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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思点点头,笑道:“老伯,你放心。好汉自有好汉帮,恶人自有恶人磨。郑府肯定落不到好下场。”
卖茶老汉摇头道:“什么恶人能磨得了郑府?”
李三思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问道:“老伯,你看我像恶人不?”
卖茶老汉也就当真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老汉虽然不懂相术,但见的人多,也就稍稍能看出一点。客官贵气不凡,福泽深厚。要说是善容还是恶相,那可当真瞧不出来。”
李三思笑道:“哈哈,瞧不出就最好。大象无形,大音希声。锋锐不藏,是乃必凶。要是这么轻易就给瞧得破了,以后岂不糟糕?”
喝完茶,放下双倍茶钱,又将身上的余钱都散给了茶摊旁的流民乞丐,这才慢慢继续往前踱步。路过一家杂货铺时,他进去买了一个铜镜,顺便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想好好找一找自己脸上到底有没有卖茶老汉所说的“贵气不凡”。令他失望的是,所谓的“贵气”压根儿就没找着。想必卖茶老汉说自己脸上的“贵气”并非是“高贵大气”,而是“贵在阔气”,是要自己多掏几个茶钱的意思。
李三思心里想着黄士定的事,就比从前逛得远了些,不知不觉间,竟是来到了他刚到这大明的第一天差点发疯的地方。此刻重临此地,已是心态飒然,再没有当时的焦虑彷徨,却又是另一番难言滋味在心头。李三思想起曾在这儿的一个青砖围砌的院落中流过一场鼻血,得一位美貌少妇相赠手帕,如今这手帕他还留存着。
抬眼望去,李三思陡然发现昔日的那个院子的大门口挂上了白幡,院中喧闹,有吹打念经的声音传出,似乎是做一场丧事的法会。
他看见那座宅院的一个邻居叉着手闲站在门口儿打望,便过去探问道:“嘿,老兄,那家是谁过世了?”
这闲汉却是一个话痨儿,被李三思这一句询问勾动了八卦的心瘾,立刻便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死的是刘寡妇。嘿嘿,那寡妇到是个小美人儿,可惜了。她丈夫刘大才过世不久。前些天,她小叔子刘二发现她青天白日里在自家院子里的水井边儿与一个年轻男人勾勾搭搭,还送了自己的手帕给他。
她的小叔子就冷言冷语地硬说她与外人有奸情,不安分守寡。刘寡妇气忿不过,一时想不开,就投了井,也算是以死明志。那刘寡妇与男人闲聊勾搭固然不该,她那个小叔子就更不是个东西,借着这件影影绰绰的事大做文章,无非是想存心逼死她,好霸占她的家财田地而已。”
一听这个,李三思的脑子里顿时一声炸响,整个人如五雷轰顶一般懵住了。前些天在水井边与那位戴孝的新寡少妇“勾勾搭搭”,还拿了她的手帕的男人可不正是自己么?他原先也知道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对于寡妇更是忌讳甚多,却万万料想不到,就这么一件小事竟能逼死一个活生生的人。
什么叫礼教吃人?什么叫万恶的旧社会?这就是了!
