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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员的重要使命是查这几年军政官员的渎职腐败行为。因此,给姚思忠接风的晚宴场面非常大。该来的和不该来的军政官员悉数到场了。特派员到任,通知得很晚,陈香亭也不知道姚复国特派员就是当年当过一阵子匪首的姚思忠。朱国栋主动提出借公馆给姚思忠住,陈香亭满口答应了。晚宴散后,陈香亭等一干南阳的军政要员一直把姚思忠和张若虹夫妇送到公馆门口。
这个公馆布置好之后,朱国栋还从来没住过,里面的家具被褥都是新的。张若虹在宴会上听了一晚上的恭维,又被官员卫兵仆人簇拥着送到这么一个住处,看着屋子里到处都是新崭崭的,一时有点恍然若梦。离开桐柏县城的时候,她收拾了一些行李,她把行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旧被子,放在床上,把新被子抱在一边。
姚思忠摇摇晃晃走进来,问道:“若虹,你在干什么?”张若虹把旧被子铺好,说道:“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这是我们结婚时的被子,你走了之后,我又盖了六年半,这六年半,我没少往上面滴眼泪。”姚思忠抱住她道:“一切都过去了,若虹。我不再是当初的穷教书匠,不再是东躲西藏的土匪,不再是衣服上补丁摞补丁的土八路,我是堂堂的省参议员,豫西南的特派员。你没看见,刚才的酒席上,多少人巴结着给我敬酒。若虹,你也不再是县城小饭店的老板娘了,你是比张家大小姐还要尊贵十倍的特派员夫人,这新崭崭的被子盖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是它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张若虹笑了一下道:“没听说当一床被子还要修炼。思忠,我只有把这床旧被子铺在床上才感到踏实。六年,只有六年,你就飞黄腾达了?我一直以为这还是个梦。”姚思忠痛苦地摇头道:“你是不知道我受的苦。刚离开新四军那一段时间,我常常一两天才能吃上一顿饭,若不是想着你临走时的嘱咐,我早就跑回来了。我曾经被土匪劫上山半年,土匪头子想让我当军师,我想这行当我又不是没做过,不是条正道,就偷偷溜了。怕他们抓住,我整整两天一夜没合眼,靠着两条腿走了两百里。”
张若虹擦了擦眼泪,心疼道:“思忠,你受苦了。知道我在家牵挂你,也不来封信。”姚思忠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一直在什么部门工作?情报部门。我懂的日语算是帮了我个大忙。在那种部门工作,保密是第一位的。这几年,虽说生活安定了,可我心里更苦,我想你呀,有时候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老天爷还算照顾我们,我终于又能见到你了。”“我也托了好多人打听你的消息,一个准信儿没有,我心里急呀。我不怕你战死,不怕你受伤,我只怕你像杨紫云和朱国柱那样,当了汉奸。”
姚思忠一愣,红着脸大声说:“我姚思忠怎么可能当汉奸?鬼子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下软蛋。你是怎么想的你。因为有纪律,我立的功不好给你说。你男人如今是党国的大功臣。”张若虹忙赔笑道:“你别生气,大功臣。紫云和朱家老三当汉奸后,我这心里?”姚思忠打断道:“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当汉奸。那个杨紫云,我还没有离开新四军的时候就参加了共产党。你也知道,共产党一直嫌我是个老土匪,不肯重用我。他们两个一去就是红人,他们不可能当汉奸。”“他们要不是当了汉奸,世杰为什么去杀他们?差点把命都丢了,养好伤后随随便便娶了个钟梧桐。当时我就想,你要是也当了汉奸,我一定亲手杀了你。”“别再说什么破汉奸了。汉奸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蒋委员长刚从开罗参加三巨头会议回来,世界反法西斯联盟已经正式成立。中国已经是大国了,小日本就要完蛋了。在这种大好形势下,你一见面就谈什么汉奸汉奸的,多扫兴!”姚思忠不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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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战火纷飞时 第十二章2(3)
