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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大红的颜色早已褪成了黯淡的深褐色,千重花瓣间都沾满了灰尘,这布花就如整个府邸一样灰败不堪。
也许也如现在的他一般。
沈翊涵又一次看向那紧闭的大门,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伸手触上坚硬冰冷的木门,使力一推,门开了一袭,随即被上面搭着的铁链缠紧了,再推不动分毫。
沈翊涵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双手都按在门上,使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推动!
仿佛他要开的不是一扇府邸的门,而是一扇通往过去的门,如果他能推得开,或许事情就还有转寰的余地?
陈旧生锈的铁链紧绷发出刺耳的声音,伴着门轴的摩擦声,跟沈翊涵做着较量。
终于铁链崩断的声音传来,门上的抗力随之一泄,沈翊涵推开了那扇门。
他抬脚踏过门槛,走了进去。
门内万物萧条,荒草丛生。
沈翊涵缓步而行,踏过已有裂痕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穿过高大颓败的正堂,经过一片荒凉的花园,他走过的路线恰好跟当日迎娶穆凌遥时的路线一模一样。
他一步一步走着,当日大婚的场景就一一在眼前闪过,那些枯树上曾经挂满了红色的锦带,那破败的大厅曾经张灯结彩,那荒草蔓生的石板路他曾经与她并肩走过,在那黑魆魆的正厅里他们曾经拜过天地,喜娘用大红的细花将两人的衣襟系在了一起,相争从此再不分离……
一步步行来,他才恍若惊觉那日大婚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中竟是如此的清晰铭刻,他此刻竟是在,思念着他刚过门不过几个时辰的王妃。
恍惚之间,他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婚房前面。
推门而入,重重黯红色将他包围,里面的一切都还维持着新婚的布置未曾撤下。
大红褪去,一室惨淡。
他面前就是当日放置两人合卺酒的柜子,沈翊涵还记得那日自己尽管已有了七分醉意,却仍是先从身上取下母妃留下的玉璜放在了这里,防着自己不慎将其磕碰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抚摸那黯红色的衬布,却忽然眼睛一亮,在那日他放置玉璜的地方,放着一块通红的玛瑙玉,形状就跟他的玉璜一模一样。
沈翊涵诧异地将那玛瑙拿在手里,却发现那玛瑙下面的衬布鼓鼓地笼起。
沈翊涵神色一僵,将那衬布揭开,只见下面整齐地压着一叠信封,信封还是洁白的颜色,显然是最近才被人放过去的。
沈翊涵好奇地拿过信封来,随便拆开其中一封,拿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展开来,才扫了一眼,神色已经僵在了脸上。
他把手里的火把插在一边,也不嫌脏,就席地而坐,一封封看起来,越看脸色越灰暗。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相()
借着昏暗的光线,沈翊涵僵着脸色把那些信念一一读过了,越看手越抖,最后那一向力拔千钧的手臂竟抖得几乎拿不住薄薄一张信纸。
那些洁白的信纸上,是女子娟秀的小楷,内容他很是熟悉,那是他和“她”每一次通信所书,是他苦寒的军中唯一的慰藉,早已看了许多遍,几近倒背如流了;那字体他更加熟悉,就是“她”字迹,绝对不会弄错。
“她”重新抄录了他们的每一封信件,分别装入信封中,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好了先后,放在了这里。
而最后的一封,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颤着手打开信封,摸出那薄如蝉翼的一张纸,颤抖着展开了,只见那张纸的开头依然是隽逸的“五皇子谨启”字样——
五皇子谨启:
今日事多烦扰,是以回信多有延误,还望见谅。
妾翻阅典籍,知腰腿生寒乃长期积劳所致,逢阴雨天气热敷可见微效,若要根治,则需辅以药物。
明日待妾请教九叔,再予思量。
……
信并没有写完,空了大半张纸,落款却工工整整地写着“穆凌遥”三个字。
沈翊涵像是蓦然被闪电劈中了一般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么纤薄的一张纸,拿在他的手里却仿佛有千钧重量。
火把的光摇曳不定,在他脸上投下重重叠影。
沉默死寂一样在昔日的婚房里蔓延。
沈翊涵愣愣地坐了很久,忽然疯了一样跳起来,抓着那些信大步奔出门去,他的马正在门口悠闲地打着响鼻,沈翊涵翻身上马,猛地一扯缰绳,马儿嘶鸣一声人立而起,随后撒开蹄子狂奔了起来。
时间已是后半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唯一骑独行,沈翊涵疯狂地驱动着胯下的骏马,凛冽的夜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想无数刀子割在他脸上,他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定定地盯着前方。
终于他贯力一扯缰绳,马儿嘶鸣着停了下来,沈翊涵立刻翻身下马,前进的步伐却有些踉跄。
眼前高门大匾,朱漆立柱,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铖王府”。
沈翊涵上前叩门,敲了许久才有一个小厮揉着惺忪的睡眼前来开了门,迷迷糊糊道:“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我是沈翊涵!”沈翊涵心头焦急,根本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扯住他的领口道:“我要见九皇叔!”
