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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我不想念书,我想像跟何爷爷一样当个大将军,我想去军营。这就是我的愿望,我的愿望不靠老天爷,靠姐姐成全,得不到你的支持,我心里没底气”
萝涩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或者立即驳斥,她是惊讶,惊讶她软包子一枚的弟弟,俨然已经长成了小伙儿,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但他依旧在乎她,所以他任何愿望的基础,就是永远和她在一起。
“不成不成,俺们家就你一个娃娃哩,你咋去当兵,那是要打仗去的,多少人去了就回不来啦,读书咋不好呀,考不上咱们认字当教书先生,一个月也有半两月钱,怎么不比舞刀弄枪好嘞”
李婆子第一个反对,涉及到她大孙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兜子根本没有理睬她,他只在乎萝涩的态度和立场,两只眼睛直盯着她不妨,脸绷得紧紧的,生怕她坚决反对。
叹了一口气,萝涩浅笑温声道:
“在我表态之前,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去军营?”
兜子垂下眸子想了好久,缓缓开口,说的都是心底里的话: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了,姐姐一定会离开兜子,会嫁人会生宝宝,会有自己的另外的家。不要躲在你的身后,永远等你护着我,兜子想要变强壮,变成大侠、大将军,这样姐姐跟我不在一起了,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萝涩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吸了吸鼻子,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忍着感动的泪,继而道:
“你还太小,人军营才不收娃娃兵呢,再加上童州的军营无非巡捕营和何爷爷编下的勤王师,混口饭吃容易,哪里有打仗的机会,叫你挣军功,升成将军?”
“我去凉州!我要去凉州应征,打西戎兵去!”
萝涩哑然,她慌张失措的看向梁叔夜,她知道梁家将是主力对抗西戎的,那边情势险恶与否,想必只有他最有发言权。
一直默默不做声的梁叔夜,搁下手中的酒杯,淡淡说了一句:
“兜子,你跟我出来”
*
院中,月上柳梢,童州的月影清辉,和着石磨墙砖,更有一分江南的优柔寡断。
可梁叔夜,他见过一轮月下,残酷喋血的荒凉战场,他也懂得那种种情绪下的奔溃。
回头,是望断天涯也归不得的家乡;低首,是英雄杀伐埋骨的一抔黄土;举目,是凶险叵测的未知前程。
他不会劝任何人不要入伍投军,但他必须让这个人清楚明白。
沙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桑柏得了梁叔夜的吩咐,不情不愿的从灶房里拿出一把菜刀递给兜子,他很少见自家少爷这副认真样子,故而即便担心兜子,也不敢违拗梁叔夜的意思。
兜子接过菜刀,满脸不解。
梁叔夜站在月下,身上笼着一层淡漠的清辉,他看着兜子,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跟他分析利弊:
“你农户去投军,最多先分至厢兵营,拉去战场的时候别说菜刀,手里一块铁儿也算是老天仁慈了”
梁叔夜掂量一根晾衣竹竿,双手持着两端,在膝上折成两段。
尖锐的一端煞是锋利,他只当这是一柄银枪,立在砖石上。
“少爷,你不能……”
“闭嘴”
梁叔夜把桑柏骂了回去,抬起波澜不惊的眸子,看向兜子,浑身散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手推末端,兼枪带棒,他将棍当枪使,往兜子心窝子戳去——
兜子早被他这股凌冽的眼神吓倒了,持着刀的手不住发颤。可他也是个倔劲儿的人,不知是不是笃定梁叔夜不会真的伤他,退了两步后立在原地,不肯再退一步。
等枪刺到,他不知怎么躲避,只会在地上打滚,堪堪避过了心口要害,可肩头还是被刺到,霎时破了皮肉!
萝涩心下一惊,梁叔夜搞什么?玩真的!
梁叔夜见萝涩要上前,单手挽出几个棍花,一股无形的压力迫使她站了回去。
手中棍子如游龙般遒劲,潇洒之下,是干净利落的杀招。
“再来!”
他呵了一声,等兜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他肘压竿子末端,竿曲抬头,挑上兜子的下颚——可怜兜子才站稳,又让梁叔夜一棍子挑翻在地。
“够了够了!”