张若虹陪了半天不是,姚思忠的气才算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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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战火纷飞时 第十二章3(1)
中国的战局并没有因为蒋介石成为四大领袖而有好转。张世杰的儿子张万隆两周岁这天,收音机里传来消息:郑州沦陷了!这下,河南的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赵九思久没露面,如何应对这一突发局面,张世杰心里没有底。他准备从姚思忠那里打听一些上层的消息。年前,赵九思到根据地查了很久,还是没查清姚思忠的发迹史。所以,张世杰对这位特派员的怀疑消除了不少。
张世杰赶到公馆,姚思忠正准备出门。他开门见山问:“姐夫,鬼子这次行动规模有多大?战火会不会烧到南阳?过去六年,鬼子都没动郑州啊。我看这像是垂死挣扎呀。”姚思忠一边系着领带一边说:“别担心。欧洲战场,盟军已经在开辟第二战场了。鬼子在东南亚败局已定,没啥大事。”
“我问的是河南。”张世杰急着说道。“放心吧,河南怎么说也有四十万大军,郑州沦陷只是个小小的失利。日本人惯常偷袭,连美国的珍珠港都顶不住,何况一个易攻难守的郑州。时间到了,我不能陪你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听戏?听说是洛阳来的名角儿。”张世杰失望地摇摇头道:“我没兴趣。”“那你陪你姐说说话吧,晚上别走,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聊。”姚思忠说着走了出去。
张若虹的脸拉得很长,不满地说着:“整天都是这样,吃不完的酒席,听不完的曲儿。”“不是这样的官员,这样的政府,能六七年还赶不走一个小日本?姐,我回去了。”张若虹拉住弟弟,说道:“世杰,你就陪陪我吧,这官太太的生活无聊透了,真不如我在县城开酒馆。”张世杰吃惊道:“姐,姐夫他?”“他变了。你知道这半年我主要在干什么?在家里收礼!你姐夫的胆子也太大了,谁来送礼,他都敢收。开始的几个月,他告诉我说可以从收礼中看出一些大案要案的蛛丝马迹。这几个月?你来看看,家里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多得让我晚上直做噩梦。”张若虹苦笑一下,一边失望地说着,一边带着张世杰进了一间密室,打开了几口大箱子。望着箱子里的大批财宝,张世杰道:“怪不得南阳只打了几只苍蝇。姐,你发财了。”“这种国难财,我可不愿发。”张世杰摇了摇头,“姐夫除了爱财,别的方面?”张若虹道:“别的倒还好。”
张世杰安慰姐姐几句,失望地离开了。他在南阳待了三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回到太平镇两天,收音机里又传来了荥阳、密县和巩义相继沦陷的消息。张世杰坐不住了,又一次去了游击队的驻地。曹镇河一见张世杰,痛心地说:“这才几天,县城都丢了六座!上级刚来了指示,说是鬼子这回铁了心要打通平汉路,要我们做好河南全境沦陷的准备。酒精厂的迁移工作要早做准备。”
这时的太平镇已经彻底乱了。
朱照邻听完新郑被围的广播,瘫坐在椅子上,吩咐道:“在劫难逃,准备收拾东西吧。”“跑,就知道跑。一听鬼子要来,咱们准是第一个跑,丢死人了。要走你们走,我要留下来打鬼子。你们看看人家张家,伙计们都在学打枪了。”朱见真发泄了一阵,气鼓鼓地跑走了。“也是,前几年咱们出去跑了两次老日,让张家在太平镇上树了威。这一回,咱们也稳当一点。不管怎么说,河南还有四十万大军,哪能说败就败。来福,你去县城叫二少爷回来?”朱照邻自嘲地笑笑道。来福道:“老爷,二少爷去南阳听消息了。”
朱国梁这时刚到南阳。街上行人稀少,一个报童挥着手中的报纸走到保安司令总部大门口,叫道:“卖报,《前锋报》,最新消息:‘三城市沦陷,新郑被围,国军再向后退——’”下了车的朱国梁皱皱眉头,对随从说道:“什么国军再向后退,在保安司令部门口说这样的话,不是打我们的脸吗?去,把那小孩赶走。”
他进了司令部,来到一个和自己关系一向很好的副总司令的办公处,开口就问南阳有没有危险。副总司令拍拍朱国梁肩膀,无奈地说:“国梁老弟,我这心里现在也是七上八下呀。咱们的正规军和日军在黄河两岸对峙了好几年,从兵力上说,咱们绝对占优势,没想到日本人说过河就过来了。正规军一步一步往后退,咱们这保安团能有多大作为?新郑一丢,许昌就危险了,许昌到南阳,那可是一马平川,要是信阳的鬼子再动一动,南阳就叫包了包子了。”朱国梁擦擦额头上的汗,惊慌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