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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业终止于那条将永远烙在她身上的丑陋伤疤。爱情是团夭折的皱巴巴的肉。
像一株柔弱的植物同时遭遇了各种灭顶之灾,强酸强碱、虫病侵入、经年累月的贫瘠干旱与绵绵无期的严寒沤水。她惊声尖叫,嘶声痛哭,竭力抗争与挣扎——然而除了枯亡,一切于事无补。
※ ※ ※
“我和康泊本来可以有一个孩子。”美丽的法国模特不停点燃一支又一支的烟,吞吐浓重的烟雾。这个外表精明强干的女人在一个近乎完全陌生的男人面前唐突地落下了一滴泪,使对方有点窘迫无措。“我以为只要我们有了孩子一切就会有所不同。不管是谁的。”
“就因为你红杏出墙,他就以这样的方式拿掉了你的孩子?”褚画几乎倒抽一口冷气。
“不是,他是一个畸形的完美主义者。”一滴泪后,女人的脸很快就干涸了,又变得像玩偶或者尸体般了无生机,“当他要我打掉孩子时我曾跪在地上向他保证,孩子几乎百分之百是他的。可他居然只是微笑地对我说,‘我知道。’他知道?他居然知道!那意味着他不在乎我和谁上床,也不在乎孩子到底是谁的。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无法容忍这样不完美的背叛。”
“你没有向警方告发他?”
“我试过了。可是没有人相信。”目光寒冷不堪,碧姬的唇角冷酷地往上翘,“那个该死的婊子作了伪证,她甚至找来了一个供职于地下诊所的医生,证明我接受了堕胎手术后才和我的丈夫回了家——”恶毒让一张美丽的脸刹那扭曲,她突然把手中的烟头狠狠揿了灭,冷笑了笑,“可那个婊子没有得到好下场,她罪有应得,上帝仍旧很公平,不是吗?”
曾经同为模特的外国女孩布伦达,长有洋娃娃一般的美丽脸蛋和凹凸有致的迷人身材,可最后也变成了置于冰窖中的一具尸体。
“胃里没有残留哪怕丁点的麻醉药物,四肢没有任何捆绑的痕迹。一个女人说她的丈夫在她睡觉时切开了她的身体、拿掉了她的孩子,可她却根本对此毫无知觉——”短暂的一个停顿后,法国模特继续吞云吐雾地说着,“警探先生,你会相信吗?”
褚画没有说话。换作任何人,对此都无法相信。
“而且我必须就这个话题彻底闭嘴了,因为我听见警方说我的这些证词完全源于我堕胎后的精神失常,我产生了幻觉,我需要接受治疗。”女人又吸了一口烟,“我知道他在逼我发疯,他想把我送入精神病院,像对他上一任妻子那样。愚蠢的抗争只会让我百口莫辩,自投罗网。”
“既然你说是康泊趁你睡着用手术刀取走了你的孩子,那么,他曾经读过医学院吗?”尽管无法掩饰住自己目光中的怀疑,年轻警探仍不轻易表示自己对一件事的信任与否,开口问说,“还是说,他修过临床医学的课程?”
“没有。就像他也没有修过心理学方面的课程,却完全是个心理暗示与催眠的高手。六年精神病院的囚禁,这个男人除了阅读就无所事事,他在那里无师自通地学会很多。”女人的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不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康泊,“简直是个天才,不是么?”
