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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达于极点,民变就会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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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制时代的国人相貌
鲁迅的《略论中国人的脸》,其中颇有精彩的论断,他说他最初因习惯心理,看不惯西洋人的脸。嫌他们鼻子高,脸色太白,头发黄而眼珠子太淡。但在习惯以后,加以比较,他得出结论,西洋人的脸是:人+*=西洋人;中国人的脸上没有这个,野性仿佛消失了,于是,那公式就是:人+家畜性=某一种人,那就是中国人。
“我们的古人,倒似乎并不放松自己中国人的相貌。周的孟轲就用眸子来判胸中的正不正,汉朝还有《相人》二十四卷……后来,我看见西洋人所画的中国人,才知道他们对于我们的相貌也很不敬。那似乎是《天方夜谭》或者《安徒生童话》中的插画,现在不很记得清楚了。头上戴着拖花翎的红缨帽,一条辫子在空中飞扬,朝靴的粉底非常之厚。但这些都是满洲人连累我们的…… 但此后对于中国一部分人们的相貌,我也逐渐感到一种不满,就是他们每看见不常见的事件或华丽的女人,听到有些醉心的说话的时候,下巴总要慢慢挂下,将嘴张了开来。这实在不大雅观;仿佛精神上缺少着一样什么机件。”(《而已集》)
帝王专制时代末期的国人形象,大为不堪。中国人的脑袋停用或误用了两千年,怪现状让人摇头咋舌。雨果曾经以素描笔法勾勒过中国人的头像。那是翘着猪尾巴、眼睛细小、神情委琐的一个不雅的符号,符号的含义就是中国人。时值清代晚期,国人吸食鸦片,游手好闲,懦弱不振,且长期受制于专制高压,早已天良丧尽,做官的只晓得搜刮民间膏脂,带兵的只晓得贪生怕死,读书的只晓得科名微利,民间则怪力乱神,迂腐固陋,盗贼遍野,仿佛畜圈。言语无信,爱钱如命,被列强视为野蛮贱种。所以,在雨果的笔下,就是那一副可耻的形态,这不怪雨果没有恻隐之心,是专制使人陷入沉迷不醒的重疴,连生理的相貌都变到如此可憎。汉朝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中国人(严格而言是汉人)已经有两千年丧失独立思考了,两千年不用脑,两千年集体沉溺于反智、反科学、反逻辑的处境,一个民族的思维能力会衰弱到如此地步!结果是把女人的天足包裹了一千年,拿指南针来看风水,拿纸张来张罗文字狱,拿火药来吓鬼,拿镇痛药品阿芙蓉(即鸦片)当饭来吃,将暴君的余唾当作全家宝……无力治人,建立不了好制度,也无力治天,克服不了自然灾祸,在形式主义框框中烂活。美国工程师Oliver Todd在1902年初踏足中国,为中国全力治理河患廿年,成绩空前。他看尽中国的落后慨叹说,“中国人虚掷的机会太多了,这实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会否千百年下来的因循苟且,已经令他们无知无觉……”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赛珍珠在自传里回顾说,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回到美国后,才发现水灾原来是可以避免的。
中国人的面目和精神状态如此不堪,乃以专制肆虐,人民消沉偷安,苟且畏缩,这样的坏根性,根子在于没有宪政的保护。没有宪政为底线、为护身符,做人就难了。在社会中做事,人命时时刻刻受威胁,其贱如鸡犬于是也就卑污苟且,才能生存,像点样子的很快就被各种邪恶势力折磨消退、淘汰、死亡,剩下的往往就是投机的顺民或居心不良的坏种。此事如欲改进,必待宪政的落实,有起码的保护保障,自由精神方能萌生,各人也才可能展其才,遂其志,有言论的自由,有舆论的窗口,有法律的公正,因而也就有生活的希望和信心。这样民气自然由消沉而积极起来,由懦弱而刚强起来,由散漫而团结起来。他们的精神面貌乃至生理相貌,才有机会向壮美、健康、美丽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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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燕揭橥专制祸患(1)
