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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垂陶令柳,畦种邵平瓜。东渚鱼可钓,西邻酒可赊。山翁与溪友,向对话桑麻。
焕章看罢,甚是赞赏。村东头有野茶馆一个,坐北朝南,房屋三间,天棚一座,周围有花障儿,甚是幽雅。
时逢夏令光景,见里面坐定一老道人,身穿破衲棉袄,头戴旧道冠,面如古月,神清气爽,在那里舍钱。无数的穷人围绕,也有给二百的,也有给一百的。只听那道人口中说道:“明天早来,我在此加倍施舍。”大众一哄而散。那老道站起身就走,自己口中说道:“我家中的银子都没地方存了,早早施舍完了,就结了。”赛报应一听,心中暗想:“此人甚是古怪。我跟着他,看他在哪住。若果有银子,我偷他的,替他施舍施舍。”遂暗跟老道往前行走。
行有五六里路,见山坡上有一座古庙,山门上横写“遇仙观”三个大字。老道推门而入。焕章探得了道,等候天晚,进庙偷银子。少时,太阳已下西山,至黄昏时候,翻身上墙,跳在庙的院内,望北一看,东厢房黑暗,西厢房点着灯,正殿无人。焕章来至西房帘子以外,见里面那老道人坐在椅子上,面向着东,八仙桌上放着无数元宝。老道自言自语的说:“今夜晚上要有贼来偷,送给他两个。”焕章在外听着,也不言语,只等老道睡着,好进去偷他。
等至二鼓以后,见老道精神倍长,并不睡觉。焕章心里想:“这事真怪,怎么天到这般时候,他还不睡觉呢?真是好叫我着急!”等来等去,已至三更时候。那道人在里面鼓掌大笑,说:“贼,你好无道理,真当我睡着了,你进来偷就是了。”焕章进得屋内,说:“你老人家必是侠客,若要不然,如何知道我来?”老道说:“你也不必问我是谁。你有什么能耐,也敢来在我庙里作贼?我在这里坐着,你用刀剁我,我也不站起来,只要你剁着我,我这银子你就拿了去。”焕章听那道人之言,说:“我也是个英雄,这老道明明是说大话欺我,我就剁他,看他如何躲避?”想罢,举刀照老道就是一刀。方离道人头顶不远,觉得脉门疼痛,将刀扔在就地,暗暗点头,说:“老侠客真是英雄!你收我作个徒弟,我虽会些武艺,也是不得真传,难以赢得行家。正是妙言不过三两句,不授真传枉劳心。今天得遇师傅,此乃三生有幸!得遇名师,收我作个徒弟就是了。”说着,跪在地下不起来。
那老道说:“也罢!你且起来,有话问你。你是哪里的人?你叫什么?”赛报应说:“姓顾,名焕章,苏州东门外人。父母双亡,孤身一人,跟着拜兄学会了点武艺,在绿林中不敢说是行侠作义,所作之事并无奸盗邪淫,不过偷不义之财,济贫寒之家。飘荡四海,到处为家。今朝得遇高人,望求收弟子就是了。”道人说:“我收你就是了。你要学什么哪?”焕章说:“你老人家教弟子什么,弟子就学什么。”说着叩头,问那道人姓名。那道人说:“你要问我,听我慢慢说来。”
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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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义士订盟分南北 英雄访友走西东
《结交行》:古人结交为结心,此心好比石与金。金石易销心不易,百年合好共于今。今人结交为结口,往来欢娱等酌酒。只因小事失相酬,从此相嗔便分手。嗟呼,大丈夫!贪财忘义非吾徒,陈雷、管鲍莫再得,结交轻薄不如无。水底鱼,天边雁,高可射至低可钓,万丈深潭终有底,惟有人心不可量。虎熟不可骑,人心隔肚皮,休将心腹事,说与小人知,翻面无情日,反成大是非。这段诗说的是五伦之内朋友。这五伦乃人之常情,凡人生在世,没有不交朋友的。大概取之于心,以忠信为本,长远之交,君子淡淡如水,日久足成莫逆。小人蜜里调油,转眼成仇。惟取之友直、友谅、友多闻,便是君子之友。正是:古友尊三益,今人重万金。 乾坤无管鲍,何处是知心?