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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迎立,恐生他变。兵部侍郎吕大器道:“照依伦序,自是太祖定例。”议论未决而散。
其时潞王、福王、周世孙,各避贼至淮安。马督抚移书与史尚书,要立福王。四月十三日,是第三遭会议了,户部尚书张慎言、礼部尚书高弘图、掌翰林院事侍读学士姜曰广、吏科给事中李沾、河南道御史郭维经、太常寺卿何应瑞、操江诚意伯刘孔昭、抚宁侯朱国弼、南和伯方一元、安远侯柳祚昌、司礼监韩赞周,俱集朝内,久议不决。李沾奋袂厉声道:“既福王伦序当立,再有异议的,吾当以死殉。”遂以福王告庙,议共迎立。
二十八日,鸿基、赞周及御史陈良弼、朱国昌,带领仪仗,迎福王于江浦。二十九日,凡南京各官迎见于龙江关。五月初一日,谒孝陵及懿文太子园陵,奉福王令旨,以亲藩监国。次日奉令旨,以史可法、马士英、高弘图、姜曰广入阁办事。改张慎言吏部尚书,士英兼掌兵部,弘图兼掌户部,可法督师江北,升李沾太常寺少卿,郭维经应天府丞。余各加恩有差。初十日,文武各官启请即位,福王不允,仍称监国,命礼部铸监国宝印。又奉令旨,起徐石麒都察院右都;张国维以原官兵部尚书,赞理戎政;调郑鸿逵、黄蜚充总兵官,率所部兵守镇江;设淮徐、扬滁、凤泗、庐州四大镇,以靖南伯黄得功,总兵高杰、刘泽清、刘良佐,率兵分镇其地;加得功侯爵,封杰兴平伯、泽清东平伯、良佐广昌伯。
高杰原在河南,敕令剿贼。调赴督师大学士李建泰军前,杰迁延未至。闻建泰兵败,遂南下抵扬州。扬州人不纳,杰发兵围新旧城。癸未进士郑元勋,恐杰杀戮良民,劝扬人勿拒,但须先与讲明,兵驻城外,高总镇不妨建于城内。遂登城,隔垣与语。元勋有癸未同年,与元勋素不睦,遍城大呼道:“郑乡宦私与贼帅通,将勾他入城,害尔百姓。速杀郑乡宦,方可救此一城良民。”那些无赖号召百姓二百人,上城把郑元勋先砍死,后肢解其尸,死得可怜。有诗为证:
鼎沸骄兵闹午宵,高营声杂广陵潮。
旌旗展处宝城阙,人马奔来践莠葽。
夜气招风何飒飒,暮云不雨亦萧萧。
超宗此刻魂何处,江北江南已动摇。
且说黄得功曾建功江北,凤督题请,得与宁南伯左良玉同时受封,是时因并加良玉为宁南侯。刘良佐又是凤督部将,亦曾建功。良佐驻凤泗,得功驻庐州,二人十分不平,约会了发兵夺淮扬。得功与杰连战不能取胜,正在相持,马士英慌了,把兵部郎中万元吉升太仆寺少卿,并监江北军,两为和解,方各罢兵。遂以高杰隶阁部史可法标下,为前锋总兵官。这也是马士英的巧计。正是:
只为于今无颇牧,却教宰相费调停。
且说癸未进士武愫做了闯贼的淮扬防御使,扬扬出京,一路大张声势。到了宿迁县,伪将军董学礼、伪漕储方允昌、伪督饷白邦正都置酒相请,留连数日。又借董学礼劲兵千人,到处要百姓开门迎接,各府、县牌票飞传。兵过去处,骚扰不堪。伪示传到徐州,有举人阎尔梅大骂起来,把票扯碎。武愫拿住了,即行监禁。阎尔梅只是不服,作诗一首,句句骂他道:
死国非轻死逆轻,鸿毛敢与泰山争。
楚衰未必无三户,夏复由来起一成。
日月有时经晦蚀,乾坤何旦不皇明。
宠新岂是承天者,空白将身买贼名。
阎尔梅做了此诗,叫人送与武愫。武愫大怒,密令头目杀死,谁敢来讨偿命?淮安巡抚路振飞,约会了巡按王燮、兵备范明珂、监纪郎中高岐凤、淮安知府周光夏,设奇制胜,把武愫拿了,解上南京。
原任兵部尚书丁启睿弟、参将丁启光,归德知府桑开第,设计伏兵,又拿得伪河南同知陈膏、伪商丘县令贾士隽、伪柘城县令郭经邦、伪鹿邑县令孙澄、伪定陵县令许承、伪考城县令范售,都解往南京。只郭经邦因天暑中热身死,其七人皆在南京枭首。