小厮一惊,彻底清醒了过来,急忙躬身行礼。
“免礼,”沈翊涵不耐烦地挥手,“快去通报,我要见九皇叔!”
“哎、哎!您稍等!”小厮慌乱之下连请沈翊涵先进来坐都忘了,一溜小跑地跑进去了。
沈翊涵就靠着坚硬冰冷的大门站在那里,手中还捏着那叠信封,一路行来纸都有些皱了。
等了一会,再出来的已经换了一个小厮,沈翊涵认得他,是常年跟在沈碧铖身边的邓信。
邓信弯腰对沈翊涵行了一礼,才恭敬道:“禀五皇子,我们王爷已经睡了,您还是请回吧。”
沈翊涵一愣,才想到现在已经很晚了,但他心里焦急,还是急急说道:“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九皇叔,我现在就要见他,你帮我禀告一下!”
“五皇子,王爷早有吩咐,这是给您的。”邓信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他,“这就是您要的答案。”
沈翊涵接过手帕,打开来,只见那是一方素白的绢帕,正中心包裹着半枚玉璜,雕成了凤凰的形状,那帕子的一角还绣着一个“柒”字。
他如遭雷亟,呆立当场。
七七,是“她”的小名,“她”在信中告诉过自己。
其实早在他看见那些书信的时候,心中就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真相。
就算穆婉遥看过他们所有的信,那日婚房里面只有他和“她”,也只有“她”看见他将那玉璜放在了柜子上。
他那么疯狂地赶来铖王府,其实只是想听沈碧铖说一句,他并没有弄错,他没有;可沈碧铖已经不屑于见他了,只用一方绢帕和一枚玉璜,就生生揭开了一切。
“她”就是穆凌遥,是他六年放逐中仅有的慰藉,是他唯一心爱的女子,是他的新婚王妃,也是他亲手赶出家门亲口离弃的妻子。
所有的一切谎言都不攻自破,所有的一切真相都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那般鲜血淋淋。
沈翊涵颓然坐倒在铖王府门前的台阶上,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第一百三十章 赐婚()
第二日。
沈翊仁为自己醉酒后的无状行为向穆蓉遥致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两度出入相府,却是为不同的女子而去,说起来也颇为滑稽。
当天沈翊仁向燮晔帝请旨求娶穆蓉遥,精明如燮晔帝当然明白他是找错了目标,但既然木已成舟,便也只能顺水推舟准了他的请求。
又一日,沈翊涵上奏,言自己鲁莽犯下大错,无颜再面对穆凌遥,自请与穆凌遥和离,燮晔帝讶然,然而沈翊涵态度坚决,于是燮晔帝准奏。
再一日,沈翊霄再次奏请迎娶穆凌遥,因当日坚持要娶穆凌遥的太子和沈翊涵都已退却,天子准奏,赐穆凌遥与二妹穆蓉遥同日出嫁。
沈翊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个人在军营的练武场疯狂地练了一夜的剑。
他并不想放手,从他知道穆凌遥就是那个“她”的那一刻起,他此生都不想再放开她的手了!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给她的伤害,难以弥补。
在最后那封未写完的信中,凌遥在背面写道,之前的事他也是被穆婉遥蒙蔽的,若他能放她自由,她便原谅他,从此两人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怎能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