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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终于使我摆脱了噩梦,成为一个自由人。我很惭愧,任何方式都无法回报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开始小媳妇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等到弄清楚他的意思时,她的脸由红变紫,渐渐有了愠怒之色,她把一百元钱扔在地上,转身一言不发地跑回屋里,倒把金成弄了个老大没趣,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正躲在房间里偷听的王前突然明白了一切,恨得咬牙切齿,说道:原来是这个小贱人坏了我的好事。当下气得在房间里兜圈子,恶狠狠地把窗棂上裱糊的窗纸连捣了两个大窟窿。
第一部分 第十章(1)
这儿属鹰潭郊区,距离鹰潭镇三十多里路。鹰潭规模不大,一条窄小的街道,路面上铺着不规则的石块,沿街全是老式木板房,陈旧而破败。但鹰潭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它地处赣东北,鄂浙赣、鹰厦和皖赣几条铁路的咽喉,素有“江南重镇,六省通衢”之称,雄视东南半壁河山,国民党曾在此驻扎了十万部队,品字形兵营互为犄角。这儿还有华东地区最大的铁路中转站和编组场。
天下着大雨,能见度很低,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区行驶,满是泥泞的道路十分难走。山道弯弯,红色砂壤土黏性大,饱含雨水的泥土像胶泥一样让你无法走路,汽车有好几次陷在淤泥里不能动弹,车上的人不得不跳下来帮助推车。幸好蜂箱体积虽大并不重,绕过几个小山包后,总算在一个小山村里停下了。
雨过天晴后的赣东北山区实在美丽。这儿属典型的丘陵地貌,山不高而俊秀,水不深而清澈。在春日的阳光下,青翠的马尾松和那一片一片富含铁质的红壤土煞是好看,丹崖碧水,美不胜收。映山红开了,那一嘟噜一嘟噜红色的春花竞相绽放,引得一群一群的蜜蜂追花逐蜜,“嗡嗡”声响成一片。
江西农村景色很美,但农民生活却很糟糕。这是一个破败的乡村小镇,凌乱、肮脏,碎石铺成的街道,硌得人脚生疼。不知谁家的猪在街上乱窜,把路面拱出一个一个大坑。现在不是莳秧季节,村里满是懒懒散散的人群,穿着深颜色的衣服,黑瘦的脸上满布着阴冷和漠不关心的神色。金成他们租住的是村西梢的一户人家,家中有四口人,三间瓦房,倒也宽敞。圈着一个很大的院子,堆放着农具和杂物。这家主人姓董,除了种田,农闲时还经常去鹰潭火车站跑跑运输,在他们这个村里算是精明强干的能人了。他告诉金成,他们村位置适中,靠近公路,后边就是信江,汛期木船可以一直停在房檐下边,交通十分方便。这儿距离火车站又不远,每年都有养蜂的住在他家,他火车站认识人,联系车皮什么的也比较容易。
天放晴了,紫云英开得正盛。蜜源足,工蜂飞进飞出特别忙碌,有两只已经挂上了蜂王包——这是快要分蜂的标志。金成估算了一下,按照这样的速度,到洋槐花期结束时,繁殖十箱蜂的任务能够完成。
“看把你喜的,就怕乐极生悲,到时怕想哭也来不及了。”一串冷冰冰的声音把金成吓了一跳,抬头看时,王前正阴沉着脸看着他。自打短裤事件发生后,金成对她处处设防,从不单独和她在一起,王前恨得牙痒痒的,只是没有机会下手。
“和你商量一件事。”王前卖关子似的故意顿了一下,她不等金成回答,接着说道,“看在我们总算有一夜情的份上,你蜂群旺,送我一些行不?”听她讲这件事,金成沉下了面孔:“你吃错药了是不是,这是集体的财产,我有什么权利送人?再说,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和老林他们到底是怎样认识的?讹诈的阴谋又是如何出笼的?”“算你狠,算你有种,我们后会有期。”王前咬一咬牙,愤怒地跑开了。
这一天天刚擦黑,小李来喊金成吃晚饭。本来他们想请老董爱人帮忙烧饭,但看到他们家烧的芋艿,上面厚厚一层全是红辣椒,让人看后直咋舌,仿佛嗓眼里全是辣味道,决定四个人轮流烧煮。
金成的蜂就放在院门前的山坡上,前边是一片松树林,松林下边种着大片紫云英。金成匆匆吃完两碗饭,就急着往外边走。老董喊住了他:“看你急吼吼的样子,为个啥?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儿虽穷,还从来没有少过蜜蜂!再说,这儿的人心拙脑袋瓜笨,蜜蜂这玩意儿又特难侍候,你就是有心送给他,他还嫌麻烦呢。”