廖燕,一个一生布衣的在野文人,以今言之,则边缘化也。他的视野非常高阔,但他长期被文学史忽略。他嗜书如酒徒之嗜饮,徒步从韶关至广州求借读书;也略有出仕的机会,他自动放弃了;也曾参加反清复明的部队,备尝艰辛,未能大成,仍嗜书不止。
旧时文人,不少是好人,他们对生活并无太多要求。假如精神自由一点,社会多少讲究一点游戏规则,倒也无枉一生。但是专制的肆虐,是一种无止境无人性的东西,所以,灌园抱瓮,莳花种菜,甘于淡泊的背后,不免流露一种失路之悲。或在乱世转徙苟活,或在被控制的时间里面消磨,生命的意义打上负数的标记,令人长喟不已。
廖燕的墨迹今尚存,观之,但见劲挺中不乏含蓄,有的笔画也相当开张,揖让之间似可触摸到他的孤愤、他的锐眼。真可谓:观书老眼明如镜,论事惊人胆满身。
《性论》首句:“天地一性海也,万物一性具也。天地万物皆见役于性,而莫知其然……”也是漂亮、*、有震撼力的句子。来得很陡,而很抓人。
他的不羁,他的狂放,以思想深度为底蕴。为古今腐儒难以望其项背。
《管锥编》234页,钱先生在此文中梳理专制之害,从先秦提领至明朝。末尾且发挥说愚民者自欺欺人,最后自将其愚信以为真。专门拈出廖燕《二十七松堂文集》卷一《明太祖论》:“明太祖以制义取士,与秦焚书之术无异,特明巧而秦拙耳,其欲愚天下之心则一也。”
那确为历来罕见的奇文——
天下可智不可愚,而治天下可愚不可智。使天下皆智而无愚,而天下不胜其乱矣。……夫庸人乌能扰天下哉?扰天下者皆具智勇凶桀卓越之材,使其有材而不得展,则必溃裂四出,小者为盗,大者谋逆,自古已然矣。唯圣人知其然,而唯以术愚之,使天下皆安于吾术,虽极智勇凶桀之辈,皆潜消默夺而不知其所以然,而后天下相安于无事。故吾以为明太祖以制义取士,与秦焚书之术无异,特明巧而秦拙耳,其欲愚天下之心则一也。
秦始皇狙诈得天下,欲传之万世……以为可以发其智谋者无如书,于是焚之以绝其源……且彼乌知诗书之愚天下更甚也哉?诗书为聪明才辩之所自出,而亦为耗其聪明之具。况吾有爵禄以持其后,后有所图,而前有所耗,人日腐其心以趋吾法,不知为法所愚。天下之人尽愚于法之中,而吾可高拱无为矣。尚安事焚之而杀之也哉?明太祖是也。
自汉、唐、宋历代以来,皆以文取士,而有善有不善。得其法者,惟明为然。明制:取士,惟习《四子书》,兼通一经,试以八股,号为制义;中式者录之。士以为爵禄所在,日夜竭精弊神以攻其业,自四书、一经外,咸束高阁,虽图史满前皆不暇目,以为妨吾之所为。于是,天下之书,不焚而*矣。非焚也,人不复读,与焚无异也。焚书者欲天下之愚,而人卒不愚,又得恶名;此不焚而人不暇读。他日爵禄已得,虽稍有涉猎之者,然皆志得意满。无复他及;不然,其不遇者,亦已颓然就老矣,尚欲何为哉……
此文透露的信息是,人性如何被奴化、被淡化、被弱化、被非人化、被平面化、被边缘化,在此轨道上长期运行变成一种不自觉的自觉。他们各得其所,完成了对人性的摧毁控制,专制的种种甚至变成了基因,在现代社会间歇性发作,多处形成溃疡难以愈合。
廖燕揭橥专制祸患(2)
焚书之术生产奴才,以制义取士捆绑性情,被奴役着却以为自由着。所有这些病症都是一个总病根,那就是专制之病。其甘心被愚,无非是利欲、权欲的作为一种回报,为其操控,自然以愚民为事,但以自愚为前提。上得其轨道之人,权力欲都极强盛,而其本质是不读书的,但对算卦、看风水、驱邪的浅层文化倒情有独钟。他们对古代大学者的思想、学说与历史价值惘然无知。这些官僚仅仅贴着智识者的标签而已,乃识时务的行尸走肉。
论文字的组织、驱遣、文气的流贯……廖燕当然不是唯一,但论及识见的深透,直达背景和后台,那就道个多乎哉?不多也。不平之鸣甚多,而挖掘出个人普遍性的人生悲剧,及所造成的深层原因,同时就有文士由衷推崇:议论多发前人所未发。他的见解,确为江山文藻增色多多。
他的《高宗杀岳武穆论》,议论也是别开生面。他认为岳飞不是秦桧杀的:“观秦桧答何铸,高宗其欲杀武穆者,实不欲还徽宗与渊圣也……实欲金人杀之而已得安其身于帝位也。”(《廖燕全集》1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