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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公子。”随着一声应,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非常憨厚壮实的青年,走进了厅堂。
正是当日在烟雨楼中,被谢醒思收揽的李大牛。
萧遥冷冷道:“麻烦你给大家讲一讲,十一月十三日晚上,你陪着谢醒思去了哪里。”
“是,那天本来我们都在明月居的,后来谢公子听了萧公子说萧夫人在月影湖中与众才子聚会的事之后,谢公子就告辞了。当时谢公子的随从是袁老师、赵老师,还有我。袁老师、赵老师都想在日月堂留下来竞争,所以只有我跟着公子回去了。”
李大牛眉目诚恳,声音平稳,整个人都透着“老实巴交”四个字,他说的话,让人无法不相信。
“公子回去后,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找出一幅画,也不管天色晚了,也不理没吃晚饭,就又出门了。公子自己撑了一叶谢家的小舟,去了月影湖,只有我一个人跟着。当时已经是下半夜,一路上没有人,湖上也看不到什么游客,一些游乐的画舫,虽然有灯光,但船上也没有人走动,根本没有人看得到我们。公子到了萧夫人的画舫下,说是有名画要请夫人辨别真伪,后来萧夫人就请他上画舫。公子不让我跟上去,所以我就撑着舟离开了。我在靠岸的地方,等了一个时辰,看到画舫上好像有什么人掉下去,半天没浮起来。我不会游水,也不敢下水,只能看着。后来没过多久,公子就出来了,他衣服不整齐,头发也乱了,脸色也非常难看。他什么也不说,只让我跟着他立刻回去,还把那舟给烧了,又给了我一笔钱,要我答应他,不许告诉任何人晚上发生的事。我一直觉得不安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萧公子来找我打听,我就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了。”
谢醒思仍然颤抖着反反覆覆说:“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谢瑶晶呆呆而立,连哭都忘了哭,眼泪无声地滑过美丽的脸庞。
谢远之看着孙儿、孙女,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萧遥冷冷道:“还有谁不信,还有谁需要别的证据。”
没有人说话。
只有萧遥愤怒的狂笑声,在厅中回荡:“你们也不能不承认对不对?谢醒思就是这么一个风流好色的性子。他是有钱公子,他是被当成珍宝,在手心里捧大的,凡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之物。以前在青楼中无往不利,就真以为,天下的美人,都要倾倒在他的财势之下。以前也不是没有出过丑事,和徐夫人的醉酒,同孙夫人暗传的诗帕,这些事,虽说是被谢家的财势压下去,但济州谁不知道?谢远之,你这样精明一个人,为什么就是不会教自己的孙子。”
谢远之惨然道:“是我误了他,是谢家的财势误了他。”
如果没有谢家的财势,谢醒思就算真是风流好色的性子,多碰几次壁,也不敢胡闹了。如果不是谢远之痛失爱子,从此把孙儿、孙女呵疼入骨,又怎么会让他犯下如此大错。
“他对芸娘素有不轨之心,我只道芸娘是世间奇女子,人间男儿倾慕于她,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所以从不放在心间。可是,他却做出了这等行径。”萧遥冷冷一笑,看向容若:“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苏意娘送给你吗?我看,是他对你夫人早已有意,又见你们夫妻情深,所以故意送你一个美人,离间你们夫妻之情,他好有可乘之机。”
他瞪向谢醒思,厉声喝:“是不是?”
谢醒思打了个哆嗦,竟然没有反驳,只是头垂得更低了。
容若听得也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涌起深深的不快,看向谢醒思的目光,也大见愤怒。
萧遥冷然道:“为什么,自从芸娘死之后,谢家公子就再也不在人前露面?为什么这么短的日子里,你瘦成了这样,可是芸娘死而不甘,日日在你梦中索魂?”
