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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痕走进停车场时,赵延正叼着一支烟,却没有点上,另一只手上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
掀开盖,再盖上。
掀开,盖上。
金属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停车内尤为清晰。
张痕不知不觉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后,伸手,拿走了他嘴上的香烟,放在手心看了几眼,说道,「还以为你不抽烟」
赵延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仍旧在不紧不慢玩着打火机,说道「抽烟能让人保持冷静」
「呵……」张痕在他身后轻笑一声,「你现在很不冷静?」
语气里全是伪装的调笑。
叮——
盖子合上,赵延的动作停止,缓缓转过头,看到张痕正把从他嘴里拿下的烟叼在自己嘴里,伸手问他要打火机。赵延好似没有看到他伸过来的手,自顾自重新拿出一支烟,点上。
「喂——」张痕不满地动了动嘴巴,烟在他两片薄唇间上下摆动,做出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竟让他的表情看上去生动不少。
「急什么」赵延说道,突然双手按住张痕的肩膀,张痕浑身一僵,看着赵延越来越近的脸,硬是不让自己后退半步。
燃烧着的烟点燃另一支。
赵延退后,松开手,吐出一个烟圈,「走吧,老板」
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停车场,商周也停下因为无聊敲着方向盘的手。
「嗯——」他摸了摸下巴,表情很是猥琐,发出意味不明的沉吟,「这两个人的气场,很微妙啊……」
凭他多年在花丛中摸爬滚打的经验来看,这两人不是有一腿,就是在往有一腿的道路上奋进!
「什么很微妙?」副驾驶突然打开,吓得商周一个激灵蹦起来,差点撞上车顶盖,待看清是谁之后马上破口大骂,「我操|你妈!想吓死老子啊?!」
「你才想吓死人吧,大晚上的戴墨镜发什么神经」单少峰一改先前的笑容满面,板着副扑克脸,右手再自然不过地往下拉安全带。
「滚犊子!居然让老子来接你,你不知道我这张脸出现在外面很危险吗?!」商周骂骂咧咧摘下墨镜,发动车子「也不想想老子身价多少,居然给你来当司机」
「你是顺便来给我当司机的」单少峰不给面子地一语道破,看前面闪得五彩斑斓的手机说,「等你回去小宋非抽死你」
「又不是第一次,我有分寸滴~」
「嗤」单少峰冷哼一声,「不捅出篓子我看你也不会收收心,不过我还巴不得你给我玩出火来,省的你到处抛头露面当什么破明星。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商周不屑一顾地撇嘴,「谁要你的脏钱」
「你别给我弄一身脏病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滚你的妈的!」
「我妈不是你妈?!」
「单少峰你有毛病吧,一天不挤兑我你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那你就活得实诚一点!」
「妈的老子活得这么不实诚了?我的钱总你来的干净」
「你就拉倒吧,你们这些卖艺又卖身的小明星有哪几个干净了?」
「放屁!老子是天皇巨星!国际巨星你懂吗?你个土包子!」
「扯犊子吧你就……」
……
一路骂骂咧咧驶近赵馨家附近,单少峰手一拦,「好了,就停这吧」
商周嘎一声直接拉了手刹,单少峰一个粹不及防差点一点撞到挡风玻璃上,知道这人在气头上,只能尴尬地笑笑,解了安全带
「我走了,你……」
「滚!」
车门嘭得从里面关上,绝尘而去,甩了单少峰一身灰尘和尾气,他抬头望着楼上那一层熟悉又陌生的灯光,吊在半空中一天的那颗心,总算是觉得安定了一点……
而赵延和张痕则是一路无话,平时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仿佛被拉长了一倍多。
安静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错,张痕打开收音机,听着不知名的电台放着不知名的蓝调。
时间还不算太晚,周末的夜晚总是比平时要更晚一下。沿途的风景由静谧的郊外星星点点的光,变成都市中的错落的七彩霓虹。
张痕看得有些出神,流动的风景在他眼中总是比静景更加吸引,审视的一切变化,自己却始终置身事外的感觉,让人莫名地心安和着迷。
张痕离车窗太近,不知何时,窗外的风景变得模糊起来,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为什么」
张痕看着床上的水汽凝成一粒,再慢慢地凝成一股,下滑,忽然听到赵延在身旁问了一句。张痕反射性转头看他,却微微心惊——从未看到他似现在这般的目光灼灼,一时竟不知要回答什么。
赵延见他不做声,说道,「那我换个问题。你说要带我见的人,就是单少峰吗。」
这个人,似乎很喜爱把问句当做陈述句来用,张痕很佩服自己,居然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缓缓开口说,「我不知道他是你姐夫,原来不用我介绍了啊」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在他自己感觉来也有些牵强,他莫名其妙,自己心虚什么?
