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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县令素来信服李三思之能,忙道:“好,好!莫说一顿酒,十顿我也请。”
李三思轻摇手中的拆扇,说道:“我这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一个‘缓’字。对这些琐碎的诉案,不是不管,只是缓上一缓。以后但凡有人来告状,只要不是什么紧急事务,你就让他明天再来。小事争讼,大多是因为气上心头。你让他缓一两天再来告,他的气消了,冷静下来,就会觉得为小事告状不值得。
像那种兄弟争产的家务事,一旦对薄公堂,就真的是翻脸成仇了,以后再也难以和解,未免有伤人伦。到不如让兄弟两人有一两天时间消消气,等冷静下来,就会念及兄弟之情,也就能会慢慢和好如初。这岂不正好又有敦风励俗、教化人心的功用?”
言毕,李三思熟稔潇酒地一抖腕,刷地收扇在手。这一抖却将他自己抖醒了,李三思惕然惊觉自己的做派就已经很像古人。像到这个程度也就足够,再多就是对不起自己前22年的人生。不妨吃古人饭,穿古人衣,说古人话,“三观”却必须是自己的。
他心意既决,不动声色地双手将纸扇掰断。
冯县令自然瞧不出李三思心中的决断,对他的计策到深以为然,仿佛是得了锦囊妙计一般,顿时倦容尽扫,十分开怀地道:“听君一席话,胜作十年官呀。你的这条举重若轻的缓兵之计,既不违背律条,又正合乎圣人化教。当真是值得一百顿酒!高,实在是高!我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能想得出这样老道的好办法呢?”
李三思笑而不答。这件事说破就不好玩儿了,其实他也不过是师法古人而已。
明宣宗年间有一位松江知府赵豫,深患当地好讼成风,于是每有告状诉讼者来,只要不是急事。他都会让对方明日再来。等到告状人隔夜之后消了气,也就不来了。久而久之,当地百姓编出一句话来取笑赵豫:“松江太守明日来。”此后,当地好讼之风渐息。
史载,赵豫在松江为任十五年,政通人和,深得百姓拥护。那位赵豫只比冯县令要早上百余年,说起来也是他的前辈。但冯县令是熬了好几个寒窗十年到四十余岁金榜题名,才得以选授这县令一职,是以向来也没什么心思像李三思那样尽读些杂书,因此他反到不如李三思熟知这则轶事。
自此之后,冯县令就按照李三思传授的妙法,只要来告状的不是要紧事,就吩咐他明日再来。这法子果然是立竿见影,有一半左右为小事情到县衙告状的人听了冯县令的“明日再来〃后,次日并没有真的再来。由此,冯县令要审的案子由平均一天**件下降到四五件,接案数量减半,萧山县的和谐指数暴涨一倍。
见李三思的妙策果然有效,冯县令十分高兴,也就当真践诺,在县衙后园摆下一桌小宴,单请李三思一人。
席间,李三思充分发挥一个现代人的知识优势,指点风物,议论世情,说得冯县令听得好奇不已,深觉这个年轻人的才干与见识似是高深莫测,言谈也十分新奇,特别是对天下的妇女似乎颇多同情与不平。
酒酣耳热之际,冯县令笑着打趣道:“李先生似乎生来有一颗怜香惜玉之心,这一个多月来你办下的几件大案,都是为女子抱不平。”
李三思微微一笑,道:“大人取笑了。大明的女子最为可怜,我略施援手,那也是出于公心。”
冯县令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道:“大明的女子哪里可怜了?单说我昨日就遇到一位以妻告夫,求判‘义绝’的少妇。她丈夫不过是出手教训了她一顿,她便要来上告,要求官府判决她与丈夫“义绝”。区区小事,就要弃夫,这岂不是以上犯下么?”