当日那位少妇尚还好心的温言劝慰自己不要投井寻死,如今她自己却反到投了井,这是何等的受逼不过?念及这一番情景,李三思觉得心痛惋惜不已,继而一股怒火恨意在腹中腾腾而起。他立时便迈出大步,打算直入院内,揪住她那个丧尽天良与人伦的小叔子刘二,先暴揍一顿再说。
才迈出几步,李三思便冷静下来,停了步,这事可鲁莽不得。正义必须要实现,正义感却不能当饭吃。自己这样莽撞地冲进去揍人,当众直斥那刘二之非,固然快意,却不单不能解决问题,更会有许多后患。只怕众人会当真以为自己与那刘寡妇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事,以致于玷污她的声名,使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宁。更何况,此事也不能偏听一个邻居闲汉的一人之言,须得查访确实,方好下手。
总得想一个法子,既能名正言顺的严惩那寡情无良的刘二,又能给死去的刘寡妇搏来一个清白名声,两相兼顾才好。李三思低头思索片刻,心里有了一个主意,转身快步回县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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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回到县衙后,李三思先是换了一身宽袖的黑绸长袍,这副装束能显得人厚重严肃一些,适合在丧礼上致祭之用。随后,又取了一件需要用到的小物件藏在宽大的衣袖里,一只手缩在袖口中拿好,不让人瞧出。
准备妥当后,李三思点了两名衙役,领着两人快步折返回来。他先是向刘氏的街坊邻居打听查问了一番,众人所说大抵与先前那名闲汉所言类似,都说是刘氏的无赖小叔子为图谋家财,硬是逼死了刘氏。不过,各人话里的意思也有所不同,其中也有人疑心刘氏当真是与人有私情,这才让小叔子刘二有机可趁,逼她投了井。按明制,寡妇即便并无子嗣,只要不再嫁,便可保有家产。若是身死,家财便为丈夫的近亲承继。
如此说来,那小叔子刘二起心不良,逼死人命一事总是不错的。李三思对这件事心里有了底,便领着衙役径直步入刘寡妇家的院中。院子正中的堂屋内陈设着祭帐和灵位,两旁分坐着一干过来致意的乡邻和亲眷。
李三思吩咐两名衙役呆在院中稍候,自己大踏步昂然直入中堂,在刘氏的灵位前深深作揖行礼,朗声悲切地道:“刘夫人,在下来迟一步,救命大恩未报,夫人便为狼心竖子所迫,不得不以一死自证清白。苍天不佑良善,悲哉!”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灵堂之中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愕然。一位非亲非故的面生男人当众祭吊一名身故的年轻寡妇,口中还说什么大恩未报,这是成何体统?
一位身戴薄孝的身材黑瘦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礼也不施一个,阴沉着脸向李三思道:“阁下是谁?没来由的跑来哭吊我身故的寡妇,胡闹些什么?”他正是当日在院中廊下冷笑着出声讥嘲刘寡妇的那人,也算是远远看见过李三思一眼,只是此刻李三思装束已变,已经认不出来了。
李三思像瞧着一个待宰禽兽一样,斜眼打量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在下李三思。你又是谁?听你口气,莫不是你家嫂子那个不成气的无赖小叔子刘二?你为霸占令兄的遗产家财,以污人之言逼死寡嫂,天良丧尽,人伦绝灭。上有神明天理,下有官府法度,须容你不得!你污言毁你的寡嫂清名,可是有真凭实据?”
刘二被他一言直戳要害,心头发虚,只好故作愧疚地一叹,道:“阁下妄言太过,我岂是心存不良,有意害人之辈?说来也是我那嫂子不该与外人闲谈不避。我做小叔子的说她两句,那也是应该。那知她心性高傲,受不得气,一气之下竟然寻了死,我也是心痛得很!”
李三思面露鄙夷之色,冷笑一声道:“她是一气之下寻了短见?事隔半月投井,这还是一气之下?定然你是拿这件没根没据的事大作文章,这半月来四处传扬,教你嫂子无从分辩,难以自明,只好以一死自证清白。”
这一番分剖说得合乎事理,众人听了不禁小声议论起来,都暗暗觉得有理。这时,众人中有人认出他来,小声向其他人传扬道:“他是冯老爷新近延聘的师爷,听说就是他为大邱庄的邱吴氏昭雪了冤情,算是一个有正气的好人。”半月前邱吴氏冤案昭雪的详细内幕由县衙中的胥吏和衙役泄漏传扬开来,不知不觉间李三思在这萧山县中已经略有薄名。
刘二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道:“我自家的家务事,官府也管不得,你一个外人,莫名其妙地管什么?”
李三思向在座众人作了一个四方揖,朗声道:“不公不义,伤天害理之事,人人都能管得!在下不敢欺瞒诸位乡亲街坊,当日与那刘氏在院中水井旁交言的那位男子正是在下。当日在下突遭大变,心神悖乱,差点投井而死,是刘夫人阻拦住了我,又好言劝得我消了死念。如今在下见为冯大人的幕宾,能有今日,全拜刘夫人的恩德所赐。在下今日不敢避嫌,大胆直陈其事,也是为报刘夫人恩德之万一。”
他抬高声调,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环顾众人,语含悲愤地大声道:“试问,在他人性命攸关之际,阻人投井,出言相劝几句,如何能算得不守妇道!怎么能算得是越礼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