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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卿书笑了笑,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大哥,你是我义兄,有事直接开口便是,说什么求不求的?”
“因为我在这件事上自己也没理。”木楠子犹豫着说:“小妹,你或许不知,我虽为赵国人,却从小在虞国长大。虞国君主荒唐可笑,百姓却何其无辜,这样给战俘带上镣铐……战败并不是他们的错啊,他们只是刚好生活在虞国罢了。”
习道之人好悲天悯人也是正常,虽说付卿书看着没感觉,但义兄既然开口,她自然不能当做玩笑一笑而过,沉吟片刻,她道:“这样吧,小妹修书一封,大哥拿着它进城瞧瞧。若领军的真是史三,大哥给他便是,若不是……小妹也没有别的办法。”
木楠子喜出望外,“这样已经很好了。”
“那请大哥稍待。”付卿书回身,拿出砚台纸笔,不出半刻便写下一封条理清晰的便条。将其折好,放入信封,她一边将小笺递给木楠子一边说:“这么多将士进了宣城,我们既然只是路过,就不进城添麻烦了。算起来,我们离既定回京复命的时间还有一些空余,我让人把车架停回驿馆后,便自己出去走走,是以,大哥此行千万不要心急,行善心是好事,但万事皆讲究一个【缘】字,此事若不成……”
“我知道。”别说付卿书把话说得如此情深意切,就算她一言不发,木楠子也能明白她的心意。他接过便条吸了口气,笑了笑说:“你说要去旁边走走,我倒想起几十里外的醅阳来了。只可惜我们在东郡耽搁太久,现在算算,醅阳商会怕是刚好结束了。”
“也没有什么关系。”付卿书看得挺开,“我在朝中并未拥有一个具体的官职,要是下次商会我能得闲,直接与大哥快马加鞭赶来便是。”
木楠子仰头一笑,“说得也是。”
付卿书眨了眨眼睛,朝他抱拳道:“大哥心里若记挂着那些虞国战俘,便先去吧。”
木楠子点头,勒紧缰绳驱使着马儿转身。
等他走远,付卿书放下车帘,看着身上大红色的礼服叹了口气。
这么穿着出去玩肯定是不成的。
换了一身藕色的简单小袄,付卿书牵着自己的小驴走之前,自然不忘对左右嘱咐让他们返回驿馆。
寒冬腊月一片萧条的山坡上,有一素面女子倒骑驴而行。
虽四周并无景致,但能置身于天高云白的狂野中,本身就是一件幸事。付卿书随手抓了根枯枝在手中晃悠,冷风吹得她双耳通红的同时,也让她的灵台更加清明。
身负皇命,承蒙圣恩,八府巡按付卿书代君出巡的短短几个月,该看的她看的,不该看的她也看了,那些肮脏的心计手段让她迅速成长的同时,也让她对官场之人更加厌恶。
吸了口气,付卿书看着遥远的天迹长吟一声:“身外黄金何足羡哟。”
稍一作停,付卿书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她把这当成山川送礼,仰天大笑,一边坐在驴背上摇摇晃晃的朝前走,一边放声高歌:“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付卿书其实一直相信,天地自然间有大德大法。
行至一苍山之下,付卿书闻见一股幽幽梅香,抬头往上一望,果见山顶花开成雪。能偶遇上此等盛景,她自然喜不自胜。把驴随手一栓,她慢悠悠的循着花香上去。
“天公不解防痴龙,玉函宝方出龙宫。雷霆下索无处避,逃入先生衣袂中。”
今日尚有雅兴,付卿书每落一处便吟一句诗。
“先生不作金椎袖,玩世徜徉隐屠酒。夜光明月空自投,一锻何劳纬萧手。”
四周万籁俱静,身处这犹如仙境般的地方,什么烦心事儿似乎都要随风而去。
“黄门寡好心易足,荆棘不生梨枣熟。玄珠白璧两无求,无胫金丹来入腹。”
付卿书兴致盎然的登上丘顶,还没高兴会儿,抬头她就看到离自己不远之处的草亭中有一人负手而立。
一想刚才自己的放声高歌有可能被此人尽数听去,她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
“余不知此方有人,方才……”
“无妨,是小生打扰到姑娘的雅兴了。”那人不仅声音清朗,笑声也十分悦耳。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回头笑问:“玄珠白璧两无求,无胫金丹来入腹。下句如何?”
