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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娜那寒酸的公寓,兰登心想。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看上去像是用庭院旧货出售品拼凑起来的了,这也解释了西恩娜的“邻居”怎么居然会凑巧有完全合他身的衣服。
这一切都是精心布置出来的。
就连西恩娜在医院的朋友打来的紧急电话也是一场骗局。西恩娜,我是丹妮科娃!
“你给美国领事馆打电话时,”教务长说,“所拨打的是西恩娜为你查找出来的号码,电话的那一头就在‘门达西乌姆号’游艇上。”
“我没有能接通领事馆……”
“当然没有。”
呆在那里别动,假扮的领事馆雇员叮嘱过他。我马上派人过去接你。然后,当瓦任莎露面时,西恩娜在街对面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她,并且将所有剧情串联在了一起。罗伯特,你自己的政府想杀死你!你不能再联系任何政府部门!你唯一的希望就是破解出那个投影仪的含义。
教务长和他的神秘机构——不管它究竟是什么——高效地重新给兰登设定了任务,让他不再为辛斯基效力,而是开始替他们工作。他们制造的幻觉成功了。
西恩娜完全把我骗住了,他的伤感之情甚于愤怒。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很短,可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她。让兰登感到最难受的是,像西恩娜这样聪明、热情的人怎么会对佐布里斯特提出的解决人口过剩的疯狂念头深信不疑?
我坚信一点,西恩娜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不出现某种剧烈变化,我们物种的末日近在咫尺……数学运算的结果毋庸置疑。“那么介绍西恩娜的那些文章呢?”兰登问。他想起了那张莎士比亚戏剧演出节目单,以及介绍她超高智商的文章。
“都是真的,”教务长说。“最出色的幻觉需要尽可能多地加入真实世界里的东西。我们没有太多时间精心布置,因此西恩娜的电脑和真实个人文件几乎就是我们手头拥有的一切。你绝不会认真想细看那些东西,除非你开始怀疑她的真实性。”
“也不会使用她的电脑。”兰登说。
“对,我们就是在这一点上失控的。西恩娜没有料到辛斯基的SRS小组会找到这栋公寓,因此当士兵们进来时,西恩娜惊慌失措,只好随机应变。她和你一起骑电动车逃走了,并且尽量让你的幻觉继续延续。当整个任务开始出错时,我别无选择,只好与瓦任莎中断联系。不过,她破坏了协议,继续追踪你们。”
“她差一点杀了我。”兰登说。他向教务长讲述了维奇奥宫阁楼中发生的最后决战场面,瓦任莎举起了手枪,瞄准了兰登的胸口。这只有瞬间的痛苦……可是我别无选择。西恩娜突然冲了出来,将她推过了栏杆。瓦任莎掉下去摔死了。
教务长听完兰登的话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相信瓦任莎想杀了你……她的枪里只有空包弹。她当时唯一的救赎希望就是控制住你。她大概在想,只要她向你射出的是空包弹,她就能让你明白:她不是杀手,而你深陷于幻觉之中。”
教务长停顿了一下,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西恩娜究竟是真的想杀了瓦任莎还是只想出面干预,我不敢妄下结论。我开始意识到,我其实并不那么了解西恩娜·布鲁克斯。”
我也不了解,兰登同意他的看法。不过,当他回想起西恩娜脸上震惊、悔恨的表情时,他感觉她对那位刺猬头姑娘所做的一切很可能是意外。
兰登感到自己像个漂浮物……完全孤立无援。他将目光转向窗户,渴望能凝视下面的世界,可是映入他眼帘的只有机舱的墙壁。
我得离开这里。
“你还好吗?”教务长关切地望着兰登。
“不好,”兰登回答,“一点都不好。”
他会没事的,教务长心想。他只是在试图接受眼下的新现实。
这位美国教授神情恍惚,仿佛刚刚被龙卷风卷入空中,转了几圈后猛地摔到一个陌生的国度里,不仅得了炮弹休克症,而且失去了方向感。
对于亲眼目睹的种种精心策划的事件,“财团”所针对的目标很少有机会搞清背后的真相,即便他们有机会的话,教务长当然也绝对不会在场看到后果。今天,他亲眼目睹了兰登迷乱的神情,而除了为此滋生的负疚感外,这个男人的心头还压着另一块石头——他感到自己对目前这场危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接受了一个不该接受的客户。贝特朗·佐布里斯特。
我信任了一个不该信任的人。西恩娜·布鲁克斯。
他现在正飞往风暴中心——很可能是一种致命瘟疫的中央区,而且这种瘟疫具有在整个世界范围内造成大破坏的能力。如果他能从这一切中幸运逃生,他怀疑他的“财团”将无法在这场劫难的余波中幸存。接踵而至的将是永无止境的调查和指控。
难道这就是我的下场?
