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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哑然,忆萱见他不说话,又偏头加了一句:“不说就还是嫌我笨了。”
萧翊想了一想道:“那你还是笨着吧。”
忆萱扭过头装赌气,却被萧翊给扳正身子,不过他怎么扳,她都朝着不看到他的方向看去,萧翊低笑一声:“咱们的孩子要是看到这一幕,指不定要怎么笑话他的娘亲了。”
忆萱知道萧翊向来有法子让她的无赖耍不起来,不过这一次萧翊加了一句“我的妻子当然是最聪明的”,才把她给拉过去,他温声道:“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忆萱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都知道,那些话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
房间里有点点墨香,弥漫在空气中,散散地侵润着,萧翊说:“阿萱,以后我们的孩子不要去安阳,也不要爱上皇族的人,如果不幸碰巧爱上了,你不要心软,把他们分开。”
忆萱看着他,声音如细绸般轻柔:“可是他的娘亲并没有爱错人,这些事应该父亲来管。”停了片刻之后又道:“他和祈国皇族应是近亲,无法有任何情感沾染。”
“渊国也不行。”
“他不会去渊国。”
萧翊恢复到淡淡的语气,把方才的那些沉重给略了过去,就像是平常和她说话一般,却又是讲一个故事:“我十岁的时候,跟随父皇狩猎,一向温顺的马突然发疯,我那时也就像你初遇我的时候,虽然稍微沉稳了一些,但是也没有能力勒住马,侍卫也拦不住,眼看着就要冲出围场外的峭壁之下,也是在那时,皇兄搭弓一箭,射中了马身,我才不至于坠崖。”
忆萱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那,你当年不与他相争,还对他这般忍让,就是因为当年这个事么?”
萧翊看着她:“但凡一个男人,也该有几分野心,这件事真的是民间传错了,我不是相让,这场争夺中,是我输了。”
“是因为你母亲,对么?如果你赢了,你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说不定还没有坐上皇位,先帝就要对你改观,对你的信任也会大打折扣,可是,你母亲怎么忍心。”
萧翊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只是神情却不复往常清淡:“在皇宫之中,寻到一丝亲情何其不易,但我又是何其幸运,遇到了你。”
“那你下一世别生在皇室了。”她正色道,“如果不幸还是生在皇室,那么夺皇位的时候就争气些,别再输了。”
萧翊笑说:“好,下一世,我一定争气些。”
“那你要等我,不能在我没来的时候就立后封妃的,那样,我会生气的。”
萧翊的笑稍显低沉,说出的话也像砚台里已干的墨汁一般,凝化得有几分不由人,“阿萱,来世我无法预测,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承诺,一个承诺必须要做到,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忆萱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定定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傻,我只是说说而已,你就随便说一些好听的就可以了。”
萧翊淡然一笑,夜风静静透窗而来,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就在她的上方,“来世,我为你铺十里红妆,备凤冠霞帔,你一定要来,我说到做到,你也不要说说而已。”
忆萱含泪点头,差点撞上了他的下巴。
来世,这样的假设,只有他们路尽之时才会说,萧翊从未说过,忆萱也只有伤情醉酒才会说,而今天,他们却在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讨论来生。
夜渐深,他们躺到了床上,可是都没有睡,忆萱是肯定是睡不着,而萧翊却是不想睡,他知道,他们所剩的时间寥寥无几,哪怕莫芫之毒逼得他想睡,但是他也没睡。
大大的床,长长的帷帐,这里就像是与世隔绝,他们在他们的世界不愿意出来。
萧翊的声音极其轻缓,忆萱认真地靠着他的身上听着,他说:“阿萱,记得我们的半坡红梅,半坡青竹。”
忆萱说:“我记得。”