付卿书对上他的眼神,不知怎么,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见过一样。她能读懂他的眼神,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是像她一样迷茫愁苦。人世间有太多无奈悲戚,若寄情于山水河流,是不是就不再忧愁了?
付卿书看到这个人在对她笑,她心里尽然也是欢喜的。她柔下目光,笑着朝他一字一顿的道:“下一句是:区区分别笑乐天,那知空门不是仙。”
“区区分别笑乐天,那知空门不是仙……”男子沉吟片刻,突然拍掌叫绝,“好一个区区分别笑乐天,那知空门不是仙!”
品完这句诗,他伸手对付卿书邀请道:“姑娘,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老实说,付卿书早就已经渴了,所以在对这位男子还有好感的情况下,她当然不会拒绝:“小女子乐意之至。”
男子笑了笑,立马起身为她布置座位。等付卿书端正的坐好,他一边为她沏茶一边问:“小生不敢夸大其词,但十几年来,书也算读了万卷。今日第一次听姑娘吟此诗,喜欢不已,敢问是出自何处?”
“此诗为苏东坡所作,民间少有人知,余也是……”话说到这里,反应过来的付卿书突然一顿。这诗是她早年从通州之主秋明几的藏书中翻出来的,要是她实话实说……朋友相交,本不该有所隐瞒,可现今两人萍水相逢,她要直接报出家门,未免有显摆之意。是以付卿书停了一下,还是道:“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男子一笑,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后,伸手将茶奉给她,“条件有限,粗茶陋碗,姑娘不要见怪。”
付卿书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她将碗盏端起来,闻了一下,惊讶的感叹,“好香啊。”
“是梅香。”男子微笑着说:“煮茶用的水是昨日我从梅花朵上扫下来的细雪,经过一夜的放置,早上拿出来居然有奇效。”
“我以后也试试。”付卿书抿了口茶,对此简直爱不释手。
男子却道:“其实我弄这些,也只是因为闲得没有事情做。”
付卿书一想也是,“雅趣雅趣,前面肯定要加【闲人】二字的。”
男子点了点头,突然看着付卿书不说话了。
付卿书也想他一样看着他。
良久后,付卿书突然开口:“你知道看着你,我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
“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男子咧了咧嘴,说:“那你知道我看着你,想到什么了吗?”
“什么?”
“神情懒散,故有林下之风。”
付卿书摇头,哑然失笑,“我可不是那【风韵高迈,叙致清雅,先及家事,慷慨流涟徐酬问旨,词理无滞】的谢道韫。”
男子也道:“我怕也不是能在临刑前,神色自若而奏《广陵散》的嵇康。”
“但君之风姿为我所往。”
“卿之神采亦为我所向。”
付卿书把头偏到旁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男子给她布了杯茶,拱手作揖道:“小生崔文墨。”
付卿书连忙还礼,“付卿书。”
崔文墨点头,摊开手心示意了一下茶杯,“喝了这杯茶,我们就是朋友了。”
“余愿意交崔兄这个朋友。”付卿书行礼,正色着将茶喝下。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急,她中途还呛了一下。
目光柔和的崔文墨看着她的脸色慢慢恢复红润,轻声道:“走吧。”
付卿书愣了一下。
崔文墨便又说:“走吧,走快点,有人要来了。”
付卿书抚了抚胸口,有些莫名其妙的起身。
她跑了两步,忽然感觉不对,又回过了头。
凉亭中,崔文墨还是一脸温柔的看着她,“若你我有缘,下次再会。”
下次再会?
付卿书突然就释然了。
萍水相逢又如何?天下本来就没有不散的宴席。
她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后,提着裙摆小跑下山。
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背影后,崔文墨看着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