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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还要
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刘英说着,走向一张蒙着蓝绸子的长方桌。副官抢先一步,把绸子揭下 来,露出一个制作精细的沙盘。
人们纷纷聚拢过来。 刘英接过副官递过的指示棒,“在座的都不是外人,在此,不妨给大家
透露点军事秘密。有人说,石门没有城墙,易攻难守。错了!石门有城墙。 不同的是,这城墙不在地上,而在地下,你们看——”
指示棒点着沙盘外围的一条沟壑。
“这是外市沟,宽 6 米,深 7 米,周长 30 公里,沟外侧设有鹿砦、铁丝 网和地雷,内侧筑有高碉低堡 1,000 余个,是共军难以逾越的第一道防线。”
指示棒跳跃了一下,落在距外市沟不远的环形轨道上。 “这是第二道防线,每天有 6 辆铁甲车日夜巡逻,是一道攻不破、打不
烂的钢铁屏障。” 指示棒弹开,指向那条紧围着城区的绞索般的深沟。
“这是内市沟,沟长 18 公里,深、宽各 5 米,除了外市沟所具有的碉堡、 鹿砦,沟底还铺设了尖木桩,沿沟均拉有电网,共军根本不可能接近。”
“此外——”指示棒在沙盘上飞快地跳跃着。 “内外市沟之间的地带,振头镇、城西村、西里村、西焦村、北焦村、
柏林庄、范村、元村、花园村均构有坚固工事,村与村之间还有相互连接的 交通壕,成为内外防御体系的支撑点。”
说到这,刘英停住了。 “你们准能说说,我们现在的位置?”
几十双眼睛在沙盘上紧张地搜寻,终于,有人指着一个米黄色的小方块, “在这儿。”
“说得很对。”刘英把指示棒移向正太饭店。 “大家从外表看到的,不过是一幢楼房,殊不知,这里早已筑成了上下
相连、内外相通、具有强大火力配系的核心工事。你们想想,身居这坚如磐 石的防御之中,不要说共军的几只破枪烂炮,就是原子弹扔来,又于我何妨。 诸位只管把心放进肚子,不要总在嗓子眼里吊着,我刘某受委员长知遇之恩, 虽肝脑涂地,亦难相报。在此我郑重宣布,只要我 32 师在,共军休想踏入石 门一步。”
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连刘英自己也被感动了。一种冒险的热情,求
胜的渴望和不甘寂寞的雄心,在身体里躁动。 有人拍马屁地为刘英敬上一杯葡萄酒,“国军将士英勇善战,劳苦功高。
有刘将军这样的帅才镇守石门,乃石门之幸,百姓之幸。”
刘英接过酒杯,满脸堆笑地应酬着:“愧领,愧领。自古以来,忠臣谋 国百折不回,勇士赴难万死不辞,此乃军人之武德。而今,党国危难,时局 艰危,更需倡导有我无敌之精神。”说罢,将酒杯举至唇边,一饮而尽。
宴会开始,大厅里奏起了柔曼的轻音乐。
刘英通常是不喝酒的。不知是方才被那杯酒精燃烧的缘故,还是情绪激 荡的缘故,胸膛里似乎有一股热辣辣的东西在涌动。他随便扒了几口菜,便 退席了。
拉开车门,里面传出一声低沉、亲呢的狗吠。随即,一团黄黄的茸球偎
向身边。“阿迪!”刘英呼唤着,爱抚地把它抱在腿上,变戏法似地从兜里 掏出一截香肠,看着它一口叼起来,喉咙里发出一阵愉快的、咽咽唔唔的吞 咽声。
刘英笑了,轻轻拍了拍它的脑门。他对这条狗感情很深,每次外出,都
要把它带到身边。 “回去吗?”司机问。 “不,去内市沟。”
汽车驶出正太饭店,沿着公路飞快地拐了几个弯,在内市沟附近的一块 空地上停下。
司机拉开车门,刘英正要下车,“阿迪”竟先他一步,“噌”一下蹿了 出去。
空气很好。晴朗的夜幕上缀着几颗淡绿的星。 刘英活动了一下腰肢,登上附近一个高坎。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团团朦
胧的光点,从距离上推测,肯定是外市沟。最近,他命令部队从城郊抓来不 少老百姓,还有部分市区居民,夜以继日地加固战壕,想必是挑灯夜战的人
们。
间或,有一列铁甲车开过。车轮撞击轨道的“隆隆”声,在沉寂的旷野 中传得很远很远。
内市沟反而静得出奇,壕边的鹿碧在沉沉的夜色中像一片狰狞的魔影。 铁丝网不时爆出点点稍纵即逝的火花,好似墓地的磷火。
突然,传来一声狗的惨叫,声音很尖,如同肝胆撕裂了一般。很快便消 失了,连一点余音都没有。
“怎么回事?”刘英吼叫着。他预感到可能是他珍爱的“阿迪”出了事。 一种不安的悸动使心跳立刻变得杂乱无章。
过了一会儿,司机果真拎着一条死狗走过来。 刘英一眼便认出,正是他的“阿迪”,头无力地垂着,四只雪白的爪子
