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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相,爷。”以防她会错意,我又特地做了口型。
小芷心领神会,立即点头说:“奴婢在府中等您。”
我心乱如麻,坐上小安子的马车,一路心神不宁。
从相府到宫中的路段本就不长,今日似乎更要快些,不一会儿便到了惠帝的紫薇殿前。
我就着小安子的搀扶下了马车,踩着咯吱咯吱的细雪入了殿中,温如海正在殿外等我。
见了我,温如海点头示意,挥了挥浮尘抬手掀开帘子对我道:“夫人等着,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扭头进了殿内,我站在殿外,清清楚楚的听到温如海禀道:“皇上,夫人来了。”
内里传来惠帝短促的几声咳嗽,良久,慢慢的传来有气无力的一个字:“传……”
我心里一震,不过月余,单听惠帝的声音便晓得他精神不济,那里有月前同我说话的神采奕奕?
门口的小太监连忙将帘子拉开,我敛了眉目,慢慢走进殿内。
方一进殿中,顿觉药香扑鼻,把往日里闻惯了的龙涎香都压了下去。
我头也不抬地走到殿中缓缓跪下,双手交叠放在身外,额头轻触在手背之上,毕恭毕敬的行了个大礼。
惠帝道:“起来吧……”
他的声音仍然有气无力。
我慢慢起身,将头抬起,却被眼前惠帝的面目吓得一愣。
这哪里还是月前我见到的那个惠帝?!脸色蜡黄,双目浑浊,浑身瘦的只剩皮包骨连龙袍都撑不起来。
他此时正睡在榻上,见了我,让温如海在倍后垫了一个枕头,勉强直起身子看着我。
他瞧了半晌,眼睛一动不动。那混沌的眼睛里再没有往日里的半点神采。
“你……退下。”惠帝轻轻的摇了摇手,对着温如海道。
温如海不动声色地瞅了我一眼,躬身称是。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我的心扑通扑通地一直跳个不停。
“文静殊……你……可知罪?!”惠帝突然拔高了声音,虽然他的声音与平日相比仍然有气无力。
我握紧了双手,缓缓跪下,硬着头皮道:“静殊……不知。”
“蛊惑皇子,让钰王岐王离心,你还不知罪?!”
我的心一抖,把头磕在地上:“请皇上明鉴,钰王殿下同岐王殿下离心绝非静殊之故,求皇上明鉴!”
额头碰在冰冷的地面上,手心却在发热出汗,惠帝注视了我半晌,突然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的咳嗽撕心裂肺,久久不停。
“文静殊,你过来。”良久,传来惠帝气弱的声音。
我慢慢的撑起发麻的双腿,躬身朝惠帝走去,慢慢的,一步步走到惠帝的塌边。
“文静殊,你命大数次未死,朕如今……不杀你,也杀不了你。”惠帝静静地半躺在塌上,呆呆地看着殿上横梁。
“朕这辈子最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德妃,另一个……”惠帝喃喃道:“是你父亲。”
我垂下头去。
“爹爹常说臣子的本分在于忠君,遵从皇令是他的本分,皇上,爹爹从未有过半分怨念。”
第115章()
我爹这一生常把君主,百姓挂在嘴边。纵然因外调之事心有不忿,也不会因此而心生怨念。他是我的至亲,我自然明白。
惠帝又是一叹:“他二十年前朕亲自钦点的金科状元,朕也曾同他挑灯共话,共谋社稷。只是,他的一身才华终究是因朕的一己私念而枉费了。”
“……”我沉默着站在塌前,不发一言,父辈们的事情,我总是没有讲话的余地。
“朕把你哥留在宫中,他只怕也是怨朕的。骨肉分离之苦,朕……也是尝过得。”不知道惠帝此时想到什么,那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浮现起了水光。
他坐拥天下,我从未见过他哭。印象中的惠帝,有慈爱的时候,有愤怒的时候。只是今天,他似乎只是一个缅怀往事的垂垂老者,将一腔心事,冲着我这个本该杀之后快的后者一一吐露。
我的心有些颤抖,伸手揉了揉被冷风吹得通红发酸的鼻子。
我微微弯腰,替惠帝掖好被角。
“皇上虽让父亲和哥哥骨肉分离,但对哥哥您却格外看重。不仅让他同皇子一同读书,还破格让他直接进入殿试,钦点他为新科状元。这样的恩遇见所未有,此中种种,爹爹和哥哥感念在心。”
闻言,惠帝轻轻点头。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颤抖地抬起手来,伸出食指指向御案:“你……你去把那上面的匣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见一个金丝楠木匣正放在御案上,被堆起来的奏折微微掩盖着。
我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匣子捞了出来,然后按照惠帝的吩咐拿出几年以黄巾包裹的东西,走到惠帝的跟前,弯下腰轻声问道:“皇上,您要静殊拿的,可是此物?”
