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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以往他也许会说出来,但在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之后,他学会了沉默。对慕容族的事,他只有越少干预,心才能越平静。
何况,既使他说了,慕容冲这样的人又哪里是谁几句话能说服的?更何况,那些已被汉族文化熏陶了几代的燕国将士们早已习惯了这种有城可依,有屋可居的生活,又怎肯倒退回那种茹毛饮血,艰苦卓绝的游牧年代?
听到了容楼的那一声叹息,慕容冲忽然感觉到一阵前路茫茫的迷惑。
他是想等机会,但是真能等的到吗?
只是,在别人面前,他的迷惑是绝不容流露的。
贺兰峰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问出了口:“真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谁都知道,秦国这两年偃甲息兵,专注于国内建设,已大见成效,国人安定清平、家给人足。而秦王苻坚拥兵百万,资杖如山,整个国力更有越来越强的趋势。这样的秦国难道还可能让别人等到打败它的机会吗?
定了定神,慕容冲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茫,断然道:“一定有。如果它不出现,我就自己去造。”
他这句话令得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怔在当场,只想听他说说要怎么个造法。
但他却未作解释,只瞧着另两人道:“日后,我会暗中遣些军械、粮秣、被服上姑射山,你们只管继续收编散布各地的旧部军将,以图后用。”
丘默和贺兰峰立即站起身,行礼道:“谨尊大司马之命!”
慕容冲微笑着站起,高举酒盏,道:“希望下次再聚时,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说完,他率先连干三盏。
其他三人依样仰头,也连喝三盏。
这是丘默在桌前第一次将酒一饮而尽,而且是连着三盏。
三盏过后,他肚内冬眠了许久的酒虫象是苏醒了过来,再不管一边目瞪口呆的贺兰峰,只同慕容冲、容楼不停推杯换盏,喝个不休。
他们且吃且聊,且喝且歌,一直到淡淡的夜色笼罩了下来。
慕容冲正要叫家仆前来点灯,方便宴席继续,却发现丘默自顾自又端起一盏,仰头喝下。然后,他的头低了下去,眼睛阖了起来。
他醉倒了。
他醉得太快,是因为太久没喝酒,也太久没醉过。
他一直很喜欢喝酒,无论是喜,是悲,是愁,是怒,都习惯了用喝酒来作为宣泄,更喜欢以醉酒来找寻感觉。
父亲丘源死的那天,他就在喝酒,而且因为慨叹将要亡国的遗憾,还喝了个酩酊大醉。
酒醒之后,伴随着欲裂的头痛,他听到了家人撕心裂肺的恸哭,和秦军得胜入城的号角。。。。。。
那之后,他就决心再也不让自己醉了。
而再也不醉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再也不喝。
一旦喝了,想不醉也不行。
此刻,若不是贺兰峰扶住丘默,只怕他已经滚到桌子下面去了。
贺兰峰瞧着怀中垂着脑袋沉睡之人,笑道:“连马都骑不成的不是我,是你。”
容楼道:“他酒量变小了太多,但喝醉了倒头就睡的毛病倒是没变。”
贺兰峰恶作剧般捏了捏怀中人的腮梆子,道:“他平日睡得极不踏实,现下倒是打雷都不一定醒的样子。”
慕容冲道:“今日就别走了,只管住下,明日再启程回去不迟。”
贺兰峰点头道:“多谢大司马,我们就不客气了。”
随后,慕容冲唤来家仆,差他们领着两位客人寻房间住下。
容楼也打算跟着离席而去,慕容冲却一把拉住他道:“陪我去看看海。”
“现在?”容楼诧异地瞧了眼已经暗下的天色。
慕容冲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容楼和他一道出了太守府,扬鞭打马往海边而去。
晚间,银月如盆,繁星点点,却照不亮墨蓝色的海面。
慕容冲自来到海边就一直没言语,只牵着容楼的手,瞧着远处海天相接的那片黑暗,沉思不已。
容楼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一言不发,只陪在他身边。
默然良久,慕容冲才道:“你也觉得我没有机会吧?”
