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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人群中,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子,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头戴白玉响铃簪,耳朵上是芙蓉环晶坠。打扮得清新娇俏却又符合林府大婚的氛围。
只是那脸上却是不服气和嫌弃,与自己的穿戴,和众人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堂屋中间立着的一对新人,更确切地说是盯着在左侧,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样子的新娘子。
“狐媚。”女子淡粉色的唇~瓣轻启,带着愤恨自言自语地说道。
林念岭似乎听到离自己很近的声响,转过头微带愠气地看着女子。
那女子也不在乎,骄傲地把脸别向一边。
一路被喜婆背到堂前,张木一直忍着。
总不能自己一个激动吐到这婆婆的背上,虽然不知道她这趟活儿能拿到多少工资,但这么大岁数还要出来赚钱,也是不容易的。
这身上的衣衫想来也是新做的,要是被自己弄脏了也是怪可惜的。
双脚一落地,张木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得左摇右摆,一方面自己的精神和身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了和胃部作斗争上,一方面是实在难受得紧,总是想蹲下或者趴下才会舒服一些。
幸好香儿眼疾手快,跟上一步,牢牢地搀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张木,才不至于让她在众人面前跌相。
不然张木在自己素未谋面的新夫君面前,先行一个狗吃~屎的大礼也是机有可能的。
张木的脑袋哄哄作响,根本听不得周围人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跟着指令做动作。
不知谁塞过来的红绸子,张木一把攥~住。
“新人牵巾行拜堂礼。一拜~天地~~”
听见有人高声又千回百折地喊着口令,香儿又在一帮轻轻推搡着示意自己,张木象是被输入了程序的机器人一样跟着完成行为。
张木在红盖头里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而身旁站着的,拉着红绸子另一端的林煜峰虽然眼神凌冽,但棱角分明的脸上却是轻描淡写,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才是那个替人出来拜堂成亲的新人一样。
“二拜~高堂~~”
张木在香儿的操纵下,和林煜峰一起面向老妇人和林夫人鞠躬拜首。
老妇人只微微抬了下眼皮,就再无别的动作。
而林夫人则欢喜地连连点头,嘴里小声念叨着:“好好好。”
看着堂下立着二人的眼神,就好像是农民伯伯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一样。
“夫妻~对拜~~”
香儿又让张木转过身,面对着同样装过身来的林煜峰。
这拜完以后就该送入洞房了,自己总算是完成了老爷交代给的任务,香儿心中窃喜,仿佛今日大婚的是自己。
不过对于香儿这样身份的下人来说,能够保住性命,再摊上有一位脾气宽厚,宅心仁厚的主子,就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
香儿心中一阵轻松,可是张木却愈发紧张。
本来就不舒服,又是来来回回地转方向,又是前前后后地鞠躬起身,鞠躬起身,张木精疲力竭,彻彻底底地败给了身体上的不舒适。
在对着林煜峰拜首的时候,胃里一个提气,胃液伴随着其他污浊不堪的物品犹如洗卸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如狼似虎。
第009章 闹婚()
“呕——”
张木本能地掀起红盖头挡住嘴的部分,为接下来的呕吐清除障碍。
呕吐物在空中划出一道夺走现场所有人眼球的妖~娆的抛物线,无一遗漏地喷洒在了林煜峰的新郎红袍子上。
“呼~”
压制了这么久的东西终于吐了出去,张木长舒一口气,感觉到无比轻松,一时间神清气爽,松开揪住红盖头的手,放了下来,红盖头也顺势落下,重新盖在了脸上。
发泄完毕的张木总算是重新活过来了,只是无端受难的林煜峰可是替她受死去了。
