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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里含混,姑且可以理解是为尊者讳的详略得当;留侯世家本是留侯做传主,详留侯略他人自是当然;可是在樊亲随的列传里,本主那被留侯夸奖为“忠言逆耳利于行,毒药苦口利于病”的忠言,居然只字未提,甚至此一大事件,连个语在某某的机会都不给,实在令人看不明白。
当然,如果樊亲随的忠言过于逆耳过于毒药,或许也有删削不录的必要。好在后人的集解中,提到的“一本”里,果然具有这段劝谏,可以擘来校正视听:
哙谏曰:“沛公欲有天下邪?将欲为富家翁邪?”沛公曰:“吾欲有天下。”哙曰:“今臣从入秦宫,所观宫室帷帐珠玉重宝钟鼓之饰,奇物不可胜极,入其后宫,美人妇女以千数,此皆秦所以亡天下也。愿沛公急还霸上,无留宫中。”
揣摩这段话,的确没有留侯的说辞讲究,说了从入秦宫,又说入其后宫;语气上也稍稍有些咄咄,所谓欲有天下还是欲为富家翁,高下立判,如此诘问,颇有些逼人的锋芒,自会令长官心里面先就不爽,后边的结论也说得不够祈使,无怪长官不听。但亲随的身份毕竟不同于职业谋士,史书上说,小樊的太太又是沛公太太的妹子,虽然不确切当时两人是否已经挑担连襟,但亲切该是自然的,因为不亲切便不会成为连襟,成为连襟便不能不亲切,二者孰因孰果,都不影响小樊和长官的亲和力,于是,正是情愈切则辞愈急,自不必非修辞才能立其诚也。又何况,留侯的所谓助桀为虐,修辞固然是修辞,机锋却未必不锐利也——所以真正是没有道理让该言在本传里阙如,不论是无意遗漏,还是有意删削。
况且,既然在留侯的世家里,特特说到小樊之言宛如毒药过于逆耳,如果阙而不存,反倒让后人摸不着头脑,虚空拟想,不定会将该言生造为何种模样呢。如此,则不但于小樊亲随的忠心有所玷污,连沛公长官的形象也不免被无限妖魔化也未可知。所以无论为谁而讳,似乎都不该如此,或许就此可以断定,这样的处置,当非记录有差,而是有意的阙而不录也——也只有有意为之才会别扭——然而依然是没道理。于是,那个“一本”,或许更让人期待。
胡三省说:樊哙起于狗屠,识见如此,余谓哙之功当以谏留秦宫为上,鸿门诮让项羽次之。这话说得不错,鸿门的一直撞,如果说是拯救沛公性命的话;秦宫去留之谏,则是攸关沛公能否成为高祖的政治生涯。不过,小樊限于亲随的出身,功劳或许更容易被读历史的后人认可,同时代人鉴于距离过近,就未必了。譬如韩信,虽然小樊对他甚是尊敬,但这位作过王爷的兵仙(明朝茅坤语),对与哙等为伍,依然自嘲。只是这韩爷,社会IQ一向不见高大,绛、灌之流尚且不屑,何况小樊,所以他的自嘲,不一定有什么道理。当然,愈发没道理的,自然是上述所云太史大哥对小樊毒药等级的逆耳箴言的阙如了。
至于,沛公是在听了留侯的劝谏后方才做出了最终正确的选择,似乎也无损小樊的立意,道理总是需要重复方才能令人发生化学反应,就像孵鸡卵,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一点,太史哥倒是并没有埋没小樊的意思,如前所述,在本纪和世家里,都记录在案。
狗屠之阙如(4)
小樊的列传,并非独立,而是会同郦商、夏侯婴、灌婴一起,传末的太史公曰里说道:
吾适丰沛,问其遗老,观故萧、曹、樊哙、滕公之家,及其素,异哉所闻!方其鼓刀屠狗卖缯之时,岂自知附骥之尾,垂名汉廷,德流子孙哉?余与他广通,为言高祖功臣之兴时若此云。
据此,太史公是亲自踏勘了樊亲随的家乡——这在他倒是往往如此——并且还感叹了“异哉所闻”,更重要的是,后边提及的那位与之交往的他广,正是樊亲随后来失去封地的孙子,尽管是庶子的儿子,但他广对祖宗的了解,不会比外人更生疏。索隐说:盖尝讶太史公序萧、曹、樊、滕之功悉具,则从他广而得其事,故备也。这话别的姑且不论,只说他广乃祖如此逆耳毒药因而也如此精辟之劝谏竟然阙然不录,就算不得功劳悉备。即便在号称对太史公书有所裨益或者被评为比附的《汉书》里,依然还是如此处置,大约这该是古人读书也有不细处的一个例证吧。
或许,如此处置,一如梁玉绳对类似情况的判断:盖后人删之。这种结论自然可以成立,而对如此处置的结论,也照旧成立。
当然,有人根据年岁推断,以为此处所谓的太史公当是司马谈。即便如此,作为最终著作人的马迁大哥,尽管有无法对证的理由可原,但失察的责任却也是逃不脱的。