一时你传我说,都道从贼的官,必要依律治罪。苏州道项煜受了李贼伪官,乡官王心一等公出檄文驱逐,百姓把他住房尽行烧毁。又道钱位坤也受了李贼伪官,百姓抢劫一空。金坛道周钟受了李贼伪官,又替他做登极表,生员张燧、史弘谟、段彦、史鲁、于超、于鼐、傅渭英、张愿、刘苏、冯蕃、高东生、诸葛璇等,将“敷天共愤,扶义以清祀典事”遍呈上司府、县。又如绍兴王自超、无锡王孙蕙等,不一而足。也不论是真是假,十分吃亏,南京衙门纷纷追究不已。阁老马士英,那时还未被众人逼促,或也还不想翻逆案害东林,遂持正论,上一本“为请旨严究伪官,以泄神人之愤事”。弘光批:“着刑部严究具奏,施行正法。”
却说阁部史可法治兵江北,为因清帅遗书,责以讨贼入城,史可法遂回一书道:
南中向接好音,随遣使问讯吴大将军,未敢遽通左右。非委隆谊于草莽也,诚以大臣无私交春秋之义。今倥偬之际,忽捧琬琰之章,真不啻从天而降也。讽诵再三,殷殷至意,若以为贼尚稽天讨,烦贵国忧。法且感且愧。惧左右不察,谓南中臣民偷安江左,竟忘君父之怨,敬为大燕一详陈之。我大行皇帝,敬天法祖,勤政爱民,真尧舜之君也。因庸臣误国,有三月十九之事。法待罪南枢,救援无及,师次淮上,凶问遂来。地坼天崩,山枯海泣。嗟乎!人孰无君,即肆法于市朝,以为泄泄之戒,亦岂足谢先皇帝于地下哉!当时南京臣民,哀恸如丧考妣,无不拊膺切齿,欲悉东南之甲,立翦凶仇。而二三诸臣,谓国破君亡,宗社为重,相与迎立今上,以系中外之心。今上非他,神宗之孙,光宗犹子,而大行皇帝之兄也。名正言顺,天与人归。五月朔日,驾至南都,万姓夹道欢呼,声闻数里。群臣劝进,今上悲不自胜,推让再三,仅允监国。迨臣民伏阙屡请,始以十五日正位南都。从前凤集河清,瑞应非一。即告庙之日,紫云如盖,祝文升霄。万目共瞻,欢传盛事。大江涌出楠梓数十万颗,助修宫殿。是非天意也哉!越数日,遂命法视师江北,刻日西征。忽传我大将吴三桂借兵贵国,破走逆贼。大国入都,为我先皇帝、后发丧成礼,扫清官阙,抚恤群黎。且免楚发之令,示不忘本朝。君长事切,震古铄今。凡为大明臣子,无不忌疾北望,顶礼中顾,岂但如明谕听云“感恩图报”已乎。谨于八月,薄具筐篚,遣使犒师,兼欲请命鸿裁,连兵西讨。是以王师既发,复次江淮。乃辱明诲,引春秋大义来相诘责,善哉乎!推言之,然此为列国君薨,世子应立,有贼不讨,不忍死其君者立说耳。若夫天下共主,身殉社稷,青宫皇子,惨变非常,而犹拘牵不即位之说,坐昧一统之义,中原鼎沸,仓卒出师,将何以维系人心,号召史义?紫阳纲目,踵事春秋,其间特书,如莽移汉祚,光武中兴;丕废山阳,昭烈践位;怀愍失国,晋元嗣基;徽钦蒙尘,宋高缵统:是皆于国仇未翦中,亟登正位号。纲目未尝斥为自立,卒以正统与之。甚至如玄宗幸蜀,太子即位灵武,议者疵之,未尝不目以行权,幸其光复旧物也。本朝传世十六,正统相承,自冠带之族,继绝存亡,仁恩遐被。贵国昔在先朝,夙膺封号,载在盟府,宁不闻乎?今痛心本朝之难,驱除乱逆,可谓大义复著春秋矣。昔契丹和宋,止岁输以金缯;回纥助唐,不闻利其土地。况大国世好,兵以义动,万代瞻仰,在此一举。若乃乘我家难,窥我幅员,为德不卒,是以义始而以利终,为贼人所窃笑也。贵国岂其然?往者先帝轸念潢池,不忍尽戮,剿、抚互用,贻误至今。今上天纵英明,刻刻以复仇为念。庙堂之上,和衷体国;介胄之士,击楫枕戈;忠义兵民,欲为国死。而窃以天殪逆贼,当不越于斯时矣。语曰:“树德务滋,除恶务尽。”今逆贼应服天诛,谍知卷土西来,方图报复,此不独本朝不共戴天之仇,抑亦贵国除恶未尽之忧。伏乞坚同仇之谊,全始终之德,合师进讨,问罪秦中,共枭逆贼之头,以泯敷天之愤。则贵国义问,照耀千秋;本朝图报,惟力是视。从此两国世通盟好,传之无穷,不亦千载一策哉!至于牛耳之盟,则本朝使臣,业已在道,不日抵燕,奉盘盂从事矣。法北望陵庙,无泪可挥,身蹈大戮,罪应万死。所以不即谒先帝者,实惟社稷之故。传曰:“竭股肱之力,继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