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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夜里应该能到达尔朱荣军营了,姊姊,您能挺得住吗?”
高氏还未从丧子丧女之痛中恢复过来,加上这段时日的奔波,已经瘦的不成人形。
“唉!命运自有天注定!我也得振作起来,才不会拖你姊婿的后腿……”
高氏惨笑,她年岁已大,再孕育子嗣也难了,只是不能给尉景留后,她心中愧疚。
“常山,俗话说养儿防老。在这乱世,儿女还没有银子可靠。你也别那么消沉,日后我赚个金山银山,让你如有儿女一样颐养天年!”
尉景突然这么一说,娄昭君听了心中一跳。但事已至此,她也无法替他们做什么。有个心理寄托总比一直沉迷在丧儿丧女之痛中好吧!因此,她没有出声。
段荣和娄如意一家、窦泰和娄黑妹、娄昭和娄睿这段时间基本沉默。他们见娄昭君脸色一变,心中有异,不过见她没有开口,也就不再出声。
“请通报尔朱荣将军一声,贺六浑一行前来投奔。”
夕阳西下,蓬头垢面的高欢一行终于到达尔朱荣军营。
“那个传闻中的怀朔第一美男和第一美女贺六浑、娄昭君一行?”
营帐里,尔朱荣听手下禀告,回过身来,脸上一喜。
77眼见为实()
“将军,听说贺六浑来投靠您了?”
刘贵见军营外吵吵嚷嚷,便出营打听,一听到高欢一行前来投奔尔朱荣,已经当上骑兵参军的他马上屁颠屁颠跑来套行情。
尔朱荣正对着铜镜左瞧右看,还不时整整衣领、拉拉下襟、梳梳头发,好像领导前来视察一样郑重其事。
“看起来如何?”
他特意换了一身自认为最能衬出他英姿飒爽一面的铠甲换上,弄了马油把头发梳得锃亮有型,生怕被贺六浑抢了自己军中第一美男的名号。
“将军威武!”
刘贵还不曾见过尔朱荣如此打扮自己,心下为高欢受到如此重视而高兴,忙不迭将那些赞美之词送上。
“总听你说那贺六浑如何如何,百闻不如一见,我正请他们前来一叙……”
尔朱荣话还没说完,便见高欢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高欢一米八的个子,此时瘦得如骨架一般。眼睛深陷入眼窝,里面布满血丝,可见这段时间休息很不安稳。脸色是灰的,下巴两腮胡子长得拉拉茬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整理了,衬得那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衬上破旧褴褛的衣服,整个流浪汉的模样。
“怀朔贺六浑,前来投奔尔大将军,求大将军安置。”
经过之前的打击,高欢已经懂得韬光养晦的重要性。娄昭君提醒他要把姿态放低再放低,不要让尔朱荣对他起戒备之心或怀疑之心,再求发展,才能有所进步。因此,他一边说,一边弯腰九十度,双手握拳作了个大大的揖。
起身见着尔朱荣和刘贵,高欢迅速打量了尔朱荣一眼,便敛了眼神低下眉。
对比之下,同是而立之年的尔朱荣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身材修长,不像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倒像是来自江南的俏书生。不过尔朱荣成亲的早,又坐拥无数牛马大宅,养尊处优的他举手投足间多了种上位者的贵气和威压。
沉默。
沉默。
沉默。
就在高欢以为会被尔朱荣赶走,心下忐忑的时候,突然听到尔朱荣开口了。
“刘贵,这就是你说的贺六浑?”
尔朱荣不是回答高欢,而是转身看向刘贵,希望他说,认错人了。
虽然自己是帅哥,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比美之心更是无处不在。当年邹忌身处高位,不也一直很好奇城北徐公和他孰美?
可是……
“怀朔人的眼光,实在是特别啊……”
当刘贵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不断朝高欢使眼色时,尔朱荣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两人更加不清楚尔朱荣究竟收不收留高欢一行。
他能说,自己被天雷滚滚轰得里嫩外焦吗?这贺六浑,和他尔朱荣的外貌有可比性吗……
“贺拔三兄弟也时常跟我说起你,刘贵、司马子如等人也经常提及你在怀朔做马队队长时对他们的照顾。来,坐。”
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尔朱荣不咸不淡地示意高欢坐下。
“大将军,此次贺六浑拖家带口前来投奔,如若大将军不嫌弃,我请家眷入帐……”
高欢见尔朱荣语气有所松动,便想引荐其他弟兄入帐,以求尔朱荣青眼相待。
“不用不用!贺兄客气了!刘贵,你去安排帐外他们各自去处吧!”
