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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被林胖子激起了好胜之心的王二麻子哪里听得进别人的劝告,一个劲地往那头钻去了,早已忘了自己方才说的鬼才愿上楼的话。
这林胖子就如同悬崖上的一头公羊,在他奋身一跃往那虚空投身而去之后,他身后的群养们唯他是瞻,也不管前方是何险地,盲目地跟着跳了过去。
这便是天朝人深在骨髓里的攀比心思在作祟了,萧然早料到了这一遭。
“给我一个散座。”
“来间雅间。”
“雅间,我也要雅间!”
阿弃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木然地拿着个褡裢,两手将褡裢口子撑开,任由越来越多想要入楼的人将银子丢入里面,银子磕着银子,哒哒作响。
便在这时,一名身穿新整粉白相间侍女服的少女怯生生地走了出来,少女两缕长发从耳畔垂到双肩,肌肤微显麦色,一张脸却是精致到了极点。
这少女自然就是换上了新衣衫,微微作了一番打扮的梦蝶。被萧然唤来到无聊斋帮衬着招待客人,她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害怕,被许多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那麦色的脸颊竟也显出了两抹绯红。将阿弃手中装满了银子的褡裢用一个空布袋换了过来,梦蝶凑到阿弃近旁耳语了几句便又怯生生地跑进楼子里去了。
“我没看花眼吧,这无聊斋的侍女竟长得如此标致,比登仙楼那几位头牌都要喜人呀!”
“是呀是呀,你看她那略黑的脸蛋,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难怪要收这么多银子,就凭这小姑娘都值了,走,咱们也进去!”
眼看着又有人要进楼,阿弃想起方才梦蝶的交待,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布袋夹在腋下,对着台阶下众人竖起手掌:“方才我家少爷说了,楼中散座只余十来个,雅间更是一间不剩,所以剩下的这些座儿要收五两银子。”
“五两就五两,咱也不缺这几个钱!”
“呃……”阿弃心里还在琢磨着这坐地起价的做法太不厚道,以为会遭来谩骂,不料这价钱涨了,那群人反而显得更急切了几分。
不消片刻,楼中所有座位便告了罄,阿弃只好躬身对那些还待掏银子进楼的人行了个礼,笑意盈盈地说道:“承蒙诸位看得起,奈何这楼子实在纳不下太多人。今日先给各位告个罪,欢迎诸位兄弟日后再来!”
没来得及进楼子的人顿时遗憾不已,一来只觉脸上无光,而来也见识不到这无聊斋自诩为天下第一美酒了。
无聊斋中,散布在一楼十二张黑色方桌旁的座位早已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物,酒楼中央一道旋着的木梯蜿蜒到二楼,楼上便是由小格雅间连成了一个圈。十二格雅间如出一辙,内置一桌两椅,临着楼梯口的木壁上开了扇小门,门上开着一扇小圆窗,透过圆窗便能将楼下的景致一览无余。
萧然站在旋梯的中间,如此便能上下兼顾,只见他面带笑意,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道:“在座诸位兴许有许多人认识我,我也就不再赘言了。坊间传闻我是被苏府赶出了门庭,对此我只能一笑置之。我萧然是个好强之人,也不喜约束,苏府待我不薄,然则我终究有寄人篱下之嫌,于是我出了苏家,在这长安街开了这家无聊斋。”
“诸位今日能进得楼来,便是给足了我萧然面子,我想此刻定有人在腹诽我萧然见钱眼开,这么一间破楼要价如此之高吧?”
听着萧然的自嘲的话语,楼内众人会心一笑,他们自然早已在心中将萧然腹诽不已。今日进这无聊斋,一来自然是因为他们爱酒,被天下第一这个名头吸引了,然则最大的缘由却是攀比心思在作祟。如今脸面有了,这银子却也没了,人人脸上带笑,心中多少有些痛惜。
“我萧然虽然有些狂妄不羁,却也是个求是之人。若我自家的酒水也是那市井之酿,我自然不会夸出天下第一这等海口。诸位的面前都有两盅小酒,这便是我无聊斋的开山之酿。那盅香浓味烈的名唤‘二锅头’,另一盅香醇质稠的便是‘明日愁’了。你们都是懂酒之人,至于这酒当不当得‘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儿,诸位一试便知。”
无聊斋眼下只有萧然阿弃与梦蝶三人在张罗,萧然担心忙不过来,便让梦蝶早早地将两盅酒摆在每个座前盖在那里。
说是小酒,果真是小得可怜,那瓷盅高不及一寸,铜钱大小,若是将里面的酒水倒出来怕是能数清有多少滴。
在座之人都是酒中恶鬼,若不是顾及脸面,怕是早就开喝了。如今萧然话才落音,他们便揭开了酒盅上盖着的绸子,当看到那铜铃大小的酒盅时,一个个脸色十分精彩。
“萧君子,你忒也抠门了,好歹也收了咱们这么多银子,你也上个大碗呀,这小盅酒怕是还没流到肚子里就干了!”