萧翊突然变成了一个话唠,但是忆萱不能打断他,他像是一个师傅对学生说教一般:“每个人的一生都注定不会是一帆风顺,在途中,你会得到很多东西,也会失去很多东西,有时候只要穷途末路的时候,再往前走几步说不定会柳暗花明,有时候山明水秀的时候,却不知道前面就是万丈深渊,但你不要怕,无论我在哪里,都会陪着你,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你着,所以你永远不要停留在一个角落,那样,才会错失很多风景,后来的某一个时段,你一定会遗憾。”
忆萱说:“我会的。”
他还说:“生命中有很多我们一时间不能接受的事情,但我们必须接受,有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不要为既定的事伤心。”
忆萱说:“我不会。”
他又说:“阿萱,萱草忘忧,你要记住,永远记住。”
忆萱说:“我记住了。”
即使没有睡,可是天还是亮得那么快,光线一点点撒入房间,他轻轻抱着她,她也是看着他,阳光照射不到帷帐中来,萧翊起身缓缓把帷帐给挑了起来,忆萱倾身去看,看到之后还是闭上了眼睛。
春天的阳光十分美丽,但是此时却像是夏天的毒日一样,让人不敢睁眼去看,所有伪装起来的东西,仿佛在这样的阳光下都一览无遗。
孙殷着人来说,配好的药已经放在了忆萱原来的院子,而他,已经离开了山庄,他自诩神医也被别人奉为神医,如果医不好病人,也是很难受的吧。
萧翊说过,结局早已注定,世上哪会有那么多奇迹。
很多时候,拼尽全力或许会成功,然而有些事,再怎么努力,也逃不过。
萧翊和忆萱赶过去之时,凝雪候在门口,简单的托盘,简单的药碗,略带猩红的药汁。
没有人说话,萧翊把药碗接了过来,喝了下去。
慕璟和含笑也赶了过来。
忆萱一直抓着萧翊的手臂,不肯放手,想去看他却又不敢看他。
没有一个人说话,桃花已开始开了,打着淡淡粉色的花苞,在浅浅风中微微摇曳,嫩绿色的小叶子虽然还未完全舒展开来,却张显着无限的生机,像要把整个春天给笼罩下来一般。
不知是过了多久,时间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游走,把生命的细线慢慢抽离,把微弱的希冀一点点融化,把这一院子的桃花浸染,本是粉色的海却在慢慢变红。
萧翊轻柔拂开忆萱的手,忆萱的手上根本没有用力,即使她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毫无力道。
萧翊没有回头地朝屋子内走去。
如果说别人的绝望是土崩瓦解,那么她的绝望便是灰飞烟灭。
萧翊走的身影微微顿了几步,走得很慢很慢,还带上了几片早开的桃花,几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忆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萧翊,他的眉头紧蹙,脸色苍白,这就是他毒发时常有的形容,只是这一次比以前的每一次都严重,因为他已经无法说话,忆萱柔柔一声:“我扶你进去。”
萧翊没有回答,他的重量全部支撑在了忆萱的身上,他已无法支撑住,忆萱对凝雪道:“笛子。”
萧翊闻得此言,身体微微一颤,慕璟和含笑都没有进去,只是守在房外。
房门紧闭,笛声自里面传来,清风冷月的调子是欢快悠扬的,而拨云见日的调子却是凄凉幽冷的,或许,谱出这曲子的人也是在这般心境之下吧。
她从未真正吹过这两首曲子,清风冷月常常是用不上的,她打架的时候也不会用这个把戏,拨云见日在很久之前就想用,可是萧翊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了她,这一次,竟连阻止也无法了。
笛声幽幽而来,仿佛是大片大片的云朵越压越低,仿佛千万朵的花在缓缓凋谢,有什么困在了里面,再也走不出去,有什么也碎在了里面,再也修补不好。
一个时辰后,忆萱走出了房间,她走得有些踉跄,脸色也很苍白,是内力损耗过多的原因,含笑想要扶她,慕璟摇头止住了。
手中拿着的笛子在走出院门的时候砰然落地,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环境下格外刺耳,她低头看了看,还是捡起来了。
又是一个时辰之后,萧翊醒了过来,他知道,这只是命运最后的怜悯。
房门虚掩,他的眼光尽数落在那恍若一线的门外,院子外是一片粉色的海,房间里是一派清冷的烛光,这一门之隔就像是两个世界,就像是现在的他,即使拼尽全身力气,也到不了门外。
他知道,他的阿萱,他的妻子还是后山一锄一锄地种着梅花,要种给他看的,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无法逃脱的死亡近在咫尺,阻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