自从看见惠帝那浑浊眼中的泪光,我突然不像往常那样诚惶诚恐。他此时只是个老人,那么我就是后辈,如此一来,说话做事倒歪不知不觉间亲近了几分。
惠帝点点头,似乎强撑了一口气:“把它打开。”
我犹豫了一下,也不知这黄巾中包裹的什么,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随着黄巾一点点被揭开,手中的事物终于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块金牌,牌面上盘踞着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金龙瞪着黑曜石镶嵌着的眼睛,看着这眼睛,顿时觉得着龙仿佛活了似的。
我把金牌拿在手心里翻了一面,却见背面刻着一个大大的“赦”字。
我一时错鄂:“这……这难道是……”
我几乎不敢说出这金牌的名字,惠帝道:“是免死金牌……”
“你听着,朕接下来的话,你要记牢了。”惠帝的口吻陡然变得郑重起来。
我的心里一紧,因不知他接下来究竟要嘱咐我什么,只能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岐王钰王都是朕的爱子,岐王擅战,钰王擅谋。一个是将才能保大昭边疆安宁,另一个却能稳坐朝中定大昭朝纲不乱。朕原想,只要朕在一日,定不会让二人反目刀兵相见……只是……”惠帝怅惘无力地叹了一口气:“朕怕是等不到这一天了……”
“皇上洪福齐天,一定……”这话说到一半,竟是再难以说出口来。
惠帝的样子……俨然已经是病入膏肓,强弩之末……
“你不必哄朕,朕活不了了,也不想再……继续了。”惠帝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这些痕迹使他看起来格外沧桑。
“朕最怕他二人离心,却也在不知不觉中促成了如今的局面。朕把一半兵权给了岐王,令他有力自保,但难保他日后不会仰仗着这一半兵权做出其他事来。倘有这么一天,你用这金牌,保他一命。另外……”惠帝顿了顿:“另外你告诉他,朕有话留给他,就藏在朕赐给他的兵书中……”
惠帝叮嘱完我这些话,便开始又粗又重的喘起气来。他的手指死死地捏着被子,双目隐隐翻白。
我吓得不行,急忙把金牌揣好凑了过去,用拇指掐到惠帝的人中上,一面大声叫在外面侯着的温如海:“温总管……!温总管!不好了,快传太医来!”
立即有人冲了进来,我来不及回头去看,因为惠帝面如死灰,几乎已经……
察觉到有人在塌边坐了下来,我急忙退开一步,却见这坐在床边的人正是一身玄色蟒袍的顾子衿。
他面色凝重,手握银针,一面在惠帝的头部穴位处扎针,一面焦急道:“帮我把父皇扶坐起来!”
我急忙蹲下身来,把惠帝的上身从塌上托起,后面的温如海急忙坐了下来,从后面圈住惠帝的肩膀,一手托着惠帝的脖子。
顾子衿全神贯注的替惠帝施针,我的心都是抖的,也来不及去想顾子衿怎么会突然冲进来。
良久,久到我的托着惠帝的手臂都已经酸痛到没有知觉的时候,顾子衿终于将惠帝头上的针一一拔了。
顾子衿站起身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道:“把父皇平躺下来吧。”
我和温如海才又小心翼翼地把惠帝的身子放平,顾子衿站在塌前,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塌上躺着的惠帝。
许久,惠帝才慢慢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温如海凑近了,轻声唤:“皇上……”
惠帝眨了眨眼睛:“阿俪啊,朕这是怎么了……?”
“……”
“朕叫你你怎么连头都不回,就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