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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梦魇……”
“你不是能洞察一切么,为什么没有听出我根本不想获得你的治疗!我只要你死……你真该去死!”对方的示弱让韩骁愈加得意,他现在可以肆意折磨这对情人,甚至操控着他们的生死。他亦步亦趋于对方身后,手脚并用,一面接连狠踹跪在自己身前的男人,一面又挥着铁条击打他的后背——白衬衣很快就洇满了鲜血,康泊勉强从地上支起上身,扶着墙壁向褚画所在的方向靠近,却承受不住韩骁的再次重击重又跪在了地上。
褚画手脚都被捆了住,只能眼睁睁地冲着韩骁大嚷,“你他妈快住手!别再打了……你他妈别再打了!”
“他在你眼里很优雅吗!很迷人吗!”殴打褚画让他愈加愤怒,殴打康泊却让他爽透了。这个男人痴迷于这种戏剧化的自我表演,更为自己占据了绝对的支配地位而感膨胀。每一下对情敌的殴打都让他感到更为自信和畅快,他像是陶醉于交响乐的指挥家,像是沉湎于绘画的执笔者,一刻不愿停止暴行,总警监先生指着康泊,面向褚画疯狂大笑起来,“他就像条狗一样跪伏在我的眼前,一条软弱的、无力的瘸狗!”
“可不可以放了他……”康泊努力支撑起身体,仍坚持不懈地向着情人所在的方向移动。他的口角溢着血沫,每说一个字都似剖心剜肺艰难与疼痛,“这就好比那个著名的实验still face①……你的情人并没有、没有爱上我……他只是容易忽视自己早已熟悉……熟悉的亲人而被陌生人吸引,恰如一个婴孩一般……”
“狗屁!鬼扯!”看见康泊竟打算用撇清自己的方式拯救自己,褚画红着眼睛大声否认,“我爱你!我知道我爱你……”
“我本来还怕你怕得要哭,可你却是来求饶的吗!”掐着的嗓子时男时女,这是个穿着破烂粉红色连衣长裙的男人。理智死去了,彻彻底底的。他于疯狂的泥沼越陷越深,手舞足蹈,覆顶之没,“我本打算如果你试图用语言催眠我,我就刺穿耳膜与你同归于尽,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褚画看见康泊一直在试图向自己靠近,却一次次又被随其身后的韩骁打倒在地。淡棕色长发凌乱垂散,那玫瑰花瓣似的红唇边也有血迹。他们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注视对方,他的肌肤看来仍然惨白冰冷,目光却似两道熔岩,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热度。
扔掉手中几乎已变了形的锈铁条,总警监先生拔出手枪点了点屋中的四个男人,冲旧情人勾起阴鸷一笑,“你们的深情让我感动,可这儿有四个受劫持的人,都是一团糟。如果我能放走你们当中两个人,而将另外两个立刻杀死。不如就由正义的你来选择一下,谁生,谁死。”
“那还用选择吗?”几乎不假思索,褚画马上以一副厚脸皮的模样接口回答,“当然是放走我和康泊!我们还有好多话要说,好多爱要做——”
韩骁一转身一抬手便又要朝向笛开枪,幸而褚画及时大喊将其止了住。
“你个王八蛋!住手!住手!”这个残忍变态的家伙绝不是开玩笑,他真的会当着自己的面杀掉已经伤痕累累的向笛和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子。褚画咬着牙想了一下,掉过脸望着康泊好一会儿,突然就那么红了眼眶,“我是警察,”他哽咽着说,“我是警察,拯救人质是我的天职,即使付出生命也理所应当。可是你不一样,你不该被我牵扯进来……你愿……愿不愿意……”
警探先生已经做出了选择,只等对方的回答。而康泊又向着自己的情人移动了一些距离,微笑说,Yes,I do。
他现在很糟,红唇白肤的美丽依旧,却尽失往日优雅。然而那双仿似渊洞的眼睛竟头一回有了明澈的意味。仍然跪在地上,他的神态如此认真,就像在神父面前郑重说出那声“我愿意”。
褚画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整个人瞪大眼睛愣住了。
打从对方踏入这个地方开始,他就一直贴身相随,对他不遗余力地施暴。一种鬼使神差的、莽撞的惯性促使韩骁向着康泊又迈出一步,将手中的格洛格18型抵住了他的后脑——
他就这么露出在了窗口。
眼前倏尔澄明一片,总警监先生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已被康泊或者说是被对康泊的无尽愤怒引向了绝境。开枪的速度并非比不过早已恭候多时的狙击手,可就在狙击手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韩骁突然决定放弃枪杀康泊,反而抬脸望向了褚画。