赵延一顿,微微抿唇。
大概是想起刚刚问的那句,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介绍他」还是「为什么你知道他会回来」
诸如此类,张痕想。
「你是谁」
车不知何时已经驶到了路边,赵延踩下刹车,有没有转身,没有看他,却让张痕第一次感受到他无形的压迫感。
「你到底是谁」他又重复了一遍。
打开天窗说亮话
昏黄的车灯是此时暗夜中偶尔浮现的温暖。
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影在两人脸上映出斑驳的痕迹,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眸仿佛是最好的底稿,张痕的眼眸有那么一瞬流光溢彩,再美好,却只是流于表面,就像他此刻的微笑一样。
世上总有一些人,越难过,笑得越好看,不是为了骗别人,是为了骗自己。
「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世上也总有一些人,不演戏,不是不会,是不屑。
张痕终于在赵延皱眉盯着他许久后绷不住有些僵硬的笑脸,莫名的,车内的压迫感减少了一些,张痕想伸手抹去他眉间的褶皱,却最终什么都没做。
「问我是谁,」张痕说,「这问题应该我问你吧」
没意思,真没意思。
这是这场莫名其妙的角逐玩到现在,张痕突然生出的想法,脸皮扯不住了,就干脆撕破。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张痕问道,看赵延眯起眼,他现在是真的想笑,「你该不会以为我真信你那一套吧?生意人,就算生意做得不大,该有的精明还是要有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要干嘛,不过被一个警察盯着的感觉可不是很好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好,赵警官,我今天说得明明白白,你挺清楚了,我是正经生意人,你也别再我身上白费功夫了,有空就去抓抓小偷,查查走私,扫扫黄什么的,盯着我只能浪费时间而已。」
「这就是你今天带我去的理由?」
张痕忽然有些惊异于他的聪明,面上却不动声色,不惊讶也不承认,而是拐弯抹角说道,「赵警官,聪明人不仅要明白,还要会装傻。」
「你这是承认了?」
又是这样,张痕有些恼怒,反笑道,「你还真不婉转。好,既然赵警官那么直接,我就卖个人情给你。」
张痕忽然手一伸,把音响扭到最大,凑到赵延耳边,「小心你姐夫的大老板」
暧昧的吐息在耳畔,张痕凉凉的薄唇时不时扫过赵延的脸颊,靠的太近,张痕感觉到赵延敏感地一颤,嘴角勾起,刚要坐回去,却被一把带入他怀里——
张痕猝不及防,刚要发难,却见赵延绕过他腰的手又一下把音响关掉,同时耳边传来他不高不低的嗓音,「如果要小心他,就是说也要小心你——不远千里从意大利带来的问候,看来你们关系匪浅」
「呵——」张痕故作镇定,小心地挣扎「私交而已,赵警官好像想太多了」
想要伸手重新开响音量,却被身下的人紧紧圈住动弹不得,张痕皱眉不耐,「赵警官,玩太大了吧?」
赵延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继续刚刚的话题,「是该说你们私交太好还是不好,他那么千里迢迢问候你,你就那么想把他丢给警方?」
「‘问候’不一定是褒义词的,警官」
「那么说你得罪过他?」
「……」张痕挑眉,「也许你可以当做这是一个正当商人想要维护自己正当权益时做出与不法势力站在对立面的选择?」
「哦?」赵延意味深长的拉长声音,突然话锋一转,「再动,小心擦枪走火。」
张痕霎时浑身一僵,发现他在耳边的吐息越来越沉重,声音也沙哑了不少,去够音响的手也停下来。这样维持了一会,张痕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笑问,「赵警官这是吃醋?」
「……」
车厢内一阵沉默,就在张痕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赵延突然说道
「如果我说是呢」
……
赵延从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