因此,关于马迁大哥或者其他人对小樊亲随如此影响刘皇帝的第一功劳居然如此处置,除了继续以为没道理之外,也对别人夸奖这位大哥所写历史是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从此不得不打个小小的折扣。但愿那只是个例外,尽管这例外实在太过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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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馨老儿
美人的概念,随着男色时代的到来,似乎被赋予了全方位的更新意义。其实,远在祖宗那里,美人却绝非寻常人所以为的女人专属。虽然汉朝的嫔妃中,的确有月俸二千石比照第十五爵的美人级别,但号称天下第一诗人的屈大夫,所吟咏的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后人的注释,则明确指认那美人说的乃是怀王,糟老头一个,属于没有什么折扣可打的男人。曹孟德的儿子曹植,七步作诗之外,还写过一部叫做《美女篇》的文章,自家作的序里着意强调:美女者,以喻君子云云,更是连美女的名号都网罗到男人麾下。早年的战国策略里,也有美女破舌美男破老的吊诡计谋。那自是《周书》里现成句子的活用,晋国的大臣拿来专门对付敌国的智慧之人:送去美女,主要在国君身边从事败坏谏诤之臣的工作;送去美男,则专门在国君身边负责破解老成之臣的地位。美色不论男女,一旦当前,连长官这样觉悟的人都招架不住呢。
当然,除了到敌国那里担任间谍卧底,美色更多的,还是愉悦自己人。潘岳掷果盈车,卫玠遭人看杀。王蒙的帽子破了,市场里的娘们争相奉送。蔡伯喈回避董卓,道路观众围堵无法成行。甚至肤如凝脂眼如点漆蓝田生美玉谁家璧人杨柳风流可爱这样的经典肉麻的句式,往往也用来譬况男人。而邹忌所说我与城北徐公孰美我孰与城北徐公美种种的句型变幻,更将美男之于政治建设,勾连在一起。
被派遣到敌国那里担任间谍卧底的美色们,不论男女,虽然未必负载具体的刺探任务,但也宛如KGB的燕子乌鸦,大都难逃###的底色。与此判然不同的是,当美色们愉悦自己人的时候,性取向并不能成为取舍的惟一标准。譬如,与派遣敌国专事男宠的选择形成鲜明对照的是,美男作为自己人,在政治领域,则主要集中于智慧元素的体现:仪貌堂堂,国之辉光;堂堂如此,必为公辅之器……。
其实,即便从现代生理学的角度,也无法论证容貌之于智慧尤其是政治智慧的必然关系,但智慧尤其是政治智慧的确认,说到底,终究不是通过民调普查的苍白数据,而是取决于孤家寡人的个体感觉,所以为人美丽遭到长官重用的汉子,真的是不绝如缕:董贤传漏在殿,哀帝望见,悦其仪貌,拜为黄门郎。田千秋身长八尺余,体貌甚丽,武帝悦之,以为乃高皇帝神灵派遣,立即拜为大鸿胪,数月遂为丞相。
具体到子孙们承绪源头的高皇帝本人,身边也不乏容貌美丽的重臣,譬如长大美色而肥的陈平,譬如状貌宛如美妇人的张良。此二人当然是高皇帝之所以为高皇帝的生涯中,不可或缺的谋士。看来美色之于男人,果然和智慧大有瓜葛,这却不是区区生理学的琐琐道理说不清楚便可以遽然否定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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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馨老儿·肥肉功业(1)
河南人张苍,早年在秦始皇帝的朝廷里担任高级文书工作,后来因为说不明白的风流罪过,潜逃回原籍。高皇帝的部队路过时,投身军中,做了宾客。不料他又犯了事儿,论法当斩。刀斧手扒掉张宾客的衣服,摁在砧板上,等候砍头。也是合当有事,正巧有个叫王陵的头领,啸聚数千喽罗,正在这一带活动。高皇帝起事前,是叫这位王头领大哥的,所以是故人,过来串门,偏巧撞见。王头领见砧板上趴伏着一匹大汉,雪练也似的通身白肉,肥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