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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将棺柩抬出去了。女太太们,跟着来送殡的,都坐着马车汽车,有车子的亲友们,知道金家搜罗车辆很费事的,大家都带了车子来。亲友里面最穷的,自然是冷家一门。冷太太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据清秋说,所有的亲戚,没有不来送殡的,她心想,这一门亲戚,只有自己一个人,虽然清秋的舅父,也可以代表,然而他姓宋,不姓冷,究竟又隔了一层了。因之将家事交给了韩妈,也到了金家来。这金家支配送殡车辆的人,对于金氏几门至亲,知道都有车辆的,就不曾支配着。因为不曾和有钱的亲戚支配,连这个无钱的亲戚,也就算在内。清秋自己,又是在混乱中,跟着大家出门,对于母亲车辆这一件事,也不曾想到。大家送殡的女眷们,到了大门口,纷纷让带来的底下人去找车。没有车的,早经这边招待好了,分别坐上署着号头的汽车与马车。这倒把冷太太愣住了,自己没车子带来,也不知道要坐这里的车子有什么手续,不要胡乱地来,一失仪,就给姑娘丢脸了。这些送殡的车子,除了家属而外,数目太多了,都是没有秩序的,哪辆车子预备好了,哪辆车子便开了走。车子开着走了三分之二了,冷太太还是在大门口徘徊着,没有办法。看到一个听差似的人,便将他拦住道:“劳你驾,将我引一引,我们亲戚送殡的车子,哪些是的?”那听差的又不认识冷太太,便道:“老太太,我也摸不清。你的车子是多少号码?我给你找个人查查去。”冷太太一时说不上来,他也没有等,见人群中有个人和他招手,他就走了。冷太太只得重新进大门,找着门房,告诉要坐车子。门房认得她是亲家太太,便迎了上前笑道:“没有给你预备一辆车吗?”冷太太道:“也没有人来通知我,我哪里知道?”门房笑道:“这天家里也真乱,对不住你,我给你外面瞧瞧罢。”门房出去了一会,笑着进来道:“有了,有了,是王家那边多下来的一辆车,正找不着主儿,你要坐,就坐了去。”冷太太也未曾考量,是哪个王家?以为是给亲戚预备的车子,这个不坐。那个就可以坐了去。因此就让这门房引导着,上了那辆车子。这辆汽车,开的时候,门口停的车子,已经是寥寥无几了。这汽车夫将车机一扭,摆着车头偏向路的一边,却只管超过一些开了的汽车去。一直开过去三四十辆车子,再过去,就是眷属的车子了,车夫才将车子开慢,紧跟着前面的车子走。
在这送殡的行程中,无所谓汽车马车人力车之别的,所有的车子,一律都是一尺一尺路挨着走。冷太太所坐的车,是玉芬娘家的车子,当然车夫会把车子开到王家车子一处。王家自己,本只有两辆汽车,今天除了自家两辆汽车都开来而外,又在汽车行另雇两辆汽车。玉芬的大嫂袁氏,原把自己的车子留着自坐,但是一出门,白秀珠却临时坐了哥哥的汽车送殡来了。一见袁氏,便在车子里招手。袁氏走到车边,扶了车门道:“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秀珠道:“你有什么不明白?我是不愿到金府上去的。但是金老伯开吊,我没有来,送殡我可不能不来。我叫了这里的听差打电话给我,一出了门,我就赶来,送到城外南平寺,行个礼我就回去的。”袁氏笑道:“哟!你至今……”说到这里又忍回去了,改口道:“你车上还搭人吗?要不,我坐你的车,一块儿谈谈,我们好久不见,也该谈谈了。”白秀珠道: “欢迎欢迎。”口里说着,已经是把车门打了开来,于是二人同坐在车内谈心。袁氏偶然一回头,却由车子后窗里看到后面紧跟着一辆车子,乃是自己的,因对秀珠道:“我坐着你的车子,我的车子,倒……”说时,把后面车子看清楚了,呀了一声道:“这是谁?这样不客气!哦!是了,这位老太太,我也见过一回的,不就是冷清秋的娘吗?”秀珠听了这句话,也不知是何原故,脸色立刻转变,问道:“冷清秋的娘?你的汽车干吗让给她坐?”袁氏道:“我和她并不认识,怎会把车子让给她坐?我想,她总以为是这边金家的车子,糊里糊涂上去的,反正我也不坐,就让她坐到南平寺去罢。”