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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蒙古包,是蒙政会的办公室。乌兰夫走进时,德王正坐在太师椅上翻文件。乌兰夫道好后,德王也转过身来,边道好边打量乌兰夫。他看到进来的是一个伟岸的男子,穿着大衣,迈着稳健的步子,颇有些将军的风度。德王原打算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以示高人一等,从气势上压一下对方,不想达不到那种效果。他知道乌兰夫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便没敢怠慢,除了问他一路辛苦,就让侍从看茶,以礼相待。
客套之后,德王问乌兰夫:“乌云###先生冒着漫天风雪,亲临蒙会,不知有何贵干?”
乌兰夫看德王穿着长袍马褂,像个王爷,可是一听他说话,倒像个文绉绉的老夫子了。乌兰夫心想,他这样咬文嚼字是显示自己有文采,装腔作势是来唬人的。暗想,自己打小时候起,就在村里上私塾,后又请贺先生到家教“四书五经”,不都是咬文嚼字的吗,想用这来唬人,雕虫小技。乌呷口茶后说:“欣闻德秘书长在内蒙古西部地区举起义旗,要振兴我们蒙古民族,老弟我及至整个蒙古民族,无不钦佩之至,所以特来拜访致意。”
德王假装谦虚的躬身摇头而又摆手说:“不敢,不敢,余作为成吉思汗后代,想着结束蒙古民族分裂被奴役的地位,振兴民族大业,是时代赋予余等的重任。”
乌兰夫说:“精神可嘉,余等佩服,时务要识,事业艰难。”
德王摇头叹气说:“你说的正是,可以说举步维艰。”
乌兰夫深究一步问道:“我想听听,不知德秘书长怎么个振兴法?宗旨是什么?”
德王说:“先立祖先志,后办祖先事,恢复我们大蒙古的疆域,振兴我们伟业。”
乌兰夫一笑说:“听起来非常诱人,做起来常常是事与愿违。历史学家常讲,以史为鉴,借古醒今,不醒为愚。中国一部沉甸甸的历史,它告诉了我们什么?历史是现实的基石,它如同一条血脉,永不停息地奔腾,我们和历史走的是一条路,只有走下去,没有回头路可走。历史的尘埃埋没了的辉煌,不可能用幻想的抹布能擦拭出来的。我们既要看历史,又要看现实,还要看国情,历史不是孔明掐算出来的。”
德王想听点乌兰夫的高论,听了半天好像是泼冷水。他有些坐不住了,就站起来说:“按先生的意思是振兴无望?”
乌兰夫说:“振兴二字是个口号,不是方案。元朝由盛到衰,为了保住这座大厦,一个接一个的帝王们可以说是用尽了心机,但是,历史的车轮终于碾碎了他们中兴的幻梦。
“元朝被推翻了,明朝的朱元璋从元朝的失败中探到了一条治国方略,这就是:得到民心,国家社稷,天灾人祸都可以战胜,最不可战胜的是民心。后来,朱家子孙也犯了成吉思汗子孙的错误,民心尽失,官逼民反了,最后使崇祯皇帝不得不在一棵大树上吊死,结束了明王朝统治中国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
32德王爷装腔作势 乌兰夫争取无果(2)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此时的时务是国难当头,各种矛盾交织而又逐日加剧,这就需要我们清醒地选择道路和对象,关键的一步迈错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德王听出乌兰夫话中的味道了,便说:“你可记得一句叫‘乱世出英雄’的话吧?趁这个乱世我们不起来赶快走自己的路,等待何时?你也应该清楚,当今国人对蒙古之自治,皆是口是心非,不感兴趣。”
乌兰夫说:“德王此言差矣,蒙古民族自治,乃我们自己的大事,与他人的兴趣有什么关系!”
德王摇头说:“道理虽然如此,办起来却不那么简单。在这多事之秋,要振兴民族大业,就要有钱有粮有枪炮和人马……这些靠谁给呢?”
乌兰夫说:“靠谁?当然是靠自己了,别人都是后娘。”
德王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靠自己 —— 你不是不知道,蒙古人多少年来六畜不旺,负担如山,瘦羊的肠子里能有多少油水呢?”