痉挛地佝偻着。 “怎么搞的?”一股无名火从刘英心底腾起。 “被电网电死的。” “谁让通电的!”刘英双手叉腰,气恼地走来走去。 “问过了。他们说,是你让通电的。”
“我?”刘英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僵住了。他似乎记起,自己是曾经说过, 内市沟电网今晚通电试试,想不到??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
“这狗??” “带回去埋了。”
刘英闷闷地坐进车里,重重地摔上车门。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好不
容易培养起来的情绪全被破坏了。
灰色阴影
天刚蒙蒙亮,刘英便爬起来。 昨天,孙连仲的电报上讲,增援石门的保定绥署独立团及第 3 军野炮营,
将于今晨降落。他想去机场举行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为这风雨飘摇的石门,
为那惶惶不安的市民,献上一颗定心丸。汽车“沙沙”地碾过路面。 透过棕色纱馒望去,路边的小树都赤裸了,荒芜的田野里,几棵孤零零
的野高粱,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地上,给人一种衰败的凄凉感。
尽管天色还早,机场却闹哄哄如赶庙会一般。 自正太战役后,石门通往外埠的铁路、公路统统被切断,变成了名副其
实的陆地孤岛。唯一能与外界沟通的只有飞机。
刘英下了车。 机场上只停着一架中航公司的客机,根本没有增援部队的影子。 围着飞机黑压压挤着一大群人。有西装革履的绅士,有浓妆艳抹的女流,
还有不少脑满肠肥的商贾。这些人完全失去了平日那彬彬有礼的风度和傲岸 清高的气派,一个个红头涨脸,粗鲁的挤撞,恶毒的咒骂,谄媚的哀求,加 上女人的哭号,乱糟糟搅成一团。
舷梯上,一个身穿飞行服的人,正在那一片高高举过头顶的金条、美钞 中选择,谁给的优厚,便允许谁先上飞机。
刘英望着那耀武扬威的飞行员,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酸溜溜的妒意。这 帮喝战争血、发国难财的家伙,这下可让他们捞够了。 刘英愤愤地回到车里,告诉司机,马上回去!
刘英将身子无力地仰靠在椅背上,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衔在嘴里。 埋着头一口接一口狠狠地抽着,把自己用腾腾烟雾包绕起来。
“号外!号外!” 汽车驶进市区,报童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地扑进耳鼓。 他摇下车窗,示意司机开慢些。这回听清楚了。 “请看今日《醒民日报》,大批勇士天降而来,石门防守固若金汤。” 刘英苦笑一声。增援部队的影子还没见着,报纸倒先吹开了。转念一想,
这也好,多少可以起点麻醉作用。在麻醉中死去的人,总比在清醒中死去的 人要好得多。
前面是中正路了。以往,这里是比较繁华的街面,此时却人迹寥寥,每 个人都步履匆匆,脸上透着不可名状的惶惑。不倦的北风扫过街筒,地上的 烂纸、落叶被风刮得四处飞扬,遮得本来就黯淡的阳光更加失色。
沿街的商号、店铺多数都挂着门板。马路两侧摆着不少被褥、家具,“大 甩卖”、“牺牲血本”的幌子被风吹得来回飘荡,却极少有人间津。成群结 队的士兵在街上纷纷乱撞,不时传来几声尖利的枪声。
忽然,汽车猛地一个刹车。强烈的惯性使刘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前一 扑,额头险些撞在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怎么搞的!”刘英恼怒地吼着。
“司令,你看。” 刘英欠了欠身子,只见路中央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具死尸,旁边站着三三
两两的围观者,还有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认出了刘英的
车,走了过来。 “路上躺的什么人?”刘英问。
“报告司令,这是附近的一个逃亡地主。您三令五申,不准外面的人进
城,他却斗胆闯进城来,说几天没吃饭了,要找粮食。我让弟兄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