秀珠道:“我不看你往常的面子,我非逼你上自己的车子去不可,这一趟算让你坐去。有话在先,回来要坐我的车子,可是不行。”袁氏笑着伸手将秀珠的脸蛋掏了一把,笑道:“你这个人醋劲真大,到现在你这股子酸劲还没有下去。我听说现在金七爷和你慢慢恢复感情了,你也应该变更态度呀。”秀珠将脸一偏道:“废话!恢复感情怎么样?不恢复感情又怎么样?”袁氏笑道:“事在人为呀!有本事,人家在你手里夺过去,你再在人家手里夺过来。”秀珠鼻子里哼着,冷笑了一声。袁氏道:“得!我瞧你的,反正这日子也不远啦。”秀珠微微点了一点头,又冷笑了一声。袁氏和秀珠,虽不十分亲密,然而因为玉芬和秀珠要好的关系,她也就不把秀珠当作外人,因此彼此都很随便的说话。这话一谈开了端,袁氏就不断的和她谈起燕西的事来。这话越说越长,汽车一直到了南平寺,已然停在庙门口了。秀珠道:“到了,下车罢,倒走得不慢。”袁氏将手表抬起看了一看,笑道:“十点钟动身,现在一点多了。还不慢?”秀珠道:“下车罢,不要多说了。”于是二人夹杂在许多男女吊客之间,一路走进庙去。
这南平寺的和尚,知道这是一等阔人金总理的丧事,庙里的各处客堂佛堂,都布置得极好,男女来宾,纷纷攘攘分布在各处。各处虽然都有金家的人招待,然而这些客彼来此去,招待的人,当然也有照顾不到之处。秀珠和袁氏进来之后,因为她不愿一直到金家内眷那边去,旁边有个小佛堂,多半都是些疏远亲友屯集着,秀珠也就急走两步,走到那边去。那里只金家两个管事人的太太出面招待,本来是敷衍之局,无足轻重。袁氏是不大到金家去,秀珠也是疏远亲友之流,自然也是平常的招待,只迎着一点头,说声请坐而已。秀珠刚是落坐,恰是冷太太也跟着来了。她可没有知道这地方是些疏亲远友,也跟了过来。这里的招待,偏是认得她的两个人,一直迎下台阶来,笑着点头道:“冷太太,你请到上面内院佛堂里去罢,七少奶奶都在那边。”冷太太道:“我倒是不拘,随便在哪里坐都可以的。”一个招待说:“这里也很曲折的,我来引你老人家去罢。”说着,就在前面引导,带了冷太太去了。秀珠亲眼得见这事,只把脸气得通红,鼻子里呼呼出气,用眼睛斜瞟着院子里,不住地发着冷笑。袁氏在一边,看着也有点不平。都是儿女亲戚,为什么七少奶奶的母亲来了,就这样地捧,三少奶奶的嫂子来了,就没有人理会?你们只知道拣太太喜欢的亲戚捧,哪里知道人家是穷光蛋一个,连汽车还是借坐我这不受欢迎的呢?袁氏心里这样想着,见着秀珠生气也不去拦阻。巴不得秀珠发作出来,倒可以出一口气。但是秀珠尽管不好,嘴里却不肯多吐出一个字来。袁氏走上前,扯了一扯她的衣角。秀珠回头来,袁氏招招手,将她引到一边,因低声道:“你瞧,这些当招待员的真是不称职了。招待这边客人的,放了正经客人不招待,倒飞出界限,去招待别个所在的客人。咱们微微教训他一下子,你看好不好?”秀珠道:“看在主人面上,不要理他就算了。”袁氏笑道:“咦!你倒不生气了?平常你还不肯在面子上吃亏的,怎么今天你倒很随便起来?”秀珠道:“不是我不发脾气,但是人家有丧事,心里都闹嘈嘈的。就是他们自己出面招待,也不免有不能周到之处。至于这请的两个招待员,我看他们就是小家子气象,他不缠我们,我们不去缠他也罢。哪个有许多工夫生那些闲气?其余的人,怪我们两句不要紧。若是太太知道,倒说我们不是送殡来了,闹脾气来了,我如何承受得起?”袁氏见秀珠并不十分生气,也不便一味挑拨,因道:“你既来了,也应该到他们一处去打个照面。一面向主人表示人到礼到,二来也让这些不开眼的招待员,知道咱们是谁?”秀珠道:“我们的心尽了就是了,又何必在人家面前表示人到礼到呢?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就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罢。”袁氏微笑着低声道:“你不是和这边的人,有些言归于好的意思吗?为什么又是这样言无二价的样子呢?”袁氏说着话,可就伏在秀珠肩上,嘴直伸到秀珠的耳朵边,又道:“你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