金成还是不放心。这儿靠近公路,车来人往,还是小心为好。他刚跨出院门,忽见前边树林里有个人影闪了闪,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不好,那个家伙一定是来偷蜂的。他加快脚步追过去,近前看时,远离松林的两箱蜂不见了。
他的头“嗡”一下大了,自己的预感终于成为现实,不管自己如何小心谨慎,还是让人钻了空子。他匆忙回到屋里,告诉大家自己被偷了两箱蜂。老董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决不相信还有这种事。金成不想浪费时间,从院门旁抄起一根棍子,急忙往松林里追去。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星星在蓝色天幕上眨着眼睛,小虫在放声啾鸣。刚下过雨,青蛙和癞蛤蟆组成了大合唱,疯狂的叫声吵得人耳膜生疼。林子里黑黝黝的,根本看不见前边有些什么,金成手里拿着木棍,不时被树枝藤蔓勾住了衣服,有两次还摔倒在地上。但他坚信,小偷手里拿着重物,除非有人接应,否则是跑不远的。老董和小李也来了,小李还把那把大号手电简也带来了。人多胆也更壮,老董自告奋勇向大路的方向追去,金成和小李分头从东、南方兜过去,在树林的尽头,老董找到了一截绳子,扯着嗓子喊他们不用找了。在松林和公路汇合的地方,地上有两排脚印向着公路方向消失在大道上。
“回去吧,贼又不是傻子,等着我们来捉他,早走远了。”小李劝道。金成再也不敢在屋里住了,小李帮忙,在松林旁搭起了帐篷。他躺在地铺上反复思考,其实贼早就叮上他了,连逃走的路线也都谋划好了。仅仅是外贼,还是有内鬼?这次偷走的两箱全是强势蜂群,而且远离松林,不了解内情的人不会如此选择。他突然想到吃晚饭时王前不在,小钱说她身体不太舒服,去镇里药店买药去了。这么巧,我丢失蜂时她不知去向?他又想起昨天王前说的一番话,越想心里的疑团越大。她会勾结谁来干呢?他忆起在龙岩浴室不知她偷偷去见过谁?放蜂人老林的话又让他如坠雾里,越来越感到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真是防不胜防,不由得一股寒气从脊背上升起。
第一部分 第十章(2)
第二天,他特地到小镇的铁匠铺里买回来一条铁链条,用铁环把四只箱子串联在一起,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些。
王前来了,她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前刘海儿被精心梳理过,配一件浅色的碎花布衬衫,两条倒挂眉似乎也上扬了一段距离。隔老远,她就套起了近乎:“金成,听说你丢失了两箱蜂,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听人说,江西这个地方还是挺安全的,怎么倒霉事都摊到了你的头上?让你送一些蜂给我,你死活不肯,要不,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这下倒好,人情没捞着,连个谢字也没落下,人还蹲在这狗窝似的帐篷里活受这份罪,何苦呢?不过话又说回来,破财消灾,迈过了这道坎,你可就太平无事了。”
“王前,我还正要找你,你昨晚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听金成的话,王前做作地叫了起来:“哎哟,都说天下没有冤枉人的事,你们看,这不是生生地往人身上泼赃水。俗话说,官还不限病人。现在可好,连看病吃药都成疑犯了,这还到底让人活不活?”金成说:“你别胡搅蛮缠,我已准备好了,你再不讲老实话,我就报案去了。”两人正闹着,王前突然故作亲热地对金成说:“你别这样无情嘛,毕竟我们还上过床,一日夫妻百日恩,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还要给你生一个大胖小子呢,到那时,不定你要把我当祖宗一样地供着呢。再说,明年我们还一起出去,那时我一定会让你比今年更快活。”
王前的话一下子刺中金成的痛处,他顿时火冒三丈,正想跳起来,冷不防一块泥疙瘩狠狠地砸在金成身上,把个金成痛得“哇哇”大叫。金成跳了起来,正要发作,猛转身突然看见小文粉脸涨得通红,一脸怒气地站在他身后。王前见状,捂着嘴偷笑着跑开了。
“小文,你来了?”虽然金成早就知道小文要来了,但真的看见了,心里还是感到惊喜。小文不讲话,眼眶里满是泪水——那是委屈、心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