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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夫人只是笑:“是吗?”
公道杯均匀地往两个茶杯里倒入等量的茶水,白茶色泽很清淡,水晶茶杯恰好能将那抹淡绿剔透出来。
陆城遇言语温和:“南风虽然有时候比较随性,但是品德各方面都很好,而且我已经她领过结婚证,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城遇不求母亲能立即接受她,只希望母亲能用平常的目光看待她,不要再做那些对不起她‘陆少夫人’身份的事情。”
话题弯弯绕绕,终于还是点到了点上,陆夫人抬起头,母子隔着袅袅茶香对视。
陆城遇瞳眸乌黑,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深究进去还是能看到淡淡的清冷从里面氲出来,夹带着一家之主得天独厚的权威:“如果南风有哪里做得不好,母亲不妨直言,她很聪明,一点就通,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上次我让宋琦转告过母亲,南风畏寒,像把她放进冰柜惩戒这种事情别有下次,无论母亲有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是她现在怀着陆家的骨肉不容有失,母亲如果暂时不能接受她,最近就不要再去陆公馆,她怀孕了脾气不好,可能会冲撞母亲,再者,她也需要静养。”
陆夫人轻轻蹙眉,他着重强调的地方,还有他话里话外要表达的意思,太明显了,她凝眸:“你确定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城遇,一个人指责她可能是污蔑,两个人指责她可能是嫉妒,但是如果三个人四个人甚至一群人都指责她,那她定然有错。”
“母亲把‘三人成虎’的道理给忘了?”陆城遇淡淡的,“她是我的妻子,我说她没有错,她就没有错。”
陆夫人唇微抿,有些不悦,但陆城遇已经站起身:“我看方管家很听母亲的吩咐,就把他调到老宅,相信他一定会尽心伺候母亲,母亲也就不用再向祖母借苏姨了。”
言毕他告辞离开。
费了一番功夫才冲泡好的茶水还在茶杯里,没有人喝一口。
陆夫人在茶室内独坐了很久,直到苏姨拿来一个文件袋:“夫人,检验报告出来了。”
陆夫人捏着薄薄的牛皮袋,里面是南风的羊水检验结果,她盯着封口处看着,眼底在那短短片刻间闪过无数种暗光,忽然,她将文件丢进烧水的火炉里。苏姨微微一惊,却听见她的声音冷崚:“陆家不需要一个不清不白的少夫人,更不需要一个生母不清不白的长孙。”
苏姨凛然:“可是少爷”
陆夫人不语起身,离开茶桌时身体撞到桌子上没保存好的安吉白茶,茶叶撒了一地,她看都没看。
翌日,南风醒来时,意外发现原本锁着她双手的铁链不见了,手腕上磨破皮的地方也被人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
她盯着手看了一分钟,神色仍是无动于衷,起身洗漱。
到了早餐时间,以往给她送饭的人都是梅婶,今天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他道:“少夫人,梅婶被少爷叫去问话,让我先把您的早餐送上来。”
放在之前,看见这种陌生人南风都是直接不理会,但是有了昨天那个古怪男人和那条手帕后,她心里多了一些想法,难得主动开口问:“你是谁?”
他恭谦地说:“少夫人,我是公馆新来的管家,姓夏。”
新管家?
方管家被撤职了?
这让南风有点意外,她记得方管家曾说过,他家三代都是陆公馆的管家,在陆家算是德高望重,怎么会被突然换掉?
疑惑归疑惑,南风确定这个夏管家和昨天那个古怪男人没关系后,就又恢复了淡漠。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南风仍和之前几个月一样寡言少语,陆公馆也相安无事,乍一看之下好像风平浪静。
只有南风自己知道,她心里早就静不下来了。
但是她还要忍。
她还要等。
春去夏来,榕城迈入了夏季。
南风仍然被囚禁着,她每个月只能离开笼子和陆公馆一次——那就是每个月月底产检的时候,陆城遇也只会在这一天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带出去,全程看着她,检查完了再带回来。
第四次产检时,医生看着b超单子神情有些古怪,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别的检查数据,脸上随之又多了一丝困惑。
陆城遇自然留意到了,蹙起眉头:“有问题吗?”
