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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至予公以难堪!而不谓秉揆未及旬日,伟略未闻,秽声四播:首先盗卖胶济铁路,促进沪、宁、汉长途电话,援引曹陆朋比为奸,实行盐余公债九千万借款。旬日之政绩如斯卓著,倘再假以时日,我国民之受福于公者更当奚若!……今与公约,其率丑类迅速下野,以避全国之攻击,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去。吾国不乏爱国健儿,窃恐赵家楼之恶剧复演于今日,公将有折足灭顶之凶矣,其勿悔!”文电之结论:“燕啄皇孙(隐藏燕孙二字),汉祚将尽,斯人不去,国不得安。倘再恋栈贻羞,可谓颜之孔厚。请问今日之国民,谁认卖国之内阁!”
梁有元电复吴除解释无卖国行动外,对吴备致推崇,有云,“执事为吾国之一奇男子。然君子可欺以其方,彼己之怀未能共喻,至足为大局惜。平生好交直谅之友,诤论敢不拜嘉。”吴复以删电极嬉笑怒骂之能事,有云,“鄙人本诸公意,迫于乡国情切,对公不免有烦激过当之语。乃公不以逆耳见责,反许鄙人为直谅之友,休休有容,诚不愧相国风度!鄙人朴野不文,不禁有亵渎之感,公之元电心平气和,尤不能不叹为涵养过人。赫赫总揆,民具尔瞻,鲁案经过,事实具在,公应下野以明坦白。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以公明哲,谅不出此。承许谅直,敢进诤言。岁暮天寒,诸希自爱!”
吴自战胜川湘以来,国人恒锡以“常胜将军”之名,其声势赫弈无比;而当年内阁又以武人之喜怒为进退,何以吴以狮子搏兔之力推倒梁阁,一电不能则三电,三电不能则五电,五电不能则七电,而梁阁屹然不为动摇?不用说,梁以奉张为后盾,张叫他“安心供职”,所以他有恃无恐,要与酸秀才互争一日之短长。
讨“财神”檄(2)
国人对外交、内政腐心已久,而看了报端所载唇枪舌剑,亦为之忍俊不禁。这是吴的第二次“电战”,而第二次电战较之推倒龚代阁之第一次电战更为有声有色:他套用《讨武则天檄》、《驱鳄鱼文》,而梁阁风吹不动,浪打不翻,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国人目吴电为《新古文观止》,都说读此妙文,可作国文范本而不愁文思之不畅,文笔之不雄健了(时有山东第一混成旅长张克瑶揣摹风气,完全套骆宾王檄文发表讨梁通电)。
直系将领及其“附庸”一致做吴的应声虫,秘书室忙于起草,电报局忙于收发,而梁阁之为梁阁也如故。到最后一关,吴搬出最大武器——率领鲁、豫、陕、苏、鄂、赣六省将领联名发表效电,宣布与内阁脱离关系,请徐“罢梁以谢天下。苟以佩孚等为无状,请即解佩孚等之职以谢梁;苟忠佞不分,则佩孚等为顺国民公意,惟有与内阁断绝关系,遇事直接元首。”
事情糟到这地步,徐命周肇祥赴奉询张,“梁阁是老弟捧出来的,现在下不了台,请教有何办法?我本人也干不下去了!”张躲在关外不说话,一由于吴抓着了正大光明的好题目,留下来给张的是“与国人为敌”的难题;二则明知吴一面握着笔头,一面捏紧着拳头,而孚威之威是凛乎不可犯的。直到徐向之“请示”,他不能不拿出个办法来,否则梁阁不足惜,奉军从此不能问天下事矣!
吴的电战愈战愈强,武器愈出愈多,梁的勇气终于消失:二十三日梁请假赴津,以外长颜惠庆兼代国务总理。三十日张电请将梁阁办理外交情形宣示国人,略云,“事必察其有无,情必审其虚实;如果实有其事,即加以严谴,梁阁尚有何辞,倘事属子虚或系误会,则锻炼周内以入人罪,不特有伤钧座之威德,且何以服天下之人心?况内阁为全国政令所由出,进退同于传舍,国事何堪设想!以爱国热诚转而为祸国之导线,以演出亡国之导线,试问与卖国之结果有何差别?伏愿钧座饬纪整纲,渊衷独断,使天下有真公理,然后国家有真人才。作霖疾恶素严,当仁不让,必随贤哲之后而为吾民请命也。”奉张此电虽保持其相当的“涵养工夫”,但已下“以拳头对抗拳头”的决心,同时想出来另一好题目——拥护“元首”,制止武人干政。
十一年(1922)二月四日,鲁案在华会解决,日本放弃从德人手中取得之特权,胶济路由中国估价分期赎回。六日《九国公约》成立,三月三日北廷派王正廷督办鲁案善后事宜,田中玉为会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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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笑话(1)
直皖之役,张联直是与曹的结合,始终没把吴放在眼下,吴亦始终没把张放在眼下。边防军既败,张恃有拔刀相助之功欲与直系“平分天下”,一会儿保举这个做某省督军,一会儿推荐那个当某部总长,所谓“天津会议”不啻直奉两系的分赃会议,争地盘,抢位置,一会儿红脸,一会儿搀手,商妥后才打几圈牌、叫几个局作为双方联欢的表示。吴又另有见解,“声讨安福系就因为安福系是丧权媚外的集团,但张与之相距几何?”
