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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伯爵又说了几句话,但他把声音压得更低,因为刚才他一声惊叫,声音虽然低得不能再低了,但还是把那边的家伙吓得直哆嗦,只见他像古时候的磨刀人那样,猫腰蜷缩着。伯爵刚才是在吩咐阿里,阿里听完就踮着脚走到卧室墙边,取下一件黑色的长袍和一顶三角帽。这时,基督山迅速脱下他的礼服、背心和衬衫。壁板隙缝透过一缕亮光,正好可以看清伯爵胸口还裹着一件精致柔软的钢丝紧身背心。现在我们在法国不怕挨匕首扎了,所以说穿这种紧身背心的最后一位可能就是路易十六了,他唯恐自己胸膛上挨一刀,结果偏偏是他的脑袋挨了一斧子。转瞬之间伯爵穿上教士的大袍,把那件钢丝背心盖得严严实实,他又套上模仿教士圆顶的假发,把真发捂了起来,最后在假发上戴上三角帽,顷刻之间伯爵变成了一位长发。
第156章 窃贼(2)()
这时那边的家伙再没有听到什么声响,于是直起身来,就在基督山换装的时候,他又径直走到写字台前,抽屉的锁经他的“夜莺”一拨弄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好呀!”伯爵暗暗说道,显然他对他那把带有某种机关的锁很有把握,撬锁的那些家伙不管有多大本领,也未必能掌握这把锁里的秘密,“好呀!你就再干几分钟吧!”说着,他来到窗前,看到刚才踩在墙脚石上的那个人已经跳了下来,正在大街上溜来溜去。然而真是怪事一桩,那人不怕碰上从香榭丽舍大街上过来的,或者从圣奥诺雷过来的行人,倒像是对伯爵寓所非常关心,而他的一举一动像是想一心知道那盥洗室里有什么动静没有。基督山突然拍了一下额头,嘴唇微微张开,默默无声地笑了一下。接着,他转身朝阿里轻声说道:“你留在这儿,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不管有什么动静,你都呆在暗处别动,只有听到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你才可以走来露面。”阿里点点头,表示他已经听懂了,完全照伯爵的吩咐办。
基督山于是从柜子里取出一支已经点燃了的蜡烛,乘那小偷正全神贯注弄那把锁的工夫,他轻轻把门推开,又故意把手里举着的蜡烛对准自己的脸照着。开门的声音很轻,那小偷根本没有听见,但他突然看到屋子一下亮了起来,顿时发了慌。他立即转过身来。
“喔!晚上好,亲爱的卡德罗斯先生,”基督山说道,“此时此刻您来这儿有何贵干呀?”
“布佐尼长老!”卡德罗斯惊喊道。
卡德罗斯弄不明白,两扇门他都关上了,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己身边冒出个人来。他手里的那串假钥匙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只见他愣愣地站着,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伯爵接着走过去,站到卡德罗斯和那扇窗子中间,把这心胆俱裂的小偷唯一能逃的后路切断了。
“布佐尼长老!”卡德罗斯接着说,两眼慌乱地望着伯爵。
“是呀!一点不错,本人正是布佐尼长老,”基督山说道,“我很高兴,您还能认识我,我亲爱的卡德罗斯先生,这说明我们两人的记忆力都很好,因为,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快有10年没有见面了。”
这样镇定自若,这样冷嘲热讽,又是这样咄咄逼人,把卡德罗斯吓得神魂颠倒。“长老!长老!”他双手捏紧,牙齿抖得咯咯直响,有气无力地说道。
“您这是想偷基督山伯爵的东西吧?”所谓的长老接着问道。
“长老先生,”卡德罗斯喃喃说道,他想往窗口那边退,但是退路被伯爵无情挡住了,“长老先生,我不知道……请您相信……我向您发誓……”
“窗上的玻璃划掉了一块,”伯爵说道,“一盏可以遮光的提灯,一串‘夜莺’,写字台已经撬开一半,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卡德罗斯只觉得脖子上的领巾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真想找个角落躲起来,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用说了,”伯爵说道,“我看您是本性难改,刺客先生。”
“长老先生,既然您什么都知道了,您一定知道干那事的可不是我,那是‘卡尔孔特人’干的,当初审我就这么定案的,所以给我判的也只是服苦役。”
“这么说您服满刑了,现在我看您真想再把您送那儿去吧?”