容楼反问道:“现在秦国很强大,以后也许更强大。那机会,你打算等多久?”他既答应助慕容冲一试,自然有资格这么问。
慕容冲道:“我原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但今日被你们一说,倒想起一件事来。”
容楼问道:“什么事?”
慕容冲放开他的手,道:“你知道王猛临死前对苻坚说过什么吗?”
容楼迟疑了一下,摇头表示不知。
慕容冲道:“他说‘晋虽僻处江南,但为华夏正统,且上下安和。大王切不可急于冒进,攻打南晋。定要以安定国内,铲除异已,专心融合各部族为首要任务’。”
容楼听言似是有了些兴趣,道:“他说的这些你怎会知道?”
慕容冲咧嘴一笑,道:“我自然有我的耳目。”
容楼想了想,点头赞道:“不得不承认,王猛确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物。有些事他看得太清楚了。”口气中已流露出推崇之意。
慕容冲“哦”了一声,道:“你也这么想?”
容楼道:“这两年在南方,我越发觉得比起无日不战的北方,晋朝民众活得要踏实得多。所以虽然晋朝远不及秦国强大,但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慕容冲又“哦”了一声,淡淡道:“原来这两年你都呆在南边。”
意识到刚才随意的一句话泄露了两年的行踪,容楼倒并不甚在意,只点了点头。
虽然之前他对慕容冲刻意隐瞒着一些事,但既然说漏了,也不想再多作解释。
慕容冲也不深究,只继续道:“在长安这么久,我发觉秦国的内部并不象表面看起来那么合谐、稳定。其实,被秦所收伏的各个部族间民性不合,矛盾鲜明,而投降的贵族们大部分各有各的打算,貌合神离,暗流汹涌。这一切的潜而不发,只不过因为国内目前十分稳定,且秦王功勋卓著,文治武功的地位不容动摇罢了。所以。。。。。。”话到这里,他却忽然打住,不往下说了。
容楼追问道:“所以怎样?”
慕容冲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所以,只要逆着王猛的意思去做,尽快让秦王*南晋就会有机会。”
他的声音虽小,几乎要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浪涛声中,却象在容楼耳边乍起了一记惊雷,令他心头一震。
“你以为两虎相争便有了可趁之机吗?”容楼面露惊诧之色,道:“还是说,你以为秦国会被晋朝打败?”
慕容冲点头道:“就算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试一试。”
容楼沉声接道:“可是,我却觉得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以我看来,晋朝与秦国势力相差太大,就算依你所言,秦王真的出兵南下,虽会费些周折,损些兵力,但终会拿下那片土地。那样一来,秦国即呈统一天下之势,只会变得空前的强大,恐无人再能撼动其分毫。”
慕容冲摇头,微笑道:“以前你总笑我纸上谈兵,现下你说的全不过是臆想的东西。机会是造出来的,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没有?”
容楼皱眉道:“我觉得这个机会除了把战火烧到南方,祸害晋朝外,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慕容冲疑道:“你以前在战场上深入险境时十分爽快,现下又不需要我们冒险,所赌的不过是南晋那颗棋子而已,为何反倒顾虑重重?”
也许在南方的两年里,容楼被晋朝的气氛、文化吸引过,心底深处也希望那块土地能安稳的长久一些,但他顾虑的并非晋朝。
他顾虑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晋朝北府军的统帅……建武将军谢玄。
南方所有的一切容楼都可以放得下,只有那个人他放不下。
他来长安时就曾暗地里潜入军政机要部门,查看过秦国的兵马分布图,由此得知南晋与秦国实力相差悬殊。现下若是慕容冲力荐秦王伐晋成行,那么谢玄身为晋朝继重病的桓温后锋芒最劲的将军,只怕必有一场死战。而以容楼眼中晋朝的兵马数量,无论谢玄有多厉害,都是败局已定。
也就是说,苻坚一旦起兵伐晋,谢玄必有劫难。
“不行!”容楼脱口而出道:“这种机会不要也罢。”
慕容冲冷哼了一声,道:“你真不愧是汉人。只去了一趟南方,便已经开始为‘家乡’着想了。呆了十多年的燕国居然比不上呆了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