莫说北政府在曹张之间感得“两姑之间难为妇”,同时曹在张吴之间亦处“左右做人难”的苦境:他左面一揖,右面一拱,活像黄鹤楼剧中的刘皇叔。
且说一段笑话:前清督抚被人尊呼为“某帅”,民国成立后,过去一般旧军阀仍沿用这称呼,尤盛行于北洋团体,如呼张为“雨帅”,曹为“仲帅”之类(张字雨亭,曹字仲珊)。这风气渐渐传到西南来,所以陆荣廷也称“幹帅”(陆字幹卿),谭浩明以湘桂联军总司令名义公然自称为“本帅”,而部属则呼之为“联帅”了。后来这称谓发生变化,兼任省长的武人称为“兼帅”,部属呼长官则曰“帅座”。渐渐地愈变愈奇,督军既称“帅座”,于是乎师长也称“师座”,推而至于“旅座、团座、营座”,无论大小官儿都加上一个“座”字。张敬尧的第七师中竟有“连座”之称。
“帅”的称谓高不可攀,但自普遍化之后,那些兵微将寡的督军们尚无话说,而兵多将广的督军渐觉得呼“帅座”之不过瘾,于是手下人恭上尊号曰“大帅”,如张勋称“张大帅”之类是。直皖一役后,曹张是当时两大柱石,他们的部下尊之为“张大帅、曹大帅”,同时吴以赫赫之功亦被尊为“吴大帅”,曹吴本是一家,岂可“天有二日”?便有善用心机的幕僚们请曹晋一级呼为“老帅”以示区别之意。
张是不甘居曹之下的,听得曹三爷爬上了三层楼,马上自加“老帅”尊号而呼其子学良为“少帅”。
这虽是一段小掌故,而奉张耻与吴为伍之心理则昭然若揭。
十一年(1922)二月为调人仆仆奔走之月,为军阀岌岌备战之月。王承斌、张景惠往返于保、沈之间,曹锐以祝寿为由亲自出关斡旋。奉张始则不开口,让曹四撞木钟撞到无可奈何的时候,才命孙烈臣间接向之示意,“老帅的意思想问三爷四爷,还是亲戚亲呢还是部下亲?”曹四自然不会答以“亲戚不亲”,于是张提出两条件:(一)吴辞去直鲁豫巡阅副使,专任两湖巡阅使,(二)梁阁销假后再上辞表,如此则吴的主张胜利,而张的体面保全。张还有“以退为进”的一套本领,他说,“你们不接受,我将关内奉军撤回,从此不过问中央的事。”
曹四把这话电告乃兄,乃兄对张、吴之间颇有严守中立的样子,马上回电“请挽留关内奉军,万勿任其撤退。”后来张据以斥曹之出尔反尔。
两曹一面向张陪着笑脸,一面向吴采取高压手段,命之向奉张陪个礼儿,不然的话,我们姓曹的一个辞巡阅使、督军,一个辞省长,让你姓吴的来干。吴吃不起这一下,只得发表蒸电声明,(一)反梁乃反对其媚外政策,绝不牵涉他方;(二)佩孚绝对服从曹使,对张使亦然,既服从矣,其不反对也明甚;(三)共和国家人民皆有主权,佩孚以国民之资格反梁,不能以此疑及奉直间别有问题;(四)曹张二使如平、勃交欢以安刘,廉、蔺共济以存赵,讵有自残之理;(五)两使以袍泽之旧谊,结秦晋之姻亲,表面虽有奉直之名,内容实无畛域之见。吴生平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高帽子来压;也许是他的缓兵之计,其时豫督赵倜不稳,他暗中调动冯玉祥一师出陕监视赵的行动,同时西南北伐之说亦盛。
徐的态度更可笑:二月二十五日他发了一电,“中枢进退皆属大总统之职权,而本大总统于人才进退之际,但期有利国家,初无丝毫成见。至于整饬纪纲,督促进行,则本大总统职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