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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楼只管继续逛街。
“朋友。”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多谢你。”
容楼不由吃了一惊,虽然他现在内力已失,但能悄没声息按上他肩膀而不被他发现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此人武功当可例入高手之列。他旋即回头,瞧见身后一副狼狈却一脸笑意之人。
这人正是刚才被摁在地上打的烂赌鬼。看样子他年纪很轻,身躯伟岸,一脸脏兮兮的,除了一双黑多白少神光外射的大眼睛外看不清其他面容。一身衣服早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但衣服下的肌肉把衣服绷得紧紧地,感觉英武中有一股朴实的意味。
“不用谢。”容楼笑了笑,道:“但你刚才为何不还手?以你的武功打趴下他们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那人腼腆一笑,抓了抓头,道:“我欠钱不还,这顿打挨得不屈。反正他们也不能把我打成重伤,若是打了他们反倒过意不去了。”
容楼道:“瞧不出你挺明白事理的,那为何还要去赌?”
那人哈哈笑道:“赌有什么不好?赌就是拼输赢,我也不是没赢过。与其拿了饷银去还债,不如再赌把运气,若是赌赢了不但可以还了以前的债,还能赚上一票,何乐而不为?“
容楼道:“那要是输了呢?”
那人想了想,道:“反正已经欠债了,欠多欠少本没什么分别。所以有赢的机会摆在面前当然要试一试。”
看样子这人以后还是会去继续赌钱、欠债、挨打,枉费自己刚才替他还钱了,容楼想到这里有些哭笑不得。
“朋友,你既仗义疏财替我还钱,怎么样我也要请你去喝上一顿好酒略表谢意!”那人拍着胸脯道。
容楼想了想,也不客气道:“也好,还没尝过南方的酒是什么滋味。”
那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原来你是从北方来的。忘记介绍了,我姓刘名裕,你呢?”
容楼道:“叫我小楼好了。”
“天南阁”里正是最红火的时候,刘裕、容楼一前一后鱼贯而入。门口的伙计远远瞧见刘裕衣裳褴褛,以为是叫化子,伸手便要拦他。但待到近前一看,显是认得他的,立刻换了副笑脸,扯下肩上的布巾掸了掸刘裕的衣襟,道:“刘爷,哪儿弄得一身灰尘?今儿是发饷的日子,您又来喝个痛快?”
看来他是这儿的常客。
刘裕嗡声嗡气,道:“有没有好位置?我要请朋友喝酒。”
看上去包房里早没了地界,偌大的二层店堂里也已经桌挤人满,别说好位置,就算是坏的应该也是一个没有了。
南方果然和北地不同,店堂中或长、或宽、或大、或小放的全是矮桌,而食客们在桌前俱席地跪坐于软垫上。没喝醉的直着身子吃喝,喝醉了的干脆彻底躺倒下来,倒也自在惬意的很。
见此情景,容楼想起了很久以前受慕容冲所邀和红袍会一众人去‘雁归舍’喝酒的时候,心中没来由一阵黯然。
小二不急不忙,在楼梯口吆喝了两声:“有客--!两位--!”立马就有一个跑堂的端了一张不大的矮桌过来。
他轻车熟路地招呼周围的食客小挪些地方,左推推,右挤挤,之后稳稳将小桌放在了店堂中间。小二见摆放妥当,就径直把刘裕和容楼领至桌边,哈着腰连声道:“虽然挤了点,不过只能这样了。二位请入座。”
“下酒菜随便上,记得给我挑几样实惠的,酒嘛。。。。。。”刘裕瞧了瞧容楼,寻思了片刻道:“记得云集酒坊是专供你们‘天南阁’的,我这位朋友没有喝过南方的酒,今日定要他尝尝云集酒坊的‘花雕陈酿’。”
小二笑道:“那正好,现在天冷,先给二位加姜丝和枸杞热上两壶吧。”
刘裕笑着称好。
待小二离开,容楼不解道:“要加姜丝、枸杞,还要热上,我们是喝酒,还是喝汤?”
刘裕笑道:“南方和北方自不相同,一会儿端上来你喝着好喝就成。”
容楼自嘲道:“就算不好喝也要见识一下。”
沉默了片刻,刘裕正色道:“小楼,我知道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刚才你替我还的钱就算我向你借的,暂且记下,以后有机会翻本了我定然几倍还你!”
