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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家娘子于行刑前,表示愿意以幡替年家幼子治病,以消弭两家怨恨。
她先附耳向不知何时被确认同为朱家骨肉的小和尚叮嘱了一番,再向包大人借来刀幡,以刀划己,以血动幡,趁血云幡闻血窜动之际,却击了包大人一掌,包大人喷出的一口鲜血,尽数洒落于云幡之上。
展昭大惊,上前夺刀制止,可年彩云却顺势冲入他怀中,迎向他方夺下的尖刃,就此死在了展昭的怀里。
在年彩云断气的那一刻,他终究是没能忍住,落下一滴男儿清泪。
其后,血云幡因包大人至刚至正之血,尽除了魔性,无法再害人性命;小和尚,也就是朱家独子青云还是飞云?,按照他刚相认便逝去的姊姊之叮嘱,用血云幡最后的魔力治愈了年家药石无医的幼子。
朱、年两家都留下了一条血脉,逝去的,只有那位曾被仇恨蒙了双眼、外貌清丽脱俗,内心却炽烈如火的血气女子而已。
(五四七)
这件案子就这么过去了,可它似乎却在展昭心头刨去了一块肉,汩汩血流,不知何时可止
(五四八)
在这件案子过后,展昭表现得很普通,言行举止一如既往,每日照样晨练、照样吃喝、照样巡街办案、甚至照样同人聊天谈笑,将自己的生活及职务打理得有条有理,不见异常。
可每当他转过身去,那翦侧影,却总好似透着孤寂。
他脚下一抹修长的影子,茕茕晃动,似在无声喟叹,如此无助,又如此彷徨。
一日,包大人及四校尉们趁着展昭不在,纷纷聚集到公孙先生加我平日办公的书房里来。
小春啊,这事要劳烦你了!
包大人语重心长地看着我道,公孙先生在旁边抚着他的美髯,我则不住抽动着自己的眉毛。
该怎么说呢被六个大男人围在中间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可不可以拜托你们稍为保持点距离,靠这么近是要围炉么?
小春,展大哥平日待你不薄,到你回馈的时候了!你就去陪展大哥聊聊嘛!过动儿赵虎开始动手动脚,一只手大喇喇搭上我肩头。
我忍住想一巴掌撩落去的冲动,是真不解:如果要和展兄谈心,你们应该比较适合吧!再怎么说我同他认识的时间也没你们来得长,怎么反而派我去呢?
唉,小春,这你便有所不知了!王朝苦口婆心,展大哥虽和我们是兄弟,但同样也和我们一起效力于公门,总是身先士卒,老是挡在前头替我们遮蔽风雨的,又怎么会向我们示软呢?有些话,立于展大哥的立场,是不方便同我们开口的。
仔细想起来,展大哥他还真没在我们面前吐过苦水张龙歪了头,表情有些挫败。
我:
这倒可以理解,他再怎么说也是你们四个的领导不是,身为主管的他怎么好意思对下属吐苦水抱怨工作辛苦现实残酷呢?
马汉立在九点钟方向,开了金口:小春,有经验。
我:
抱歉,在下资质愚钝,这话太精简了我没听明白。
还有你最近说话是不是越来越简短了?栗田附身吗?
马汉破例加给二字提示:春花!
我:
敢情你以为我也死过爱人就是了?
同病相怜可以互舔伤口所以比较有话聊了是不是?!
(五四九)
反正就让你去试一试而已,成了算赚,不成也无损。小春,仅管放手一搏吧!莫想太多。
公孙先生笑得潇洒,表示要我志在参加不在得奖,顺便暗示不论愿也好不愿也罢我总归得去跑这一趟想赖也赖不掉。
你们一开始就是抱定死马当活马医的觉悟把人推出去根本没对我存有期望这样对么!
不是应该先温情鼓励一下在下然后激励说虞春你行的没问题要相信自己绝对做得到千万不要放弃然后全体一起为我加油加油加油吗!!
