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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至1929年间,齐白石在他的“衰年变法”中,以惊人的毅力作画一万多幅,刻印3000多方。“狐腋非一皮能温,鸡蹠必数千而饱矣”(刘勰),时下很多人做艺术,讲究“顿悟”和“信手拈来”,往往或在创作之前大摆旁人看不明白的“招魂阵”,等着艺术的精魂附体之时,一挥而就;或思考刚稍有了点眉目,便开始大兴创作之事,真是自欺欺人的愚蠢行为。
齐白石的绘画功力在从不懈怠的努力下,愈加炉火纯青。1946年,他复出画坛后,受到了使人瞠目结舌的待遇:南京派飞机接他去开画展,蒋介石接见,于右任设宴款待。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请他到中南海吃饭;周恩来亲自嘘寒问暖;中央美院请他当名誉教授;全国美协选他当主席;1953年,被文化部授予“人民艺术家”称号;1955年,世界和平理事会授予他国际和平奖;1963年被列为世界文化名人。中央在东城的雨儿胡同给他安排了新住房,虽然齐白石只在里头住了不到3个月。
齐白石—一次自然生命的铺展(5)
今天,齐白石的画牵动着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每一根波动的纹路,价格动辄每平方尺10万元以上,去年年底,他的一幅烟卷盒大小的“蜘蛛”小画,竟拍出了几十万元的天价。
不过,真正的困惑和不解其实是留给了我们:齐白石生前最后的十年时间里所受到的礼遇,似乎在他过世之后渐渐缩水了,齐白石在北京没有一个纪念馆,齐白石的故居至今还住着他的后人,大门天天紧闭不对外开放,这使许多中外慕名前来的白石迷大失所望。在北京,人们需要一座可供参观,又仍然活着的房子,给未来的子孙保留一本由齐白石亲自写的、可翻可读的、生动的历史剧本。
艺术家和文人,之于民族、之于历史,究竟有没有独立于诡谲、纷杂的世事之外的艺术品格?齐白石生前受到的那些厚待,已经很难判断究竟有多少是真正出于对他艺术造诣的尊重和推崇。想要人们意识到一个具有独立人格,自由精神的艺术家之于民族和人类有多么重要,大概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做很多努力。
其实,齐白石真正给后人留下的远非垒成长城状的钱币所能包含的,一个木匠出身的大画家,他在画里对故乡的温情打量,是中国农业文明的最后一次回光返照。齐白石原本希望借此可以闯出一条路,留给后人去开拓,可是,事实却是这个衰老头的力量所不及的,仿佛一个血战到最后,却被前来救援的人抛下的伤兵,一直挣扎到动弹不得,而只好等着死亡的麻袋将其拖走。
现在,中国大写意的花鸟画已走向穷途末路,继齐白石之后,崔子范、王憨山的最后挣扎也已无力回天。这似乎不是已经倾尽全力的齐白石的过错,工业文明强硬的挺进姿态,使造就齐白石画作的背景正在失去,他螳臂当车式的努力,不过徒增一份时代凭吊的感喟。
六
长列的历史柩车,没有乐器和哀鸣的伴送,在跛行的岁月里迟疑地前行。
齐白石居住过的跨车胡同,就在辟才胡同和太平桥大街交界的路口东北侧。现在,东连西单南大街的辟柴胡同,已经拓成极宽的马路了,并早在20世纪30年代改名为辟才胡同,整条跨车胡同也已只剩下几十米长,这座老宅就这么孤单单地陪守着他主人的灵魂,随时可能化成一把攥不紧的黄沙,从历史的指缝里悉数漏走。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能给不在世上的齐白石,增添任何烦恼和负担,他一生都将“生”和“死”的结果并置在眼前。
在那间相当结实的储藏室里,还放着一口黑漆的棺材,这是齐白石为自己准备的,而这个棺材的形状与一般的棺材不同,是个方方正正的“大盒子”。齐白石经常来看看这间未来的房子,而且每年都上一遍漆,表面已经油光可鉴。庄子曾经为他刚刚过身的结发妻子鼓盆而歌,庆祝她获得的大解放和大自由。齐白石则干脆,一点也不麻烦后人,自己夺过了缶盆,嗓子一抖开,便是一首人世间的逍遥游。
老 舍—笔下的老北京(1)
1644年6月6日,老舍的先辈们在明朝降将吴三桂的引领下,浩浩荡荡开进北京城。这座当时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都城,从此便记在了满人的名下,一姓便是268年。
