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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截了当的方式来讲解复杂而又模棱两可的认识过程,这可能使他对认识过程的叙述不像他本人所理解的那样,反而带有较多的机械性。我自己在此详细阐述并澄清他已经做出的说明,其目的就是想表明,他的那种叙述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机械和死板。[42]第二点,这里提出的三阶段认识过程,以一种与毛泽东在其他地方关于这种内在关系的论述不一致的方式,使实践和感性认识的相互关系变得含混了。在观察者理论家的角色与革命行动者的角色发生分离的地方,可以找到出现这种失误的线索。毛泽东指责使一部分人从事与现实世界脱离的精神劳动的分工是“唯心主义的”(因而也是不合理的),这表明上述失误并非他的本意。[43]在上面引证的一段话中,他把感性认识和实践相提并论(“认识来源于实践”),这进一步表明上述失误不是他的本意。这样一种公式虽然表明了他对两种活动的内在联系的看法,但把两种我们通常认为是非常不同的活动(一种是认识世界的活动,一种是基于这种认识而采取的行动)相提并论,又使他的阐释发生混乱。毛泽东的本意究竟是要论证感性认识活动本身就是实践,还是要指出人们是在实践过程中感知外界的,现在还搞不清楚。
论知与行(7)
1937年后毛泽东的认识论思想在其讲话和著作中的演变是一个逐渐的过程。[44]1942年他对创立理论的问题的讨论,实际上仍包含着他在1937年所运用的三阶段公式。然而,在谈到其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都主要来自书本的、新近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的情况时,他确实清楚地阐明了自己在观察者和行动者分离问题上的看法。他坚持认为,那些知识分子只有参加到实践活动中去,并研究实际问题,他们的认识才是完全的。不过,在此,他认为这种分离是可以弥合的,因而是暂时的问题。这可以用马克思本人的例子来说明,马克思起初是一个没有实践经验的知识分子,但后来他弥补了这一缺陷。最终,马克思“成了一个代表人类最高智慧的最完全的知识分子……[他]在实际斗争中进行了详细的调查研究,概括了各种东西,得到的结论又拿到实际斗争中去加以证明”[45]。
在1958年党的第八次代表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毛泽东重申了有关理论家与实际工作者相结合的必要性,他指出:“我们的认识,是根据客观感觉而来的,就在我们的脑子里形成了许多概念。”[46]他在两个月前的《工作方法六十条》中的论述表明,实现这种结合是不成问题的。在那里,他把大脑比喻为形成概念的“加工厂”,它从群众中获取信息,经过加工,形成概念,然后再把这些观点和思想传达给群众,以便受到“人民群众”的“考验”,判定它们是否是“合用”的或“正确”的。[47]这里的含义很清楚,党的领袖们的大脑是创造理论的“工厂”,而人民群众为这些工厂提供感性认识的原材料,并对这些工厂的产品进行验证。解放以后对认识理论最完整的论述,是中央委员会关于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决议中的一节文字。[48]从中节选的题为《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的文章,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出版的《四篇哲学著作》中作为第四篇公之于世。在这里,毛泽东重新构建了他的理论框架,他把认识过程描述为两个阶段,而不是三个阶段。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在一个单一的过程中结合起来:“开始是感性认识。这种感性认识的材料积累多了,就会产生一个飞跃,变成了理性认识,这就是思想。这是一个认识过程。”[49]这里所描述的这一过程的辩证性质虽然不如原来的三阶段公式清晰,虽然这里讲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运动是一个“飞跃”,但在同一段话中,也把这种运动视为感性认识逐渐积累的结果[50];然而,我们在前面已看到,对毛泽东来说,单纯的量变并不包含辩证运动。*