怀朔第一美男高欢都这样了,那第一美女娄昭君岂不……尔朱荣在心里想象娄昭君的样子,如吞了苍蝇一般,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咳嗽起来。
看到丑男,毕竟他没有断袖之癖,还能接受。可若看到丑女,只怕他得好长一段时日对女人有心理阴影……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他还是别太好奇的好。
“谢大将军收留!贺六浑感激不尽!”
高欢心中有喜有忧,但脸上只有一片喜色。只是不那么常笑的他为了表现自己的答谢之情,呈现出来的面部是扭曲而狰狞的,让尔朱荣更是倒尽胃口。
说句不好听的,这军营里,随便一个男子都比贺六浑帅行不?就算同是怀朔人士,刘贵他们比贺六浑正常多了!这贺六浑瘦不拉几的,像骷髅一样的穷酸样,还美男子……
“好了,你们一路奔波,想是疲累。今晚好好休息吧。久闻怀朔贺六浑大名,如今终于眼见为实,实在让人过目不忘!来日方长,我们改日再叙!”
尔朱荣一口气说完,挥手,赶人。
高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究竟这尔朱荣为什么如此别扭?
不理了,寄人篱下,养精蓄锐!高欢谢过尔朱荣,便在闻讯赶来的司马子如等人拥簇下回了刘贵给他们安排的营帐。
78秉烛夜谈()
“大哥……”
进了营帐,见到昔日称兄道弟的刘贵等人都是衣冠楚楚,高欢要说心理没有疙瘩是假的。不过,从怀朔沦陷到今日相见,从叛逃杜军到颠沛流离,这几年的经历让他懂得更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你们称我贺六浑便可!日后还需你们提携……”
“大哥……难得你理解,我们在这军中打拼了这段时间,这尔朱荣待人真是广散钱财,美姬更是温柔似水,你来了,兄弟们定带你吃香喝辣!”
贾显度小眼睛射出精光,见高欢如今如此落魄,庆幸自己当时脱身得快。
“如今月上中天,我们还要安顿适应。明日再请各位!”
高欢实在不像继续装下去,便直接下了逐客令。尔朱荣的态度先热后冷,让人琢磨不透,他亟须和娄昭君商量个应对之道。
那几人也见到高雅高澄困意很重,便起身告辞。
刘贵等其他人走出营帐后,故意停了一下。
“刘贵兄弟,我有些事需要你家夫人帮忙,你能留步吗?”
娄昭君看出端倪,便开口留住刘贵。
“行行行,要我现在去叫她过来还是……”
刘贵脸上一喜,便重新走进营帐。
“你等一下,我先清点一下东西。”
娄昭君找了张椅子给刘贵坐下,然后出了营帐佯装打水,见其他人在营帐周围候着,便径直提水进了营帐。
她从包裹中取出破旧的酒囊和酒杯,又找了几块前几日在城里买的肉干,让高欢和刘贵凑合着吃喝,自己在旁边弄了块布隔开,给高雅高澄清洗换衣。
“各位将士,夜深露重,还不回自己营帐休息?”
巡逻经过的士兵见高欢营帐外的那些人一直不散去,又只听到娄昭君给孩子清洗换衣的水声和衣服的窸窣声,觉得没趣,便客气地请他们各自回营。
各处义军与朝廷军队混战不休,他们这几日才从河北打了一大仗回来休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出发。每日来投靠的人那么多,若个个都扰得其他将士不能正常作息的话,恐怕大将军也会拱手送人的。
“这就回,这就回。”
贾显度见隔壁军营里贾显智那些人都走出帐外看着他们,撇撇嘴,还亲兄弟呢!都不来打声招呼!给了个白眼,就和司马子如等人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帐。
听到帐外的人都离开了,刘贵这才清了清喉咙,咳嗽几声。
“大哥,我可就又跟着你了啊!别嫌我之前背信弃义哈!”
高欢只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