李三思做这个刑名师爷已经一个多月,大明律也背得差不多了,知道‘义绝’就是离婚的古代说法。古时候的已婚妇女除了被动的被丈夫“出妻”、“休妻”之外,也享有受限制的主动离婚权。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妇女也可以向官府起诉丈夫,实现判决离婚。
这里所说的“理由”当然不会是像现代这样,从“老公房事不给力”到“他每天和我抢马桶”那样可以无所不包,在《大明律》中仅限于三条:一,丈夫强迫妻妾与他人通奸;二,丈夫逃亡已满三年;三,丈夫殴打妻子致折伤以上。也就是说,丈夫殴打妻子要打得骨折以上才算数。那位少妇起诉丈夫要求离婚的正是这第三条。
“大人是如何处置的?”李三思对这件事也还果真上了心,当即便细问详情。
冯县令原本就是拿这个事逗他,见他当真关切,也就取笑了他几句,细细说了经过。
昨日,他在二堂理案之时,这名少妇前来告夫。冯县令瞧她虽然被打得像一个蘸上了酱的大包子,脸上红一片,紫一片,肿得都起了褶皱,但好像也能走能跳,四肢全乎,并没有骨折,并犯着律条上的妻告夫“义绝”之条。他就照着李三思传授的“缓”字诀,吩咐那少妇明日再来。
李三思听了,眉头便不由自住地紧皱起来,说道:“大人,法律不外乎人情。你这事处置得十分不妥,对那少妇也十分不公,只怕会有后患。”
听了他当面直陈自己之非,冯县令就有些不高兴,心说,本官这不是在按你教我的法子在办这个事么?你却又来说我的不是。一个区区妇人又能带来什么后患?你这家伙只怕是沉溺女色,见了女人就脚软心软的主儿。
他心中对李三思大大的不以为然,沉着脸道:“李先生,只怕你太过夸大其辞了!”
正在这时,刑房的伍书吏突然闯了进来,向冯县令行了个礼,禀报道:“大人,出了人命案了!二王庄的王周氏妇杀害丈夫王火旺,犯妇已经由地保乡邻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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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男人是狗女是猫
冯县令一听,脸色一变,霍地站起身来。这王周氏正是昨日前来县衙告夫的那位少妇,所告的丈夫也是叫王火旺。莫不成是吴周氏与夫“义绝”不成,便一怒杀夫?
他当即细问伍书吏详情。
伍书吏细细禀报道:“据王周氏自陈,王周氏的丈夫王火旺得知她状告自己不成,就比往常更是加倍暴打了她一通。她怨气填胸,趁丈夫醉酒酣睡时,挥起菜刀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硬是砍死了他。”
冯县令听了,半晌做声不得。这事竟然真如李三思所言,当真便有后患。只因自己不分缓急一味拖延,一件丈夫殴打妻子的区区小事,硬是就此酿成了一件人命血案。
李三思连连顿足,对冯县令道:“冯大人,我不是给你说过么?遇有讼案,你该先分清轻重缓急,加以区别对待,不能只看见所说的事情不大,就一概让告状人明日再来。可以缓上一天的讼案,是那些兄弟邻里乃至亲友之间的争讼,只要他们之间情谊倘存,所争的事情又不大,让他们冷静一两天,争端自然就可能平息。
但这桩妇女告夫案就不同,事情虽小,但是缓不得。他们夫妻之间只有怨愤和暴力,毫无感情可言,若是拖延不决,怨怒越积越多,爆发出来就可能酿成血案。”
冯县令原是对此有些歉疚,便辩解道:“俗谚说,宁拆十家庙,不毁一家亲。我判准别人夫妻‘义绝’,那是有伤阴德,总是不太好。所以,也就想让他们夫妻凑和过日子,谁能料到那个娇怯的女人能做得出这等事来?”
李三思大摇其头,愤然说道:“冯大人,你这话大错特错!这世上的男人好比是狗,女人好比是猫。本来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畜生,所以猫狗不能同笼。强要关在一起,互相撕咬是常有的事。老天爷硬要将这两种性情截然不同的畜生强要撮合在一起组成家庭,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看起来是狗凶壮,猫柔顺,但猫可比狗记仇多了。所以,狗要迁就猫的挑剔善变,猫要忍受狗的粗鲁蛮横。这样日子才过得下去。若是猫狗实在对付不下去,那就该强行分笼,不然就必有死伤,那才有叫伤阴德。什么‘宁拆十家庙,不毁一家亲’?纯粹就是扯淡!”
冯县令听见李三思竟将男人比喻成畜生,那是连带着将他和自己二人都骂了,就有点哭笑不得,但是略略一想,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