萧然面露尴尬之色,嘿嘿笑道:“这个我自然是有苦衷的,这些酒可是倾尽了我的心血,耗尽百石上等高粱才得了两坛。若是出得多些,我自然不会如此吝啬。”
阿弃见萧然扯起慌来面不红心不跳,不由得暗中对他竖起了中指。
“好香!”
酒盅上的绸子揭去,酒香便在此刻逸了出来,原本兀自恼怒的酒客们登时便被这酒香迷住了,纷纷在心中暗自忖度:单说这股子香味儿,这酒确是名符其实了。
第二十二章 酒香不怕巷子深(上)()
“真真是好酒!”
流苏河临近长安街的河道上停着一艘画舫,那画舫只比普通渔船大了几分,平平无奇,然则船头在风中招摇的那杆龙旗彰显着它的不凡。
这是天朝皇室的皇家画舫。
船头一名中年男子端着酒杯倚靠着檀木雕栏,神色一如流苏河中的暮春之水,沉静之中带着几分浩荡之意。
中年男子身形修长而消瘦,身着明黄衣袍,日月星辰跃然其上,云龙刺绣盘踞在胸腹间,华美与威严兼具。男子两鬓早生华发,目光沧桑,面含笑意却自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浩浩之威,一如顶上苍穹。
“真真是好酒哇。”天朝当朝天子李勋凝望着手中空空如也的雕龙三足金樽,轻轻地咂舌,复而闭上双目,似是在追味。
“主子,您都赞了两遍了。”
如今这画舫之上只有两人,说话的却是名体态微丰白面无须鹤发童颜的青衣老者,听了老者的话,李勋睁开双眼,微笑道:“小白,这酒赞千百次也不为过,枉我睥睨天下几十载,享尽美酒无数,却也是头次尝到如此美酒,便是连晋南郡进贡的百年陈酿也犹有不及,说出去怕是会贻笑大方。”
“朕听闻此酒名为‘明日愁’,是苏老头那便宜孙子孝敬他的,这老头忒也吝啬,竟只匀了我半斤。朕也是今日趁兴游舟才携出来一品,若早知此酒乃如此佳酿,说什么也得叫他给我匀几坛过来。”
那青衣白面老者被唤作小白令人颇觉怪异,许是出自天子口中,他才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尖细:“这萧然小子倒也有趣,居然酿得一手好酒,可惜醉老头去了南方,若让他得知恐会悔得捶胸顿足。以他的性子,怕是天塌下来,也得先饮上一壶。”
小白打趣着说着,目光投向南岸那座老旧楼子,苦笑道:“主子可是错怪苏老头了,估计这酒他也没许多。如今那萧然正在他那无聊斋中办着酒会,这‘明日愁’也不过一坛,还不足五斤。”
对于小白能隔着阔及百余丈的河面看到对岸楼中的景象皇帝李勋一点也不敢惊异,只是听闻萧然竟在拿着此等佳酿在开酒会时他便耸然转身,忙问起个中详情。
“好一个愿者上楼!”听了小白的细说,李勋轻捋下颚,面露讶然之色,“这小子朕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小小年纪却对人心揣度得如此细致,是个妖孽啊。朕得早些会会他!”
……
站在无聊斋那木梯上的萧然浑不知自己被当今天下最具权势的那个男人冠上了妖孽之名,否则定然不会如眼下这般谈笑自若了,只见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深深笑意,随即双手一摊,颇为遗憾地说道:“诸位也知晓我萧然出身贫贱,焉有看着银子不赚的道理?这酒确实颇为难酿,如今这两种酒确是只各有一坛,加起来也不足十斤了。”
听着萧然诚恳的话语,楼中顿时响起无数声叹息,一众酒客如出一辙地咂着嘴唇,意犹未尽。此时此刻,他们才知晓无聊斋没有夸大其辞,这两种酒确是当得天下第一之名,自己的银子花得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