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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右肩被马贼弯刀削开一道血口,经过简单包扎之后,这时候还在向外渗血。
墨池苑弟子被神殿派到荒原,执行如此艰难的任务,便是拜这位月轮国老妇所赐,而今日面临绝境,对方居然也全然不顾正道情谊,冷眼旁观,实在是令人不耻。
天猫女气鼓鼓地说道:“那个老太婆本来就是个混帐东西,但神殿骑兵怎么能见死不救?难道他们不知道不遵教义,要被裁决司惩罚?”
酌之华面露不屑之色,向脚下狠狠吐了口唾沫,心想神殿骑兵本来就归裁决司统辖,谁又能说敢说他们违背教义,行为无耻?
宁缺掀起笠帽,向草甸上方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西陵神殿护教军的真容,想着这支骑兵在传说中的光明威严,看着对方此时的动作,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些大河国墨池苑的弟子们,是领受神殿诏令前来援助燕国的人,这些神殿骑兵居然这样都不愿意伸出援手?”
宁缺摸了摸自己满是血污的脸,感慨想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脸皮比自己更厚的人,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无耻程度啊。
…………神殿骑兵的到来,对马贼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虽然他们明显没有援助草甸下方营地的意图,但护教神军威名远播,纵只百骑,依然震慑的数百名马贼不敢轻举妄动,阵势回缩,几名首领驰马奔回草甸请命。
面对着神殿骑兵的压力,马贼的心情骤然紧张,其中一人声音微颤请示道:“大人,神殿来人不可力敌,我们还是撤吧,就算能杀死营地里那些人,可事后若让神殿查出我们与此事有涉,只怕会对将军不利。”
马贼首领漠然看着远处的神殿骑兵,情绪复杂的笑声从蒙面的布片下透了出来:“想等着两边全部打残再出手?神殿骑兵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只会这些小家子气的精打细算,也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得到这么大的名头。”
接着他望向身旁的下属,平静说道:“就算我们全死光了,神殿又凭什么查到我们是谁?死之前难道你不会把自己的脸全部划花?”
马贼首领此次带兵围袭粮队,其中一个重要目的便是要把这些马贼全部耗死,自然不会珍惜下属们的生命,至于远处草甸上的神殿骑兵,他根本毫不畏惧。
世人皆称神殿护教神军乃天下最精锐的骑兵,但他身为帝国边军的重要人物,哪里会把对方放在眼中,就算对方当中隐有修行强者,但看眼下态势,对方也应该不会有决心付出极大代价来阻止自己。
“一起下去。”
马贼首领轻提缰绳,靴跟轻踢马腹,缓缓向草甸下去行去。
…………前一刻,宁缺准备逃跑,中一刻,宁缺看到神殿骑兵到来,以来自己不再需要逃跑,下一刻,宁缺看到神殿骑兵光明盔甲下的小,决定不再逃跑。
草甸上的神殿骑兵,恰好挡住了他先前计划逃离的最佳路线,但这并不是让他决定留下来与大河国少女们一同战斗的主要原因。
神殿骑兵若此时纵马来援,也已经疲惫不堪,伤亡不轻的马贼绝对会被击溃,神殿骑兵当然会有伤亡,但营地里还活着的两百多人,则会少死很多,对方之所以压势不前,除了他此时暂时还不知道的理由,很明确的理由显然是这些神殿骑兵和那些不知身份贵人们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这些民夫燕卒的生命重要太多。
神殿以光明普世,行事却如此无耻下作,他虽然有时候也会无耻下作,但还是耻于事后被归到对方一类当中。更何况他很清楚,这些神殿骑兵都是隆庆皇子的部属,而他和隆庆皇子,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只能站在河的两边。
而且来自马贼处的警惕不安依然存在,他依然觉得有人在漠然地注视着自己,在神殿目光之前,他无法摆脱这种警惕不安,那只好抹掉这种情绪。
走到马车旁看着车板上安静搁着的大包裹,宁缺蹙了蹙眉,想着草甸上方神殿众人正看着这里,决定还是不动用元十三箭,因为按照二师兄的说法,在荒原上值得他动用元十三箭的人,当以隆庆皇子为下限标准。
他抽出一根用粗布紧紧裹住、看着像棍子的东西,在这种时候,保命的东西当然要随身带在身上。
“还能不能施符?”