闲言少叙。说说顾焕章问那道人名姓,老道复姓欧阳,双名山真,别号人称聋哑子,住在四明山清妙观。“此处是我居住的小庙场,你既要跟我练,也好,我明天自有道理。”说罢,叫焕章安歇。从此就在此庙中学艺,练鹰爪力重手法、一力混元气、达摩老祖易筋经、分筋挫骨法、点穴的功夫,练会赶棒一条、短刀一把。过一年之后,又收了一个师弟,姓王,名天宠,别号人称小白龙,也在此处一同学艺。此人乃涿州人氏,在此处学艺二年有余。这一日,道人说:“你二人今天该走了。焕章,你改变道装,此一去以卖卜为生,某年某月某日,在五虎庄前去救驾,救驾之后,不准作官。这里有锦囊一个,是日打开,照柬帖而行。”说罢,二人不忍分手,见师傅谆谆嘱咐,无奈,叩头说道:“老师,我师弟王天宠,日久以后能作官不能作官?”老道说:“不必多问,你二人去吧。”二人遂站起身,出离庙门,竟自去了。这二人老在一处,并不分手,在黄河湾教顾焕章练水,一载之后,焕章水性颇通。王天宠得病,多亏焕章日夜扶侍,病好之后,王天宠十分恩感。焕章说:“贤弟,我也该上北边去了,你我兄弟分手。如日久以后谁要得势,必要送信,荣禄共之,有福同享。”说罢,二人洒泪而别。
顾焕章至北方顺天府城西五虎庄,正赶康熙老佛爷私访,叫贼人困住。
顾焕章将皇上背出来,正遇官兵前来,将圣驾交与官兵,竟自去了。圣驾回宫,要这顾焕章,各处寻访,并不知哪里去了。这一日,正在三桥隐名瞒姓卖卜,见达摩肃王在正阳门外下车更衣,天有正午,见达摩肃王扑奔广庆茶园,自己随后追赶。方进广庆茶园门首,见铁头孙四与马梦太叙话,他“唔呀唔呀”的乱嚷怪叫的,将孙四抓住说:“掌柜的,吾来听戏来了。”孙四一瞧,认得是相面的从善先生,说:“是先生来了,好说。我正要你们哥俩引见引见,这是我老哥马梦太。”焕章抬头一瞧,见梦太一表非俗,赶紧过来说:“久仰大名!”梦太说:“闻听道爷,人称神相,烦劳给我相相。”焕章说:“五官端正,二眉带彩,眼有守睛,鼻如梁柱,三山得配。你这相貌所好者,就是准头丰隆。神相书上有四句:准头端正要丰隆,鼻如梁柱作三公。上歪下尖中坍陷,一生贫贱受孤穷。你是木行格局,应该瘦中带神。木瘦金方水主肥,土行格局背如圭,上尖下阔名曰火,五行格局仔细推。”梦太说:“你看我后来可是正印好?偏印好?”焕章说:“大概可奔正途,定非池中之物,必要显达云程。”梦太心中甚是喜悦,说:“劳驾先生!”
孙四旁边听了半天,说:“人称先生神相,今朝果如前言。我今天早半天有一件事:方要上座之时,来了一个老头儿,我看此人相貌不俗;后来又来两个,还给他磕头。据我一瞧,必是公伯王侯前来私访。老哥与先生跟我上楼瞧瞧去,看这三个像干什么的。”遂带二人上楼。马梦太先自吃惊说:“老四,了不得了!你瞧:东边站着那个,是达摩肃王;西边站着那个,是九门提督伊大人;当中那个老头儿,大概是皇上。如果说是皇上,你我今天那个乱可就大了,必有惊驾之罪,此事该当如何?”正说之间,只听下面乱嚷怪叫。四霸天带无数的英雄,来找马梦太与孙四。三人转身下楼,梦太迎住众人说:“你等真要打架?咱们是文打,是武打?”南霸天宋四说:“是文打怎么样?是武打怎么样?”此时唱戏的方要开台演戏,见下面一阵大乱,正是四霸天跟马梦太那里说话。瞧热闹之人甚多,遇有胆小之人俱皆走了,胆大之人还在这里瞧热闹。四霸天有南霸天宋四说:“当初夺广庆茶园之事,是铁头孙四开水浇头,披刀贯顶,练的甚为出奇,无人敢与他对手,故此我等俱皆去了。今天我同了一个朋友来,家住东海,郎口人氏,姓邓,名芳,人称别号八背膀、飞行太保、九杰邓芳,也在此处练一样能耐;咱们这也不是打群架。”说:“贤弟过来,见见他等众人。”见人丛中出来一人,一表非俗,身高八尺,面如白玉,环眉阔目,鼻直口方;身穿蓝绸裤褂,薄底快靴;年有三十以外,站当中说:“我是助拳的,你等可不必骂我,可谓了事。哪位姓马?哪位姓孙?”马梦太二人回言说:“我等就是。你练什么?你说吧!”邓芳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