“b超检查出胎儿的生长很缓慢,但是综合产科检查和宫高检查的结果来看,却是正常的。”医生思忖了片刻,最后露出没什么大碍的表情,“可能是令夫人最近的食欲不太好吧,毕竟胎儿是否健康和母亲的身体息息相关,回去后多按照令夫人的口味准备些她爱吃的东西,给她补充点营养。”
陆城遇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只是这样?”
“令夫人刚怀孕的时候有过流产征兆,可能是留下后遗症,导致胎儿生长比较缓慢,不过也没大碍,顶多将来出生的时候瘦弱一点,后天可以补回来的。”医生想了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放心吧,孩子还算是很健康。”
这次产检后,陆城遇又吩咐公馆的厨房每天她的饮食少量多餐,从原本的三四顿变成五六顿,也让家庭医生每天都给她看一次脉象。对此南风没有任何表示,还是老样子,送上来就吃,吃不下就不吃,其他的由他们摆弄。
时间进入七月,榕城也到了最炎热的时候,梅婶怕南风难受,每天晚上都榨一杯苹果汁给她。
南风喝了苹果汁,还要继续看书,梅婶提醒道:“少夫人,您明天还要去做产检,早点休息吧。”
南风闻言一顿,旋即反应过来——是啊,又一个月了,不知不觉,她都怀孕七个月了。
她被他囚禁了七个月了。
唇际缓缓释开一抹轻嘲,她都被关习惯了,竟然觉得一个月过得真快。
梅婶知道南风喜欢安静,看她没什么吩咐就出去了。
南风继续看书,因为屋内开了空调,她身上就盖了一张薄毯子,一手拿着书一手放在腹部无意识地抚摸着,忽然,她的手一顿,慢慢垂下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好奇怪最近怎么都没有感觉了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比如她被囚禁久了竟然开始觉得习惯,明明以前她是一天都待不住,现在连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感觉。
又比如这个孩子。
因为是意外得来的,再加上发现有他的时候,恰好是她和陆城遇矛盾的开始,这个孩子怀了多久就代表她被陆城遇困了多久,她还因为这个孩子受了多少羞辱,所以南风自以为自己对他是没有感情的。如果不是陆城遇拿她哥威胁她,她早就拿掉了。
直到某一天,她在看书的时候,肚子忽然动了一下,那种感觉非常清晰,她当场就愣住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并且越来越频繁,她好几次把手掌贴在肚皮上都能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这个不是她想要留下也不被她喜欢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回应她的试探,用他的手,用他的脚,轻轻地碰触着子宫壁来告诉她,被困囚笼她不是一个人,漫漫长夜他在的。
或许是和生命无声的沟通让她动容,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骨肉相连,渐渐的,她对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最初的厌恶,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微妙感情。
换个角度来想,她被囚禁在这里,真正陪伴她的不是梅婶更不是陆城遇,而是这个孩子。
只有这个孩子。
她的孩子。
可是最近,尤其是这两天,她好像感觉不到他了
心里忽然一慌,南风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要喊医生,可是转念一想,家庭医生每天都来给她诊脉,如果孩子有什么问题,医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南风怀揣着这个念头,心定了定,关了灯上床。
睡到半夜,南风忽然听到开锁的细微声响。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床头亮着微弱的灯光。
周围昏暗,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刚才的确有开锁的声音
她起身走到笼门边,用手摸了摸平时上锁的地方,登时愣怔——锁,真的是打开的!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两个月前那条手帕。
上面写了五个字。
‘他在地下室’。
第166章 不能帮你擦眼泪()
南风知道陆公馆有一间地下室,平时用来存放杂物,但是手帕上的‘地下室’指的是不是她所知道的那间地下室,这个‘他’指的又是不是她哥哥,她都不确定。
这件事也还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