* 下面所提到的例子是这条规律的一个例外。这个例子中的量变似乎具有质变的性质:“你可以问三岁小孩‘你妈妈是狗还是人’?他可以回答你‘妈妈是人不是狗’,‘妈妈是人’是个别与普遍之统一,是矛盾的对立面的统一。”见《在八大二次会议上的第二次讲话》(1958年5月17日)。这个观点表明,概念是特殊和一般之间的矛盾的产物,而这“一般”和概念似乎就是一,是同一的。
论知与行(8)
这一过程的第二个阶段在本质上与原来论述中的第三个阶段是相同的:
然后又有认识过程的第二个阶段,即由精神到物质的阶段,由思想到存在的阶段,这就是把第一个阶段得到的认识放到社会实践中去,看这些理论、政策、计划、方法等等是否能得到预期的成功。……人们的认识经过实践的考验,又会产生一个飞跃。这次飞跃,比起前一次飞跃来,意义更加伟大。因为只有这一次飞跃,才能证明认识的第一次飞跃,即从客观外界的反映过程中得到的思想、理论、政策、计划、办法等等,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51]。
在这个阶段上,虽然所运用的术语是辩证的,但这一过程本身似乎又没有明显的辩证法。但是,毛泽东关于这一过程的概念实际上是辩证的概念,这一点只是通过他对这一认识过程所作的如下概括才表现出来:“物质可以变成精神,精神可以变成物质这样日常生活中常见的飞跃现象”[52]。
把认识过程由三阶段简化为二阶段后,整个过程中的基本矛盾,即理论与实践的矛盾,被突出出来了,观察者和行动者相统一的问题也阐述得更加清楚了。同时,他原来关于感性认识过程和实践过程(理解过程和改造过程)合二为一的观点,在此以更为直接的方式得到了重申。确实,毛泽东在1937年的讲演中所概括的观点似乎与后来的公式有着比较直接的联系:“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53]
人们普遍认为,毛泽东在1963年讨论他的认识论时最引人注目的东西是他强调思想意识的力量,这种强调有时被人认为差不多是向他自己曾严厉批判过的唯心主义发展。他说:“代表先进阶级的正确思想,一旦被群众掌握,就会变成改造社会、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然而如果把这段话当作毛泽东在晚年出现了某种新唯心主义的迹象来解释,我认为是没有根据的。有几个理由可以来说明我的观点:第一,这段话并不是什么新的表述,1953年他在谈到斯大林的思想时讲了一些几乎完全相同的话,说它“掌握了全世界的广大人民群众,而且业已变成了无敌的力量”[54]。第二,仔细阅读这段话就会发现,这里的“唯心主义”始终受到唯物主义的极大限制,只有正确的思想才能变成物质力量,而正确思想的产生,则与贯穿在感性认识、理性认识和革命实践全过程中的物质世界相联系。另外,把正确思想变成物质力量的是革命群众的实践。最后,承认如下一点也是重要的,即这段话根本说不上是背弃了马克思主义,根本不是一种提出了思想观念领域和物质世界交互作用观点的新黑格尔主义式的唯心主义。因为,虽然马克思确实指出过他对费尔巴哈唯物主义的改造只是使黑格尔不再头足倒置,但是他认为自己是以辩证的方法完成这种改造的,理查德?伯恩斯坦曾透彻地指出了这一点。就是说马克思并不否认观念的力量,他辩证地超越了那种把原始推动力归因于观念的立场:“最好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理解为对以前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一种扬弃(是在黑格尔使用这一概念的精确意义上);他经过肯定、否定,从而超越了这两种作为对立面的‘要素’。”[55]这样去看观念和物质之间的相互作用,即像毛泽东那样来看这种相互作用,就绝不会认为它倾向于唯心主义而放弃了马克思主义及其继承者们所阐述的唯物辩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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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知与行(9)
* 《毛泽东著作选读》,下册,839页。在同一个月的月初,毛泽东通过对“一言”作用的解释,提出了相同的观点:“马克思讲无产阶级专政,是一言兴邦;赫鲁晓夫讲‘三无世界’,‘全民党’,‘全民国家’,是一言丧邦。”见《在杭州会议上的讲话》(1963年5月11日)。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