虽然在战场上厮杀,满身泥泞,满脸血腥,顾不上梳洗,多日无法洗澡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林煜峰作为沙场上的大将,并谈不上有甚么洁癖。
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无端端地吐得满身都是,那污秽的颜色和略带腐朽的气息,恐怕比那战死沙场的尸体也不差分毫,是个人都容忍不下去。
张木这一吐,可谓是彻底改变了整个婚礼仪式的氛围,一吐成名。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可思议、不可置信已经不足以形容在场人的心境。每个人都不由得放大了瞳孔,张大了嘴巴,只不过各自的幅度有所迥异。
包括站在张木身边的香儿,高堂上坐着的两位妇人,人群中的林念岭和那个年轻女子。
气氛一下子僵住,似乎连人的心跳都一并停止了。
林煜峰微微弓着身子,保持着方才夫妻对拜的姿势没有动弹。
眼睛紧紧地盯着大红袍子上张木“恩赐”的呕吐物,眉心拧在一起轻轻~颤抖,眼神复杂凌~乱,嘴角下撇,浓浓的嫌弃和厌恶之情不言而喻。
张木躲在红盖头里面,也觉察到了原本喧闹的欢庆声似乎戛然而止,周围都透漏着异样。
虽然不曾见过长江水,但梦里常见过长江美。
张木有些惭愧地眨了眨眼睛,自己对面的那个新郎官,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何表情,是何心境,均可想见。
“对不起……我晕轿……”张木略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声嘀咕道。
虽然声音轻微,但现场一众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新娘子身体不适才酿成这样的惨剧,似乎也怪不得她,但这种婚礼现场,恐怕再活个几十年也难得亲眼见上一回。
这种说不得是谁的不是,出来的事情却偏偏不是的情况,难免最让人咋舌。
张木的道歉并未让心里本就满是不悦的林煜峰,眉头松懈半分。
在众人的目光中,林煜峰横眉冷对,起身对高堂上的两位妇人行礼拜别道:“孩儿衣服脏了,在这大喜之日穿成这样,大抵是不吉利的,容孩儿先去更衣,怕是不能继续陪各位在此了。”
未等林夫人开话,林煜峰就拂袖,自顾自地离开了堂屋,徒留穿着大红喜衣站在原地的新娘子。
行礼之时便被夫君嫌弃地遗留在堂屋内,礼数未完便只能自己傻站在众人之间,这样的新娘子,莫说是全汴梁城,在整个大宋的江山下,也很难找得出第二家。
“这可如何是好?”
“对啊,林将军怎么走了,这堂到底还拜不拜了?”
“我看这新娘子啊,以后可有得受了。”
“就是就是。”
香儿搀扶着张木,眼光扫向议论纷纷的众人,扶着张木袖子的手都微微出汗。
这点点滴滴的人言落在张木的耳朵里,却是一点都不可畏。
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不会在意耳边的这些闲言碎语,只是个仪式而已,没完成就没完成呗,又不能代表什么。
更何况自己只是出来临时替江映雪跑个堂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个替身演员。
对面站着的又不是真的自己老公,别说是丢下自己回去换衣服,就算是更别的女人跑了,又跟自己有个半毛钱关系。
张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原地,颇具有大家风范。
现场的气氛从最开始的欢天喜地,到刚才的冷若冰霜,又变成现在的窃窃私语,在形势即将变得被舆论所炸开的时刻,林念岭上前一步站在众人之前,对林夫人行礼说道。
“其实方才大哥和新嫂也算是礼成了,只是中间有了个小插曲,让各位见笑了。
不过世间婚礼大都如出一辙,不免乏味。
如今这场仪式倒也被我这性格直率的新嫂闹得别具特色,若是此刻有言官在,恐怕也是要大记一笔,以供传世呢。”
林念岭的调笑让所有憋着笑的人都轻笑了出来,一扫方才堂内的影都之势。
“既然大哥已退出堂外,新嫂又身体不适,还在这里强撑着不如让新嫂也回新房歇息吧。”林念岭对林夫人请命。
林夫人转过头望了一眼坐在右边的老妇人,老妇人方才惊讶的眼睛不知何时又轻轻闭上了,只用手指拨动着手上的佛珠手串。
“好,不愧是江家出来的人,即使身体不适,也强撑着完成了仪式,我这新媳虽为女子,倒也是个识大体又不矫揉造作的好~性子。”
林夫人见老妇人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于是吩咐道,“香儿,你便扶你家主子先回新房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