85
我要透气,罗伯特·兰登想。我要看得到景观……随便什么样的都行。
没有窗户的机身感觉像是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他包裹在其中。当然,今天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些怪事更是雪上加霜。他的大脑随着那些仍然没有答案的问题不停地抽动……大多数问题是关于西恩娜的。
奇怪的是,他想她。
她是在逢场作戏,他提醒自己,是在利用我。
兰登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了教务长,向飞机前部走去。驾驶舱的门敞开着,从那里倾泻进来的自然光像信号灯一样吸引着他。飞行员没有发现他,他站在门口,任由阳光温暖着他的脸庞。他眼前的开阔空间仿佛是天赐之物。洁净的蓝色天空看似如此祥和……如此永恒。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他提醒着自己,还在努力接受他们所面临的潜在灾难。
“教授?”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声音。他转过身去。
兰登惊讶地后退了一步。站在他面前的是费里斯医生。兰登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时,他正倒在圣马可大教堂的地面上抽搐,喘不上气来。而此刻他就在这飞机上,倚靠着机舱隔板。他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抹了炉甘石软膏的脸呈淡粉色。他的胸口和躯干上裹着厚厚的绷带,他的呼吸也很平稳。如果说费里斯得了瘟疫,那么好像谁也不在乎他是否会将它传染给别人。
“你……还活着?”兰登凝视着他。
费里斯疲倦地点点头。“算是吧。”他的神态变化巨大,似乎比原来放松多了。
“我还以为——”兰登没有说下去。“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费里斯颇为同情地朝他一笑。“你今天听到的谎言太多,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过来向你道个歉。你大概已经猜到了,我并不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人,也没有去剑桥请你。”
兰登点点头,已经疲惫到了不再为任何事感到惊讶的地步。“你是教务长的手下。”
“是的。他派我去给你和西恩娜提供紧急现场帮助……帮助你们逃避SRS小组的追踪。”
“那么我得说你活干得很漂亮,”兰登回想起了费里斯出现在洗礼堂中的情景。他说服兰登相信他是世界卫生组织的雇员,然后协助兰登和西恩娜利用交通工具逃离佛罗伦萨,远离辛斯基的团队。“你显然不是医生。”
费里斯摇摇头。“不是,但我今天已经扮演过医生了。我的任务是帮助西恩娜让你继续保持幻觉,直到你破解出那个投影仪指向何方为止。教务长一心想找到佐布里斯特制造出来的东西,免得它落入辛斯基之手。”
“你们不知道那是一种瘟疫?”兰登问。他仍然对费里斯怪异的皮疹和内出血感到好奇。
“当然不知道!当你提及瘟疫时,我猜想那只是西恩娜编造出来的故事,目的是让你有动力继续破解。于是,我只好顺着她往下说。我安排大家登上了驶往威尼斯的火车……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怎么会呢?”
“教务长看到了佐布里斯特的那段怪异视频。”
这倒是解释得通。“他意识到佐布里斯特是个疯子。”
“正是。他突然意识到财团卷入到了什么当中,他害怕极了。他立刻要求与最熟悉佐布里斯特的那个人说话,也就是FS…2080,看看她是否知道佐布里斯特干了什么。”
“FS…2080。”
“对不起,是西恩娜·布鲁克斯。FS…2080是她为这次行动选定的代号,显然是什么超人类主义的玩意儿。教务长只有通过我才能联系上西恩娜。”
“于是便有了你在火车上打的那个电话,”兰登说,“你那位‘生病的母亲’。”
“我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