容楼心道,似你这般嗜赌如命,即使碰上运气好,翻了本以后一定又拿去赌到输光为止。赌坊那般打你也没见你还钱,我又凭什么指望你还?嘴上却道:“不妨事,我的银子虽然不是风刮来的,但也来的容易,全任一位朋友相赠。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些钱你不用放在心上。”
刘裕瞪圆了眼睛,惊讶道:“哪位朋友?竟然甘愿送银子给人?”他长叹一声,又道:“唉,想我投身‘北府军’中,也结识了不少兄弟朋友,但一伸手向他们借钱,他们就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我才明白,原来只有我把他们当朋友,他们全没把我当朋友!”
容楼笑道:“他们是了解你,料定借钱给你不过等于送钱去赌场,所以才不愿意借给你。”
两人正说着,几样下酒菜和两壶热酒被端了上来。
“小心烫。”见容楼急着要把壶中的花雕陈酿倒至酒盏中品尝,刘裕连忙叮嘱。
容楼抬头笑了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小心。
酒刚被倒进酒盏中,便有一股馥郁芬芳的香味扑鼻而来,容楼顿觉醉人心脾。相比之下北方的烧刀子只能闻出一股呛人的辣味。他再细看,酒液为琥珀色,感觉比以前喝过的酒要浓稠些,还腾腾冒着热气。
容楼小心抿了一口,不觉得辣,反而味醇甜美,“嗯”了一声,道:“好象是甜的。”
刘裕道:“是有点甜,不过其实很淡,不能算尝得出的那种甜。估计北方的酒苦辣之味很重,你习惯了那种酒,所以第一次喝花雕才会感觉甜。”说完也端起酒盏,放在唇边吹了吹凉,饮下一大口,才哈哈笑道:“真正甜的是我家乡的‘封缸酒’,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喝。”
容楼点头又饮下一口,暖人心肠。他细细回味,似乎甜、苦、酸、辛、鲜、涩六味俱全,不由赞道:“真是好酒!只是这酒没有劲道,能醉人吗?”
刘裕摇头道:“你不要小看了它,入口香甜,但后劲十足。不过你是我朋友,只管喝,万一醉了,我背你回营休息一晚也无所谓。”
细品慢酌间,两人相谈甚欢。
“你是从北方流浪来南方的吧?”刘裕问道。
容楼光顾着一口接一口地喝酒,是以没有应答,只点了点头。
“瞧你腰间配剑,看样子还是一把好剑,应该武艺不错。”刘裕道:“有没有想过投身‘北府军’?我们军中大多是和你一样北方过来的。”
容楼愣了愣,而后惨然一笑道:“如果可能,我不希望以后有机会上战场。”
刘裕意气十足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杀敌于阵前方显男儿本色。偏你为何。。。。。。”
容楼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我不想谈这些。”
刘裕无奈道:“好吧。”
容楼已经把自己的那壶酒喝光了,刘裕见状便又要小二添上两壶。
容楼问道:“你常请朋友来这里喝酒?”
刘裕点点头,笑道:“比起请朋友喝酒,朋友请我的次数更多。其实,除去不肯借钱给我,那帮家伙还是不错的。吃吃喝喝从来都有我的份。在扬州时日不短,军里军外我真是结识了不少朋友。”
说起朋友,容楼便想起了谢玄,道:“扬州我也有个朋友。”
“哦?你好象刚来此地没多久就已经交上朋友了?”刘裕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是不是说我?”
容楼也笑道:“如果算上你就是两个朋友。”
“另一个是谁?”刘裕疑道。
“之前送我银子的朋友。”容楼吃了一口菜。
南方菜色精致,只是份量太少,若是没有酒,他估计要饿肚子了。
刘裕面有羡慕之色道:“你那朋友真大方,叫什么名字?”又鬼鬼一笑,道:“改天介绍我们认识认识,以后我就不怕没地方借钱了。”
容楼爽朗一笑,道:“他叫谢玄,和你一样喜欢交朋友。”
“谢玄?!”刘裕呆了呆,大声喊道:“哪个‘谢玄’?!”
见了刘裕的反应,容楼暗笑,心想:果然谢玄当初告诉自己说‘只要到了扬州,随便找个人问谢玄,就一定知道上哪儿找他’根本就是个玩笑,面前这人分明不知道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