“你的意思是,他用心理学中催眠的手段让他的几任妻子分别用匕首刺穿自己的胸膛或者坠下高楼,”褚画客气地笑了下,“这听上去很像天方夜谭。”
“他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他的第一任妻子、那个所谓的精神病学界的权威、那个叫叶赛宁的愚蠢女人,至死都没有将他治愈。”拿着烟的女人又一次猛烈颤栗起来,她花了不少时间才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与双手的颤抖,“在精神病院中,她试图用催眠的手段治疗一个男孩的精神疾病,结果却被他拐上了床;她庆幸自己人近中年仍葆有无穷的魅力,却压根不知道她所面对的美丽少年是个毫无情感的魔鬼——偷师于她,又以偷来的方法谋杀了她。”
“既然他是一个残忍的谋杀犯,而警方又对他束手无策,那么,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女人自我嘲讽地笑出一声,“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仍然深爱着她的丈夫。”
俩人的对话时常陷入僵局。
女人几乎抽了一整包烟,仇恨、恐惧、痛苦这些负面的力量都会催生她对尼古丁的渴望;而男人则始终若有所思。
“你现在你可以搭我的车与我一同回家。我告诉他下午会来人更新保安系统,你可以假装是那里的人。”高挑明艳的女人揿灭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站起身,用高跟鞋踩出尖锐叫声的步子走往咖啡馆外。她提醒他,她的丈夫不怎么喜欢警察。因为曾经有一次和警察打交道的经历,让他失去了弥足珍贵的六年光阴和一条右腿。
褚画立刻想起了那几张结婚照片上手握银制手杖与铃兰花束的美丽男人,于是在坐入碧姬的车前,问路边卖花的姑娘拿了一束铃兰花。
13、北回归线以北(2)
驱车两个小时,由城市转入郊区。碧姬将他带进了一幢活像栖居着德库拉的古堡式别墅里,只说了声“待着别动”就踏着盘旋阶梯的台阶而去。她的丈夫看似不在这里,她得去找他。
褚画当然不会乖乖听话。女人一走,他便听由自己的好奇四处转悠起来。每踩出一步都能听见空阔的四壁传来回声,回声一路追随身后,亦步亦趋。
房子太大了,层高抵得上普通民居的好几层。过于的空旷与寂静为这鬼地方平添了砭人肌骨的寒意,褚画没待五分钟就冷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他觉得一个大男人把花束拿在手上非常傻帽,于是就把那小束铃兰插到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去了。
即使白天,每一间房也都亮着灯,迷宫式的豪宅几乎很难接触到阳光。偶有将断未断的光束自有些年代的银质窗棂后透过,与那些绘于其上的长茎花卉一同投影在地。大量的阴影与少许的光线零碎拼接,构成了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褚画摸进了大概是书房的一个地方,结果花了不少力气才劝服自己别把主人随意置于桌上的摩根银币顺手牵羊收进兜里。
整齐摞成两摞,粗略估计有三十余枚,全都出自1895年的费城造币厂,这家伙真太他妈的有钱了!
仿佛一脚踏进一所大学图书馆,书架成排,不单摆置了不可计数的稀世典籍与珍贵古董,一些成形或未成形的陶罐和花瓶也随处可见。所有的陶制品都保持着陶坯状态时的原色,未经斑斓着色。
比起书法与绘画,康泊似乎对陶艺情有独钟。
半是刑侦需要,半是窥私欲作祟,褚画忍不住走上前,一件件打量起应该是出自康泊之手的陶艺作品。
一些陶器寄生于绮丽的远古神话,一些则与生殖、孕育的主题息息相关……年轻警探突然看见了一张焙烧过后的陶制面具,一张模样漂亮的男人脸孔,他一失手就将它砸在了地上。
面具啪啦碎成两半。
“Crap!”褚画骂出一声,然后赶紧将它拾回手中——
清澈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天生微翘的下巴和唇角、甚至唇角若有似无的梨涡也如出一辙……他没有看错,这张脸和自己的非常相像!一个人全无防备地以这样的形式看见自己的脸无疑会吓一大跳,不过褚画立刻想到,这张脸孔应该就是那个人人称为“宝石”的大明星乔奈尔。
破损的面具放在架子上会非常碍眼,年轻警探一弓腰又把它放回地上,趁周围无人用脚把碎片踢藏进了柜子底下。
如同一个打碎父亲心爱花瓶的淘气鬼。
※ ※ ※
待在书房转悠厌烦了,年轻警探就踩过一条似乎无穷无尽的幽暗长廊,通往了别墅的花园中。比起气氛莫名压抑的室内,曝露阳光下的他明显心情明朗不少。
花圃青白两色,青草铺得繁密齐整,过路的风则不时摇撼起铃兰花那洁白又肥腴的花钟。
褚画陶然于眼前美景的同时,顺便也摸了摸屁股口袋里自己带来的花——果如其所猜,这个康泊喜欢并近乎迷恋这种花朵,类于一种源自创伤的心理碎片①。
一声细微的叫喊突然打破了这个窈窕静谧的午后。
像女人的哭声,也像孩子的叫喊。那个声音响了一下很快没了,但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奇异的血腥味。
褚画追循着声音方向走过去,一间栖于花园角落的简易木屋随即扑入眼帘。距那木屋还有好几米远的地方,他就无可避免地看见了一个男人。尖锐又寒冷的刀光划过木门缝隙,他看见那个男人埋头向下地半跪在地,不知在干什么。
从一个大半侧身的身影褚画就判断出,这个男人就是康泊无疑。尽管已经见过了他的照片并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还是无法自抑地对缝隙中的男人脸孔非常好奇——十余年的时光可以让一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