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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柱子!你醒醒!” 喊声里带着呜咽。
他轻轻地放下柱子,又爬到另一个射手的身旁,摸摸他的脸,把耳朵紧 紧地贴在他的胸口,听听里面的心脏是否真的不再跳动。12 条生命啊,怎么 可能一瞬间便猝然消失。
当冷酷的事实终于把他残存的最后一线希望击碎,他再也压抑不住暴涨 的悲愤,“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撕肝裂胆。他举起那一挺挺被炸烂的 机枪,拼命地往地上摔,他不知道怎么来发泄心中的痛苦。
“哭什么!混蛋!” 一声威严的喝斥。 机枪排长抬起头。
营长的目光冷冷的像一道雪亮的利剑,任何人见了都会不寒而栗。 机枪排长一下把哭声噎了回去。 战争,这就是战争。它可以有鲜血,有死亡;有失败,有胜利,却 不
能有眼泪。
纷飞的弹雨中,4 纵 30 团 2 营 5 连被阻在火车站铁路路基 下。正前方是敌人的铁甲列车,左翼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碉堡,右翼是正
太饭店的火力点,交叉的火网压得人根本抬不起头来。几次爆破均未成功。 连长刘其子阵亡。 指导员刘明哲身负重伤。在被抬下去之前,他把一块沽满鲜血的怀表,
递到排长刘增银手里。
“全连剩下的 19 个人全交给你了,你要把担子挑起来,哪怕剩下一个 人,也要拿下车站北道叉,记住,咱们是突击连!”刘增银点点头。他挑了 两个最大的炸药包,大吼一声:
“从现在起,我代理连长,共产党员们,跟我来!”
一个只剩下 20 人的连队,挑起的却是一副比山还要重的担 子。
19 名勇士,跟在刘增银身后,枪口吐着火舌,心里喷着烈焰,嘴里高声
叫骂着敌人的爷娘,像呼啸的浪潮一样冲上去。 他们忘记了安危,忘记了自己,甚至忘记了那迎面扑来的枪弹会致人于
死命。
敌人被震慑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打仗的。
眼前只觉得一个个黑糊糊的东西雨点般飞来。直到爆炸,也没弄清究竟
是手榴弹、是爆破筒,还是别的什么。 铁甲车被炸成了几段,死蛇似地瘫在地上??
落后的号外 明晃晃的灯光把窗根映得像一块闪亮的金箔。 自打石家庄战役发起,每天这里的灯火都彻夜通明。 不大的屋子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几张桌子,七八个人各自占据桌子一角,
聚精会神地写着什么。有的用钢笔,信马由缰地在稿纸上奔跑;有的用毛笔, 在写好的文稿上删删补补;有的用铁笔,把一个个漂亮的仿宋字,整整齐齐 在刻在蜡纸上。屋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发出的“沙沙”声。
靠墙的桌上,摆着一台油印机,满屋都弥散着一股油墨的气味。 门帘一撩,杨成武走进来。 坐在里面的几个人,恩绪全被手头的稿子牵着,居然谁也没有察觉。
只有对门坐着的杨朔发现了。他刚要打招呼,杨成武摆摆手,示意他不 要声张。
杨成武是去一线部队传达中央电报的,路经此地,特意来看看这帮秀才 们。
照说呢,杨成武也算得上是个大秀才,舞文弄墨,吟诗对仗,样样拿得 起,放得下,只是因为涉足军政界,所以,这方面的“细胞”没有得到充分 发挥。不过,对报社的记者们,对文工团的团员们,他历来都很关心。
杨成武走到油印机旁,桌上堆着一叠刚刚印好的战报。
《我各路大军全线突破内市沟》,醒目的通栏标题下刊载着几篇战地记 者采写的通讯、见闻。
杨成武看了一会儿,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张。 这是同一天出的号外。在《猛穿插,街巷激战;连天夜,刀光火影》的
总标题下,分别登载着几篇记述巷战的文章:《8 旅激战西南兵营》
《10 旅力克军部大楼》
《9 旅血战新华路》
《11 旅抢占赛马场》
《冀中兵团、晋冀兵团主力已向市内延伸》 “最新消息!最新消息!”
一个戴着眼镜的记者,连喊带叫地闯进来,一抬头,看到杨成武,“咕
咚”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时,大家才注意到杨政委来 了。
“说嘛,什么最新消息!”