满八旗靠金戈铁马取得北京、征服天下。然而他们的弓弩、刀枪,在崇尚中和的汉文化面前,却逐渐失去了用场。当多尔衮、康熙、乾隆那裹风挟电的战刀传到道光、咸丰、光绪手里时,早已变成锈迹斑驳的一块钝铁了。
然而,从关东原始森林中走出来的爱新觉罗的子孙,毕竟不都是只会挽弓射箭之辈,由其创造的文学艺术,形成了一座座让世人无法超越的巅峰。在众多旗人文学大师当中,曹雪芹描写清朝满族上层社会终极幻想的《红楼梦》,成为满人文学的开山之作,老舍所刻画的清末民初、北京小胡同里下层民众所发生的苦难人生故事,正好给满人创造的文学奇迹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
想了解北京清末民初的平民生活,老舍是一个绕不开的人物。
一
1899年2月3日,农历的腊月二十三是旧历的小年。二十三,灶王爷要上天,北京城的人家把糖瓜摆到灶前的灶君画像前,以贿赂他在玉皇大帝那里多说几句好话,如此之后,大家才放心地炖肉、蒸馒头,准备过个安稳、舒坦的新年。
在小羊圈胡同一所破败的老屋里,老舍在这天哑着嗓子钻了出来。大人们给他起了一个吉利的名字—舒庆春。
老舍很详细地描述过小羊圈胡同:“说不定,这个地方在当初或者真是个羊圈,因为它不像一般北平的胡同那样直直的,或略微有一个两个弯儿,而是颇像一个葫芦。通到西大街去的是葫芦的嘴和脖子,很细很长……眼前一明,你看见了葫芦的胸……又是一个小巷—葫芦的腰。穿过‘腰’又是一块空地,比‘胸’大两倍,这便是葫芦的肚子了。‘胸’和‘肚’大概就是羊圈吧!”
小羊圈胡同,因住在这里的百姓听起来别扭,在原名的基础上稍加改动,变成了今天的小杨家胡同。小羊圈—小杨家在语音上只这么轻轻一改,在旧北京过着畜牲一般生活的人们,一下子变成了昂首挺胸的首都居民。
二
小杨家胡同西口外是车水马龙的新街口南大街。站在大街朝胡同内望去,像在两座院墙中间劈开的一条缝,仅有一米宽。甭说汽车开不进去,就是俩人同行,如果迎面蹬出一辆三轮车,行人便只能退回胡同之外。
当年老舍住过的小院仍在,但他出生的房子早已没了踪迹。
老舍的童年就在“葫芦胸”上的8号里被打发掉了。他一岁的时候,父亲在八国联军攻入北平时镇守正阳门的巷战中失踪。母亲虽然竭力支撑,日子还是不可避免地越过越糟。九岁时,“像一条不体面的小狗似的”老舍在他人的资助下读了私塾。
老舍十四岁时离开小羊圈胡同,就再也没有回来。
老舍笔下的北京只是他眼里的北京:街头巷尾蹲着拉车的人,各种做小买卖的人瞅着来往的路人,妓女、杂耍艺人、巡警、商铺老板、大杂院里的老头、妇女和孩子,都挤在老舍笔下的一页页纸里瑟瑟发抖。
这个北京不是人们口头流传的那一个,老舍的老北京里没有红墙黄瓦的紫禁城、伟岸壮阔的城墙楼门,有的只是拐不完的破胡同和快塌下来的烂房子。从赵子曰、老张到骆驼祥子与虎妞,从早年北京茶馆的茶客再到后来的龙须沟的市民,老舍与他们一起劳作,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过着艰难而有滋有味的北京生活。老舍的笔、老舍的纸、老舍的精神和躯体都已融入了北京一条条小胡同和一座座大杂院中。他所塑造的一个个人物,在今天的北京仍然存活着,只不过拉黄包车的开起了的士;在天桥耍艺卖唱的进了电视台的演艺大厅;典当铺的伙计,成了股市的操盘手;泡茶馆的侃爷改聊电脑互联网,或到后海、三里屯泡吧;逛八大胡同的世家子弟改唱卡拉OK、洗桑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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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舍—笔下的老北京(2)
人们曾以为自己已经将北京烂熟于心,可是,真正的北京从来没有给过这些自以为是的人一个正脸。宽敞的长安街、闹腾的王府井、臭烘烘的中关村……这些地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北京城,就连大前门、故宫、北海……也不过是北京的一扇大面具,它们在人们的口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