他看向谢远之:“为什么你明知我心中只有芸娘一人,却任凭你的孙女整日在我身旁出入,毫不在意男女之防?是不是你在知道真相之后,对我有愧,要赔我一个妻子,顺便让你的孙女用柔情缚我之心,将来就算我知道真相,也不忍下手报仇。”
谢远之长叹道:“我错了,你这仇,报得果然狠辣。”
“不错,为了这番报仇,我暗中筹划了多久。芸娘死了,我怎么甘心只把他一个谢醒思送官处斩就算了断。我要你谢家,从此一败涂地,我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是怎么把至亲之人,累至绝境的,我要亲手,一刀一刀,把他的肉给剐下来。”
萧遥哪里还有半点风流才子的风度,神情狰狞如鬼,每一个字,都似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地上的谢醒思忽的大叫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美丽,我只是想要……我不是故意的……”
他大叫着,痛哭失声。
谢远之废然长叹。
谢瑶晶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到现在为止,她仅有的微薄希望还是被毁了个一干二净。
她至亲的兄长,害死了她最爱之人的妻子,叫她这么一个一生顺遂,处处被人宠爱呵护的女儿家,情何以堪。
萧遥冷冷道:“既然他自己都承认了,那就怪不得我了。”
第二部 红尘惊梦 第十三集 红尘惊梦 第五章 倾家救孙
萧遥大步向谢醒思走去,一抹流转的寒光,出现在他的掌中。
谢远之情不自禁,奔向唯一的孙儿。可惜一名随萧遥来的仆人微微一闪,已撩到他的面前,伸手一拦。
只看他的身手,已知不是凡俗之辈。容若知道,看来,跟萧遥进来的这些仆人,全都是近日以来,萧遥刻意结交的江湖豪士。
自然,谢府之内,不是完全没有忠心誓死的家将,只是萧遥目光凌厉,比之百战勇将还要可怕,往斤外一些做势要冲进来的人身上一扫,大喝道:“我是当今大楚国的皇子,纵被金册除名,亦是凤子龙孙。我的爱妻被此人欺凌而死,我要报杀妻之仇,你们哪一个不怕律法条条,哪一个不介意九族同诛,全给我上来吧!”
这一句话,威慑力是惊人的。
毕竟谢醒思的所作所为,颇为令人不齿,就算别人要报仇雪恨,也实在情有可原,再加上萧遥的身分,更加让人不敢轻慢,一时竟无人敢于阻拦他。
萧遥走到谢醒思面前,冷森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快而去的。凌迟碎剐,足足三千刀,一刀都不会少。”
他一刀挥起,那一抹流光,冷得震人心魂。
一直强自苦撑的谢远之,终是忍耐不住,大喊一声:“醒思!”苍老的声音里,无限痛楚。
谢瑶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挣,竟然挣脱了那大个仆人的手,猛然扑了过去:“不要啊!”
但是,容若比谁都更快一步,一掠而到萧遥身边,一手抓住他持匕首的手腕,眼中尽是沉痛之意:“你不要这样。”
萧遥带进厅来的高手不少,任何人阻碍萧遥,他们都会动手,但容若一来轻功绝佳,只要他一动,别人就跟不上。二来,他的身分也高,既有可能是京城高官,又是日月堂现今的主人,别的人要想对他动手,还真得三思而行。
所以,容若可以轻松地抢先一步拦住萧遥。
萧遥挣了一挣,挣不开容若的手,面现怒色:“你放开。”
“我不放。我知道你心中难过,我知道你仇深似海,可是,这样的报复,你心中就真的快乐了吗?”
“我不会快乐,芸娘已死,我这一生都再也不会快乐。可是杀了他,让他受尽痛楚而死,至少可以让我的心,不再每天痛得那么厉害。你不是也说要为芸娘报仇吗,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我也想为芸娘报仇,可是,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既然证据确实,既然他已经认罪,为什么不交由官方,按律定罪。为什么你不但要将他千刀万剐,还要累及整个谢家?”
“为什么?国法之中也有九族同诛,一家连坐的刑法,他杀我爱侣,害我今生生不如死,我为什么要让他死得那么痛快。我这么长时间的奔走和隐忍,我放弃了所有的原则,愿做任何卑鄙的交易,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我为什么不尽情复仇,为什么不让所有姓谢的人,生不如死。”
“可是,你这样做,害得不止是谢家,还有整个济州的百姓。济州的混乱如果波及到外郡,更会让南方诸郡不战自败,家国天下,万千生灵,你于心何忍。”
萧遥尖声大笑起来:“什么家国天下,没有了芸娘,我还要这家国天下做什么?芸娘死了,天下人的死活,哪里与我还有什么相干。”
他眼中满是血丝,脸上神色悲怆莫名,长笑之声,震动人心。
容若脸露不忍之色,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