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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月心中有数,晓得此番鏖战是遇上了强敌。他能给皇上做保镖,武功自然可列入燕国的高手级别。可是,眼下这名不见经传的营中少年居然内力有增无减,功力之强竟出人意料之外,而且两人比斗过程中,对手一见他的招式稍有机会,便会伺机利用,智谋和反应也属一流,自已最初的确是小看了神机营。
慕容评令他打碎对手的牙齿,第一战他轻松得手,这一战他却毫无胜算。独孤月平生还是第一次碰上如此武功高强的对手,亦是首度遇见在武功招数上如此多智之人。
在容楼心中,却并不以为自己已稳操胜券,因为敌手武功高强,气脉悠长亦出乎他意料之外,刚才见他戏耍齐勒平,虽知他绝非凡手,却也看不清他真正的实力。因此,到了这时,他反而变得没有把握,不知道会在哪一招一式中被对方一刀斩翻,不过日下已成骑虎之势,欲罢不能。
他们几乎每一招拼斗内力,其中又加上机智应变,四下之人均觉眼花缭乱,全然捉摸不出他们每一招每一式的奥妙变化。
桌后观战的三人俱凝神定气,不过慕容评的脸色尤为沉重。
蓦的“呛”一声响,人影倏分,容楼仗剑而立,稳如山岳,独孤月在六尺之外,身体摇摇摆摆,面目因疼痛而扭曲,额上冷汗淋淋。他的阔刀已经坠地,右膀被一剑贯穿了个窟窿,鲜血浸湿了整条衣袖,这用刀的手臂似是已然废了。
容楼见他失血,赶上两步,想要援手,却被他怨毒的目光制止了。孤独月并不慌乱,左手先点了臂上穴道止血,而后扯下衣袖,熟练地包扎上,然后默默走回到慕容评身后站定。
容楼的剑是用来杀敌的,不给自已留余地,自然也不会给对手留余地,是以从来就没有手下留情、点到为止这一说。慕容垂刚才一时气急,只想着要给侮辱自已的人一个大大的教训,却没有考虑到废了这带刀护卫又要平添那皇上多大的记恨,现在警醒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尴尬间,慕容评却拍手笑道:“精彩!原来这神机营果然藏龙窝虎。”
他站起身来,走到慕容垂身侧,拍了拍他的肩,道:“将军,若非我逼你一遭,似这般人才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藏着、掖着,只留给自已用?皇上果然没有看错你。这样的高手不知你营中还藏了多少?”
慕容垂一时语塞。
“呵呵,”慕容恪朗声道:“王叔真是多虑了,皇上看重培养新人,神机营本就是依此创立,这里面什么样的高手不是为我大燕所用?”
慕容评点头赞同,道:“大司马此言不错。”他转身看了看面色苍白的独孤月,又道:“你伤势不轻,快随我回去医治。”然后,两人急急告辞离去。
待他们走远,慕容恪沉吟片刻,道:“五弟,这件事你做的有些不妥。”
慕容垂低首道:“四哥教训的是,怪我一时没忍住脾气。”
慕容恪道:“二哥虽然善妒,不过你若真无二心他也不能对你怎样。”
慕容垂赶忙道:“我怎么可能有二心?”
慕容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道:“没有当然好,否则,四哥也不能容你。”话锋一转,又道:“令儿现在可好?”
慕容垂指了指站在种子队前的慕容令,道:“他很好,就在那儿。”
慕容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有些事情二哥的确是做得太过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日便不会发生第二次。”
慕容垂心中一凛,四哥居然连两年前那件事都一清二楚,当下含糊回应。
见容楼依然站在场中,慕容恪淡淡道:“原来他也叫‘凤凰’,五弟你倒是并不忌讳啊。”
慕容垂面有愧色道:“他本名‘容楼’,凤凰只是绰号而已。”
其实他怎会不知道这绰号犯了皇子慕容冲的忌讳,只是皇上如此待他,他又怎能有心处处顾着皇上的礼仪和面子?
慕容恪远远地打量了一番容楼,道:“这个人我很看重,如果你不介意,四哥便向你讨了去。”
慕容垂沉默不语,思索片刻却并不答话,看表情似是颇为不舍。
容楼年纪小小时便被他所识,从战场上挑选了出来,又尽心栽培,就等日后留为已用,此时若被慕容恪要了去岂不是一场空,慕容垂如何能心甘情愿。
慕容恪见他不答话,又悠悠道:“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废了御前带刀护卫,你想留下他是觉得可以保得住他?”