萝涩看着兜子痛得发抖,她脑子像炸开一样,窜上去就要拦住梁叔夜,岂料被身边的桑柏死死抱住:
“咱家少爷是为了兜子好,你忍忍,说不定兜子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么!与其日后吃苦受虐,不如今天想明白!”
“有一千种一万种的方法,为什么要用这一种!”
萝涩不能理解,她在桑柏的钳制中挣扎,大声喊着:“兜子你是傻蛋啊,你不会跑么?”
梁叔夜喘着气,显然这番动作,对他也是一种负担。
他颤抖地扶上心口,咽下喉头涌上的血气,抬起手指,生生揩掉了嘴角边溢出的血。
人皆以为他是绝对的强者,没有看到他这一番动作,大家的的视线,都牢牢被趴在地上的兜子牵引着。
兜子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灰头土脸,嘴角破了大洞,他咳嗽两声,咳出一口血痰来,显得万分狼狈。
怪也怪了,身上越凄惨,兜子的眼神越坚忍!
他渐渐泛起一股杀意,死咬着牙关,握着菜刀大吼着往梁叔夜砍去——
以卵击石也好,飞蛾扑火也罢。
等他再一次被梁叔夜一竿子打在脖子上,彻底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才知道,沙场没有因果,没有原由,有的只是弱肉强食,只有胜者才能活命。
梁叔夜忍着喉头下一刻就要涌出的血,丢开手里的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萝涩忍不住落了泪,把兜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交给三娘和牛长庚照顾。
她拿上银子,就跑出门请大夫去。
“哎,不用请大夫,找我家少爷,跌打损伤的他最熟了!”
桑柏追着萝涩的背影叫着,无奈她怒气上头,一句也听不进了。
一直跑到巷子口,她才看见梁叔夜的背影。
只见他单手撑在砖墙上,背影透着一丝落寞,宽袖下的拳头紧握,像是忍着什么痛楚。
萝涩走近几步,刚想出声——
“别过来!”
梁叔夜头也没有回,冷冷道。
“你、你怎么了?”
萝涩还没跟他算账呢,到叫他莫名其妙地吼了一声。
梁叔夜抬起手背,擦去唇上的血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往后一抛,扔给萝涩,沉着声说道:
“不必请大夫,都是一些皮肉伤,不会有内伤的,拿这个涂两天就好了”
说罢,径自扶着墙面出了巷子,萝涩觉得不对,忙追了出去,可四下看去,哪里还有梁叔夜的影子?
第46章 解除契约 浴室情迷()
一场庆生饭吃得莫名其妙,家里突然多了两个病号,没错,是两个。
除了兜子,还有梁叔夜也病了。
兜子休了学,萝涩决定尊重他的意愿。
且事后江州也跟他认真谈了谈,即便要投笔从戎,该读的书也必不可少。兵书兵法,行文奏本都是无法避免的,虽不跟着学堂继续读八股,开笔做试帖诗,但也要跟着江州选学读书。
行有余力则以习武。
兜子欣然应下,而且经过这场试炼之后,他对梁叔夜有了特殊的感情,想要跟着他学武艺。说是叔夜哥哥提枪时特别威风凛凛,那杀伐果决的眼神,太帅太霸气。
萝涩没法跟他较真,跟着管那根破竹竿叫枪。
但是她明确的回绝了兜子,因为梁叔夜也是这样回绝她的。
那天晚上梁叔夜给了她一个落寞隐忍的背影后,就消失了,听桑柏说他到客栈里去住,十天半个月暂时先不回来了。
她觉得莫名其妙,曾跟踪桑柏偷偷去看过他一次,到了客栈大门外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那些人虽身穿短打麻鞋,半臂麻衣,可气势绝对不像一般的市井小民,倒像是行伍中人。
亏得遇上了为梁叔夜买饭回来的桑柏,萝涩才能进客栈,在房门外和他说上几句话:
“听说你病了?”
“没事,养两日就好”
里头传来梁叔夜疏离寡淡的声,听着没有什么异常,可淡漠的让萝涩心下难受。
隔着门板,她犹豫地想抬手叩门,后一想既然他并没打算请她进去,她又何必费心。
斟酌措辞,她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