(五五〇)
没办法,一人难敌六张口,何况背后还有个唐僧坐镇,我是失心疯了找抽才要和他们对干。而且我自己的确也蛮担心展昭的,去一趟便去一趟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五一)
隔日,夜来。
月娘初升,银华洒落,晚风拂吹,暗香迎满袖。
大街上灯火璀璨迷离。
这是一个适合秉烛夜游的好天气,我拎着两坛白樊楼上上等的竹叶青酒,长驱直入到开封府内院敲了展昭的房门。
我晃攸他说,白玉堂日前同我指了一处视野辽阔景色优美的建筑至高景点,问他愿不愿意带我上去瞧瞧。此行有景瞧,有夜游,还有酒可食,一举三得,错过着实可惜。
末尾附注一句话:你答应过我的,以后想上屋顶,跟你说一声就是。
搭配无辜眼神一付。
展昭:
第三六章 屋顶夜,谈心夜()
(五五二)
是故,当时,展昭和在下才会同坐在京中名店白樊楼的屋瓦之上,头顶明月清风,脚踩万井喧阗,将京城夜景尽收在眼底。
西边马行街夜市灯火明亮照天,数十里街道被辉映得如临白昼;南边州桥夜市一带,亦是烛火通明不遑多让。樊楼内乐音飘扬,笑语诗声,一片靡靡之音。楼内园林造景,九转回肠,飞桥流水,花树松林,小楼青砖,烟霞岩洞,显得闲适而幽雅、淡雅而平和,让人即使身处喧嚣中心,心灵却仍能获得一方宁静。
展昭是带着我从后门偷偷溜上来的,我们选了个最靠园林深处的楼子屋顶安栖,图个相对僻静。
其实在下本来想趁机让展昭带我上新城东南角的繁塔去看看的——
繁塔是座巨型佛塔,共有九级,塔高二十多丈,视野必定非凡,立于其上远眺,说不定会令人顿生自云端俯视众生之感叹,可惜这座塔平日靠自己的力量铁定上不去
展昭回我,说那塔顶之前和某锦毛鼠较量时曾上去过,确实视野辽阔,景色非凡,不过塔顶立足面积甚小,只适合单纯观景,却不适合于其上吃酒聊天。
所以在下只好放弃,退而求其次,改来京城这座火红的摩天楼楼顶。
我将怀中揣的吃食一一拿出,没忽略视觉艺术效果,在屋瓦上将它们排成个五瓣一心的六菜梅花队形。展昭在我忙着抽东掏西的时候,一直好奇地瞅着我,那眼神颇具论文评审教授的架势,当我从袖里掏到第六样综合坚果盘时,他送给我一道赞赏的目光。
所谓谦虚即是美德,我秉持着中华文化的传统,纵使内心得意,却没有正面接受他的赞扬,反而自谦挥手曰不敢当。
(五五三)
就这样,我跟展昭坐在樊楼的琉璃青瓦之上,喝酒吃点心,偶尔停下来吹吹风、赏赏月,顺带品闻着暮春风中浮动的暗香,嘴边闲聊着一些小杂事。
像是什么包大人最近胖啦,腰带越绷越紧应该很快就得重新制作、公孙先生最近不知去做啥了晒得好黑,仙风道骨的气质都快消失了,是不是想改走乡土路线?王朝昨日在河边走路恍神踩到狗翔翔,结果马汉一点道义也没有,立马就窜开了十尺,不愿同他走在一起。赵虎近来长高了半节指宽,就兴奋地不停炫耀,把大伙烦得一个比一个暴躁,估计再过几天就有人要真爆了。
另外也顺便聊到一些民间趣闻,比如说什么城北一家妇人勇猛一胎生出五个娃啊、听说有人在太学附近看到一只狗般大的不明生物飞在空中,被人以为是幽灵浮空,取了个幽/浮/的称呼啊、或是城西李爷院子里那只公鸡最近啄遍附近无敌手,成为百畜之王,连狼狗都不敢招惹牠,益发嚣张了,还会跳到路人头上逞威无时无刻喔喔喔喔地胡乱报时等等
我们便如此一路聊到了月中天。
彼时,盒中那些吃食差不多已所剩无几了,展昭那坛酒也几欲告罄,我的那份倒只喝了二成左右,于是便将自己坛中的酒倒一半入展昭的坛里,想到刚聊起的,兀自乐得直笑。
展昭在一旁看着我,嘴角微勾,双瞳温柔如水。
待我笑毕,他也没立刻发话,脸上挂着浅笑,一双眸子瞅着我直瞧,瞅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牙缝是否塞渣了还是污垢是否调皮探出鼻头了让他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他才不急不徐,一派平静道:小春今夜找展某出来,不仅仅只为了登高吃酒吧?
他顿了顿,复道:是大人他们要你来的么。
注意,这边使用的是肯定句。
(五五四)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到。
真要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