慕容垂一下警醒,长叹一声。他知道事情的确如大司马所言--皇上不便动他这个新封的吴王,可是想要除掉一个小小的武士当然是轻而易举。于是,他不再犹豫,唤了容楼上前,道:“这位是我们燕国的大司马。”
容楼连忙单膝跪拜。
慕容恪扬手,道:“起来说话。”言毕,绕过桌子跺至容楼面前。
容楼站起身,却发现还必须仰起头才能对上大司马那双眯着的眼睛。
‘这人真高!他真的就是打败了不可战胜的武悼天王冉闵的人?’容楼心想:‘可是,他看上去那么温和,可能吗?’
慕容恪也在仔细打量容楼,这个戾气内敛的青年就象是一把藏在剑鞘中的利刃。他心中一动,想起了当年的自已,双目不由微睁了一瞬。
只那一瞬,对上那样的双眼,容楼便觉眼睛被太阳灼痛了,刺痛难当。转眼,面前的大司马又眯起眼睛笑了,恢复了平日的不怒而威、英雄之气,道:“我收的徒儿不多,算你一个,以后就跟着我吧。”
容楼心头一阵激荡,他一直很想知道大司马是如何战胜冉闵的,希望有一天可以走到他面前亲口问一问他,只是这站在权力最高层的人物对他而言实在是遥不可及,现在这人却要收自已为徒,他的心情自然复杂得难以言表。
慕容垂和慕容令一家都待容楼甚好,他当然深有体会,也从心底偷偷地关心着他们,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答这智育之恩。虽然嘴上从来没有说起过,但安东将军在他心中的地位其实就同他的父亲一样。跟随大司马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在慕容垂麾下效命了,所以他转头看了看慕容垂,想询问他的意思。
慕容垂点了点头。
容楼连忙又跪下,道:“徒儿谢过师父。”
慕容恪眼中精芒四射,望向远处全营众人,道:“这营中所有人日后学成出师都将为我大燕效力。容楼就是‘容楼’,今日我从神机营中带走他,绰号‘凤凰’以后不许再有人提起!”他声音温和,却以真力送出,在这空旷的校场中居然余音环绕,不停回荡。
神机营中“是!”声响彻天空。
容楼听言莫名其妙,匪夷所思,不由疑道:“这又是为何?”
慕容恪沉声道:“一个大燕怎能有两只凤凰。”
‘原来还有人也叫“凤凰”’容楼暗附,看来这名字以后自已是再也不能用了。
大司马的府邸占地宽阔,从极大的练武场和宽绰的马厩可见他尚武、爱马,而府中众多屋舍院落也同安东将军府一样不拘小节,无可取之处。
容楼站在府中的一座两层小楼前。朱红木漆的大门上漆色陈旧,靠近门栓的地方红色已有些剥落,显然经常有人推门进出。门头上一块黑色匾额,上书三个白漆的大字——“磨剑堂”。
这里是慕容恪的书屋,是他收藏各类书籍用以阅读的地方,里面的书籍大多数来自汉朝,是汉人编写的,其中又以治国治世、兵法韬略的书为主。这书屋的主人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才能有今天的藏书量。
容楼抬手正要推门进去,身后一阵细碎银铃声摇曳而至,“凤凰。。。。。。”
他一愣,既而回身,只见气喘吁吁奔上来一位瑶冠女子。这女子金发璀粲,珥瑶华琚,喘息间朱唇微启,呼气如兰,模样飘乎若仙,摄人心神,怎一个美字了得。
尤其是那双清澈的蓝宝石眼睛!
容楼只觉一记闷雷直接挨着他的脑门心炸开了。。。。。。很多年前那已经遥远的记忆瞬时来到了眼前。
‘难道是她?小小姐?’容楼心中咯噔了一下。
‘她怎么会叫我凤凰?’他的心里又是一乱。正胡思乱想间,“吱呀”一声,身后的大门开了,“姐,有事?”声音清亮。
奔来的女子却似听不到一般,愣在当场,一双美目只盯在面前站着的黑发青年身上,脂粉也掩饰不了飞上她面颊的两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