他无比恳切而悲伤地对他说,“我从未停止过爱你,只是你不再相信了。”
话音未落,狙击手就爆了他的头。
一颗子弹正中颅脑,时隔多年后的狙击步枪早已今非昔比,男人的脑袋像爆炸的西瓜那样碎得四分五裂。血浆与脑浆四溅,散落的眼球留存下这个世间最后的光明。
他情人的脸。
※ ※ ※
向笛被人抬上了担架,他的伤很重,能否脱离危险还是未知之数。而那个有钱小子因为莫名其妙挨了一拳,拒绝向自己的救命恩人道谢。
“除了恶人,没有人死去,所有商业片里皆大欢喜的结局,我本该开心才是。”韩骁的脑浆和血液多多少少溅了些在他的身上,褚画同样被人抬上了担架,却望着自己染血的手掌轻轻叹气,“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走在一起,我们要的太不同。”愁云笼在眉间,他看上去并不太开心。
老司机罗德曼也在现场,他带着慈祥的微笑提醒担架上的年轻人,“我不想打搅你的悲痛,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褚画顺着罗德曼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就在身边不远处的康泊——
一个护士正给他递去了酒精毛巾,康泊则优雅地向她点头致谢。自己擦拭了起了唇边的血迹。淡棕色的长卷发有些凌乱,他的后背像遭受了鞭笞刑那样满是凌乱血痕,脸颊、嘴角也都有醒目的瘀伤。他很美丽,也很狼狈,也许这个男人这一生都不曾如此狼狈。
从韩骁的死亡里回过神来,褚画鼻子发酸,瓮声瓮气地呼唤起自己的情人,“康泊……”
待对方朝他投来目光,年轻警探对身旁的老司机说,“麻烦你,能扶我起来吗?”
“乐意之至。”罗德曼笑着就将他扶了起来。
褚画主动把身子送了上去,紧紧抱住康泊。随即又不安分地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直接贴摩于他的胸膛。他假意替对方按揉身上的瘀伤,可一埋脸就狠劲儿地咬他、掐他……动作很色情,周遭的警察同事们频频朝他投去白眼,褚画也全不在意。
“罗德曼!”被褚画没轻没重地摁得浑身都痛,康泊轻咳几声,冲自己的老司机笑着喊道,“把这小子从我身上拿开。”
“也许你能从他的声音里判断出他一早就想殴打你、折磨你,可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失控,一定会被你诱至窗口,暴露于狙击手的枪口下……”这用“重要符号②”或者别的什么理论没准儿可以解释,但显然他仍要承担大量的风险。
康泊的回答轻描淡写,否认得干脆彻底,“不,我不知道。”
“可是……”褚画有点吃惊,这个男人该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失控”的状态下,“也许他会杀了你,在折磨完你后二话不说就开枪打死你……”
“我做了最坏也是最好的打算,我用目光记下你的脸,然后永世长眠。”抬手轻推情人的肩膀让他躺下。康泊俯下身,如同蜘蛛侠亲吻邓斯特的那一幕般,倒着吻了吻褚画的唇,“好好休息。”
“哎哎,等一等!你们急什么?!”即将被送上急救车的褚画扒着车门阻止医护人员们抬动担架,又一次强支起自己的身体,喊道,“嗨,康泊!”
“什么?”康泊微微眯起眼睛,转身相望。
“Yes,I do。”做出那千钧一发之际的同样回答,稍稍停上片刻,年轻警探格外认真,一字一顿说,“是的,我愿意。无论富裕还是饥馑,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都将爱你,属于你,忠实于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他极其温柔且满足地笑,梨涡甜蜜,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给我三天时间,”褚画满心焦躁地等待来自情人的回应,可没想到康泊只是若有似无地勾了勾嘴角,“我考虑一下。”
“欸?!”警探先生急得要从担架上跳起来,却被一旁的医生一把摁了回去——
“躺下!你想让折断的肋骨戳穿你的肺叶吗?!”
“什么?我骨折了?”话音尚未落地,一阵令人难以呼吸的剧烈疼痛就将他击了倒。褚画一面晕倒般地栽回了担架,还一面全不讲理地冲医护人员们挥臂叫喊,显得愤怒异常,“你们磨蹭什么?!为什么还不送我去医院!我疼死了……嗷,我疼得要休克了……”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