宁缺看着莫山山苍白的脸,问道。
莫山山抬起头来,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对面正在重新集结的马贼,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细细的两根手指间拈着一张微黄的纸。
宁缺的目光落在她细指间的黄纸上,接着说道:“这次要配合好,要够猛。”
莫山山收回目光,睫毛安静搭在白皙肌肤上,点了点头。
宁缺跳下马车,伸手唤来天猫女,说道:“这时候留食水没有意义,你去准备一大桶清水给我。”
天猫女不解何意,依言去准备清水。
他牵着大黑马向营地外围走去。
开始脚步很平缓。
逐渐加快。
变成小跑。
他翻身而上,一夹马腹,催动大黑马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奔出。
就如一道箭矢,直冲刚刚从草甸上下来的马贼首领处。
黄杨硬木弓弦丝轻振。
一枝羽箭抢先而去。
……
(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一念杀之,一符破之
宁缺的箭术是世上最好的,无论是精于骑射的草原蛮人还是靠弓箭吃饭的马贼,都不是他的对手,除了精准度和控弓手法之外,箭速更是惊人。
此刻他借前奔之势陡然振弓发箭,羽箭更是快若闪电,黄杨硬木弓的弦还在风中微颤,箭簇已经飞到了马贼首领的面门之前,眼看便要冷射成功。
便在这个关头,一面圆形小盾从马贼首领身旁探来,险之又险地挡住这一箭,沉闷响声若击鼓一般,持盾的马贼闷哼一声,身下座骑向后退了两步。
而盾后那名马贼首领非但没有躲避的动作,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丝,不是因为宁缺的箭快到他来不及反应,而是他知道这箭伤不到自己。
先前那刻,马贼首领和身旁那几名亲信下属从草甸上下来,进入已经布好冲锋阵势的马贼群中,引起一些小小混乱,宁缺看准时机,以为能够伤到对方,却没料到对方如此轻易便挡了下来,明显早有准备,心头不禁骤然生出一道凉意。
羽箭深深扎进圆盾发出的闷响,就仿佛是冲锋的信号,在重赏的刺激和严惩的威逼之下,尚能上马野战的两百余骑马贼疯狂呼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随着最前端那十余骑首领,猛地向粮队营地冲来。
因为提前拉近距离的缘故,草甸下方边缘的砾石地带已经无法阻止马贼的冲锋,粮队营地外围车阵已经残破不堪,幸存下来的近两百名燕卒民夫,站在重伤的同伴和同伴尸前面,紧握武器的血手微微颤抖,眼神绝望无比。
守在溃口处的墨池苑弟子们,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依然没能完成恢复体力,念力更是消耗殆尽,便是连手中的秀剑都快握不住了,哪里还能抵挡?
后方那辆马车里,少女莫山山微低着头,几络黑发无力地垂在额前,苍白的脸颊显得格外憔悴,握着墨笔的手指暗暗用力发白,却显得那般虚弱。
马贼冲向营地,似乎已经无人可以阻止一场屠杀的到来,只有宁缺骑着大黑马,向着潮水般的马贼群冲去,看似壮勇,然而他只有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
隔着车阵厢板的破损处,宁缺看到了马贼群最前方那名蒙面首领。两个人的目光在寒冷的荒原空气中终于接触,不知为何,宁缺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变快了很多,先前困扰他很长时间的那股警惕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想什么,再去思考什么,犹豫什么,他已经坐在了马上,那便必须拿出上马为贼的精神,挽弓挥刀杀死所有。
大黑马气息沉重,速度不减,瞬息之间已经冲至车阵之前,便在这时,宁缺弃弓探手握住身后刀柄,大喊了一声。
他没有喊出什么具体的字,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暴破音,就像是山野里某些野兽的嘶喊,但他相信马车里的少女应该能听懂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虽然事先没有商量过,可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她应该懂,就像桑桑那样。
马车里的莫山山听懂了,额前垂落的黑色发丝目光微凝,两根细细的手指轻轻一拼,就像是两颗石头重重一击,指间拈着的那张微黄符纸,竟在瞬间碎成无数小块,细微有若黄沙,然后消失不见。
营地车阵前方的野地里,天地元气忽然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极端干燥的味道突兀而生,先前已经受过一次重创的马贼,感受到这股恐怖的味道,下意识里拼命拉拢缰绳,想要向两旁避开。
没有火星没有干草,就在破损车阵的正前方,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