杨成武知道,他一定是从司令部作战室来。 “我各路攻城大军已占领市区主要街道,负隅顽抗的敌人只剩下大石
桥、北兵营、东焦村 3 个孤点。”
“哈哈!你这个新闻已经是旧闻了。我刚才来的时候,东焦村、北兵营 已经拿下来了,就剩下大石桥一处了。”
听杨成武这么一说,那人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政委,你给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改变我们工作的被动局面?”杨朔站 起来。其他人也“呼啦”一下把杨成武围在中间。“要我说,这不是坏事, 是好事!战斗的发展比我们预计的要快。如果你们的报纸今天也是血战内市 沟,明天也是血战内市沟,那才真正糟了呢!”
说到这,大家轻声笑起来。
“当然,我们办报的宗旨,不仅仅是追踪已经发生的事情,还要把一些 可能发生的事情讲在前头,进行宣传,引起大家的注意。刚才,我接到朱总 司令的电话,朱老总指示我们:石门是我军解放的第一个城市,部队一定要 严格遵守纪律和政策,特别要注意保护好大兴纱厂等几家民族资本家的企 业,中央为此还专门发了电报。我就是准备到前面去传达落实中央的电报精 神。在这方面,你们考虑一下,应该做哪些配合宣传,入城前发的政治训令, 约法 9 章,是否可以再重点宣传一下?”
杨成武看了看表,“我该走了。你们工作得很辛苦,要注意休息。” 临出门,又折回身。 “这次战斗,很多部队都涌现出一批战斗英雄,事迹很感人。从明天起,
你们除了留下值班的,争取多派些同志下去,及时把英雄事迹宣传出去。”
“是。”杨朔代表大家敬了个军礼。
顺手牵羊
黄昏时分,班长张惠凤带着 9 个人,打到了大石桥东面的铁路公寓。 这是一幢灰色的大楼,有四五层高,底下的窗户都被砖头堵死了,马蜂
窝似的修着一些密匝匝的射击孔。 他们悄悄潜到墙根底下,仰起头,好高呵!笔直的楼壁仿佛压疼了鼻尖。 “你们说,咱们敢不敢捅这个马蜂窝?”
几个人望了望张惠凤,没吱声。 在这之前,他们解决的多是地堡、平房和几栋小楼,对这幢威严而神秘
的灰色宫殿,谁也没碰过。
他们只有 9 个人,一挺歪把子和几颗手榴弹。敌人有多少兵力不知道, 能够看到的光值班机枪就有好几挺。
实力如此悬殊,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张惠凤似乎看出了大家的顾虑。“咱们人是少了点,但以少胜多的事例,
自古就有。我的意见,不用再等后续部队了。我们分成 3 个组,顺着墙根去 摸摸情况,能下手就下手,见机行事,不要莽撞。”天色渐渐暗下来,寒风 吹得身体瑟瑟发抖。过内市沟时,大伙儿嫌棉衣累赘,都扔在沟那边了,仅 剩的两件单衣哪里抵得住初冬的严寒。
走出一段,张惠凤发现,这楼并不是四四方方的,它像一个多边的几何
图形,这凹进去一块,那凸出来一坨,他们围着楼转了半圈,竟然没找到门。 又往前走了一段,跟在后面的汪书民轻轻叫住张惠凤,“班长,你看,
这好像是个门。”
张惠风回过头,果然,墙上有一处砌的全是新砖,像个补钉。“来,咱 们顶顶看。”
三个人把肩膀扛在墙上,合力顶了几次,还真顶裂了缝。他们顺着缝把
活动的砖一块块抠出来,抠开一个洞,依次钻进去。楼里光线很暗。深深的 走廊,像一眼望不到底的井。
张惠凤贴着墙壁观察了一下,不远处有一座楼梯。楼梯口有个巡逻哨,
那单调而机械的脚步声,似沉重的钟摆,在走廊里甩过来,荡过去,时远时 近。
张惠凤他们趁哨兵走过去的当口,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楼上有一处亮
着灯,“嗡嗡”的嘈杂声不住地从门缝里透出来。张惠凤使了个眼色,汪书 民敏捷地闪到门边,张惠凤飞起一脚,将门踹开,高举着手榴弹冲进屋里, 大吼一声“缴枪不杀!” 屋里的人坐得满满当当,似乎正在聚会,被这突 如其来的喊声吓懵了,一个个愣怔怔地戳着,像庙里的泥胎。
“叭——”一声枪响。 张惠凤机敏地将头一歪,子弹擦着耳轮飞过去,撞在砖墙上,又弹回来,
跌落在地。 “哎哟——”一声惨叫。
还没容射击者扣动第二下扳机,汪书民枪膛里飞出的弹丸,已在他胸腔 里炸开。
张惠凤举着手榴弹,跳上一张桌子。“弟兄们!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