“不,长老先生,我是靠一个人帮忙出来的。”
“这人倒是为社会帮了一个大忙。”
“啊!”卡德罗斯说道,“不过当时我的确许诺……”
“所以说,您又想以身试法了?”基督山打断卡德罗斯的话说道。
“嗨!是的。”卡德罗斯忐忑不安地说。
“旧病复发……如果我没有弄错,您这样就得押解沙滩广场巴黎处决死刑的场所。了。活该,活该,diavolo意大利语:魔鬼,恶棍。!对您这种人我们国家就是这么说的。”
“长老先生,我一时糊涂……”
“所有的罪犯都是这么说的。”
“因为穷……”
“住嘴,”布佐尼轻蔑地说道,“人因为穷可能去求人施舍,可能溜到面包店门口偷块面包,但不至于看到一幢楼里没有人,就钻进去撬写字台。当初我把那颗钻石给了您,珠宝商若阿内斯去您家买这钻石,刚给你付了4。5万法郎,您就把他杀死,连钱带钻石您都抢走,这难道也是因为穷的缘故吗?”
“饶了我吧,长老先生,”卡德罗斯说道,“您已经救过我一回,您就再救我一回吧。”
“光凭您这么说不行。”
“您就一个人吧,长老先生?”卡德罗斯握着双手问道,“您有没有带了宪兵来准备逮我?”
“我就一个人,”长老说道,“我会再次怜悯您,我心软,以后可能还会惹出新的麻烦,我可以不管这些,这次放您走算了,但是您必须向我说实话。”
“啊,长老先生!”卡德罗斯喊道,一边在胸前握着双手,朝基督山走前一步,“我说,您简直就是我的大救星!”
“您刚才说有人把您从苦役犯监狱救了出来?”
“喔!这是真的,我卡德罗斯可以发誓,长老先生。”
“救您的那个人是谁?”
“一个英国人。”
“他叫什么名字?”
“威玛勋爵。”
“我认识他,以后我会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撒谎。”
“长老先生,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么说,是那个英国人保护了您?”
“他要保护的不是我,而是和我拴在一条铁链上的一个科西嘉青年。”
“这个科西嘉青年叫什么名字?”
“贝内代多。”
“这是个教名吧?”
“他没有别的名字,他是个弃儿。”
“所以,那个年轻人是和您一起逃出来的?”
“是的。”
“怎么逃的?”
“当时我们在土伦附近的圣芒德里埃服苦役。您知道圣芒德里埃这地方的吧?”
“我知道这地方。”
“呃,中午12点钟到1点钟大家正睡觉的时候……”
“苦役犯睡午觉!这么说,对这帮家伙还真够关心的!”长老说道。
“那当然!”卡德罗斯说,“人又不是狗,不能老是干活。”
“是狗倒也好了。”基督山说道。
“趁别人睡午觉的时候,我们两个稍微往边上挪了挪,事先那个英国人派人给我们捎了一把锉刀,我们就用这锉刀把脚镣锉开,然后游水逃了出来。”
“这个贝内代多现在怎么样了?”
“我一点都不知道。”
“可是,您应该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一到耶尔我们就各奔东西了。”卡德罗斯一边说,一边向长老又迈了一步,似乎想让这句分辩的话分量更重些,但是长老在原地站着寸步不动,还是那样不动声色,俨然是一副审案的样子。
“您撒谎!”布佐尼长老说道,口气之威严简直如同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长老先生……”
“您撒谎!那个人还是您的同党,说不定您这次犯事就是拉他狼狈为奸,合谋着干的吧?”
“喔!长老先生!”
“您从土伦逃出来以后,靠什么过日子?回答!”
“凑合着过呗。”
“您撒谎!”长老第三次这么说,口气越来越严厉。
卡德罗斯吓得惊慌失措,怔怔地望着伯爵。
“您能过日子,”伯爵接着说,“是因为他给了您钱。”
“呃,是的,”卡德罗斯说,“贝内代多成了一位大阔佬的儿子。”
“他怎么会是一个大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