乌兰夫说:“即使这样,中国如此之大,我们一定会找到真正的朋友。”
德王一摇手说:“真正的朋友?哈……你既然愿意讨论民族的出路问题,我就对你实说了吧!这些年来,为了民族自治,我几次亲自找过蒋介石,蒋介石也亲自召见过我,他也来过归绥,我和云王见了他,我还派人去广州找过搞西南独立的胡汉民、陈继棠,结果怎么样,他们是嘴上抹油 —— 说得光滑,什么欢迎啊,支持呀,实质上不给真正的支援。至于绥远的傅作义,你更清楚,他呆在绥远,天天时时都想搞垮我。只有日本……”
德王说到日本,自感失言,事前没有铺垫,直说出来引起乌兰夫的注意。乌兰夫当即问道:“日本人支持你,对吗?”
德王觉得遮掩不过去了,就直露了:“我觉得是这样,事实证明也是这样。”
乌兰夫看到,德王的鸭蛋形脸抽搐着,因发怒两眼球像鱼眼一样圆睁着,虽没有咬牙切齿,可也鼓着嘴没有发出声来,肚子倒是鼓了许多。他这样无理地对待客人,是因为跟云继先们的争执之气还没消了;再一点是,老农民所说“说着病舍了命”。因乌兰夫触到了他的痛处,所以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乌兰夫看他那样没有火上加油,只是给他泼了点冷水。便说,德王爷别急,咱们这不是讨论问题吗,有不同观点没关系,如果观点相同了也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这也不是你我个人的事,是我们民族的共同事业。在这世界性的大动荡面前,谁不为民族的生死存亡操心?你觉得你的主张对,他觉得他的对,到底谁的对,这不就要争论吗?你刚才说“我的事不用你管”,这难道是你自己的事吗?蒙古民族的事怎么会是你自己的事呢?
德王被乌兰夫的一顿软敲硬打触动,自感有些失礼。他觉得乌兰夫到底还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于是便说,刚才有些失言,请见谅。他说他“失言”,不是说失礼。乌兰夫觉得他这是又一次失言。“失言”是把机密随意暴露给了别人,“失礼”仅仅是个礼数不够的问题。这一失言暴露了他倒向日本的真实内心。
德王又谨慎地讲一些他的打算,他一再解释“借船过河”绝不会把自己的民族拖下水。乌兰夫虽然比古论今,以外说内,但已看出眼下要改变德王很难。人常说:“欲速则不达。”慢慢来吧,多做几次工作看怎么样,起码不要走得太远了。
乌兰夫退出后,直接到了云蔚的住处,因为云继先、朱实夫、赵诚、李森等都在云蔚处等着他。
乌兰夫一进屋,大伙就问他成果如何?从乌兰夫的神情和摇头,大家也就知道了结果。可见云继先早就说过,让德王不投日除非日头从西边上来,跟他谈抗日简直是白费口舌,事实正如他所料的。乌兰夫这时还说:“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只要有千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要放弃,他投过去了,是我们民族的损失,争取过来了,是我们民族的幸事。尽管说他死心塌地了,我们还要‘起死回生’,死马要当活马医嘛。”
朱实夫说,你就死了这份心吧,另想办法吧。
乌兰夫说,对于这样一个有才干的人不去争取,自己感到太可惜了。当然不单是可惜,更主要的是民族的损失和祸害。
没有办法,牛不喝水按不倒头。云继先、朱实夫提出,想个果断办法吧,德王这次来百灵庙是选拔一批他的亲信,去德王府参加成立蒙古军司令部。想想我们自己的出路吧。
“自己的出路”是什么?乌兰夫想到的是“釜底抽薪”。要他们几个在保安队里多做工作,同时宣传以抗日为重,以民族的命运为重,不可跟着德王去投日寇,成为民族的罪人。揭露德王以民族振兴为幌子,投靠日寇出卖民族利益的伎俩。
云继先早有想法了:经过耐心的工作之后,如果德王死不悔悟,就快刀斩乱麻,把队伍拉出去。这是云继先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云继先讲,现在保安队大多数人后悔上了德王的当,绝不想继续跟着他给日本当炮灰,残害我们的同胞。目前只要我们领头干,马上就可以把保安队拉出去。
这时红军到达陕北开展抗日运动的消息已传到了百灵庙,许多人已有了动议。但乌兰夫感到时机不成熟:盲目行动会出岔子,条件不成熟时,千万不可在士兵中透这种风。因为这支队伍成分比较复杂,除了一部分是投奔德王搞民族振兴的农牧民子弟以外,还有不少的一部分是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