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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微微闭上眼,天已入冬了。
“公子,天凉了,小心身子。”温暖的外袍,被纤纤素手披在肩头。
容若微笑回身:“意娘,性德也在那边呢!”他一指站在角落处的性德:“你怎么不关心他着凉?”
“使君既无心,我又何必增他烦恼,再说萧公子武功绝世,想来也不惧风侵的,只是公子……”苏意娘美眸中有无限关切:“你连日来太伤神了,连萧公子也说你神思过度,郁结于心,若不宽养,终成病势。你既要忙着寻找夫人,为何一定要膛日月堂的浑水?”
“明月居里,已经聚了太多人了,根据我的经验,不管是为了比武招亲,为了选武林盟主,还是为了什么藏宝图,什么大秘密,只要是太多的武人聚在一处,都会发生动乱或阴谋。所谓的明若离要收传人,继承他的一切,怎么看怎么有阴谋的味道,我既人在济州,总不好坐视不理。”
“公子,天下事太多,公子又怎能一一顾得过来,何况夫人的行踪至今未曾寻到。”
“我不是圣人,我不会去忧国忧民,我不会去思考太多的事,但事情既然发生在我眼前,我不可能装成没看到。而且,我始终相信韵如不管是自由的,还是被别人所控制,都绝不会离开济州。济州城中发生的任何大事,都极有可能与她有所关联,我更不能袖手旁观。”
苏意娘垂首一叹:“想来公子仍是不愿意娘相随的了?”
“那里都是江湖人,你不会武功,去做什么?好好留在家里,和凝香、侍月一块看家。闯荡江湖的事,自然是由我们男人做的。”
苏意娘垂首良久,方才低声道:“公子,切切珍重自身,莫要叫意娘日夜牵挂。”
容若笑道:“好了好了,又不是远行万水千山,不还在这济州城里吗……”
“时间到了,大家都准备好了,你走不走?”
性德适时提高声音的一声招呼,让容若不必再硬着头皮安慰苏意娘,抬头望去,见凝香和侍月,眼中都是深切的担忧与关怀。苏良与赵仅都已整装妥当,带好了简单的包袱,随时可以出发,少年的眸中都闪烁着兴奋激切的光芒。
容若当下微微一笑,走向凝香、侍月,压低声音道:“韵如失踪的事,你们想必早传回去了。家里人也不会坐视,定会尽力暗中搜寻,你们要和家里保持联络,如果有什么关于韵如的消息,记得告诉我。”
二女一同点头应是。
容若这才扭头对苏良、赵仅道:“好,我们出发。”
明月居外,客若云来。里头人声鼎沸,外面居然还不断有佩刀持剑的江湖人进去。
容若远远地叹了口气:“明若离的独门武功,日月堂的全副家当,真的具有这么大吸引力吗?咦,那不是……”
明月居前站了个劲装女子,眉目清秀,笑语嫣然,招待来客。招呼安置,全由她一人负责,正是容若的熟人一一肖莺儿。
肖莺儿也远远见了容若,即时扔下不断登门的客人不理,笑盈盈走近,见了容若,抱拳施礼:“见过容公子。”
以前的娇柔文弱,此时再不能从这英姿飒飒的女子身上看出半分来。
容若见她表现得如此自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倒也觉得有趣:“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肖姑娘,几日不见,你倒真叫人眼前一亮,原来姑娘也有如许英气,倒真是位女中豪杰了。”
肖莺儿笑道:“说起来,倒要多谢公子,我是日月堂的暗子,平时要用柔弱女子的面貌掩饰身份,便是被人欺凌也只得忍受,只因公子识破了我的身份,主上便让我转做明子,从此还我真面目,莺儿还不曾谢过容公子的大恩呢!”说着又是抱拳深深一礼。
容若心中佩服,好一个明若离,真个好风度,被自己拆穿毒计,不但不惊慌掩饰,反而大大方方,让肖莺儿以日月堂弟子的身份出面主事,又让肖莺儿来找自己这死对头道谢,淡淡几句话,倒把自己力挫明月堂阴谋的事,说成是对肖莺儿施恩了。
随随便便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真不是简单人物。
容若暗自心念电转,口里笑道:“好说好说,姑娘若要谢我,我住进明月居之后,姑娘多多照顾,也就是了。
“公子,你要进明月居?”
“是啊!明先生不是广邀天下英雄,只要肯赏脸的,都可以到明月居做客,直到他通过观察此人的品德,比较此人的武功,然后挑出真正的传人吗?莫非,姑娘你嫌我容若浅薄,不够资格来做明月居的客人?”
“容公子,我料定你会来。”带点醉意的笑声传来。
容若一惊抬头,却见萧遥穿一件胸前满是酒渍的青衫,拎着酒壶,从明月居大门处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招手叫个不停。
容若一惊,忙快步迎上:“你怎么也来了?”
萧遥用半醉的眼神斜睨他“就准你来?我虽武功不佳,但自问聪明才智不弱于人,根骨应该也不差,焉知人家明先生瞧不上我。”
他不由分说,拖了容若往里走:“来来来,你来了更好,与我做个伴,大家在里头才不嫌闷。”
容若身不由己,被拖得往里走,一脚才进大门,眼前寒光一闪,一支飞镖,迎面而来。
苏良出剑奇快,拨剑时,人还在容若身后三步处,剑出鞘之即,人已拦到容若面前,一剑磕飞了铁镖,沉剑于胸,就待应付接下来的攻击。
哪知眼前又是一大堆飞镖飞针飞钉漫天飞过,不过目标根本不是容若,而是左方一个瘦得像根竹竿,上窜下跳之时也似兔在飘的家伙。
显而易见,刚才容若不过是受了无宴之灾。
萧遥漫不经心地道:“万花手崔小意和鬼见愁林渺渺,素来有仇,这时打起来,不稀奇……小心……闪开……注意……”
就在这短短的一句话时分,一行人已进得明月居七八步。
也就在这七八步之间,容若有两次差点被刀砍中,苏良有一次几乎让人家掌力劈倒,赵仪足有三次,险些被乱七八槽、劈来砍去的刀影所伤,至于性德,看似只是闲闲负手漫步,不过,十几个战团打得上天下地,烟尘滚滚,却是谁也没沾上他的衣襟。
容若张着嘴,四下望去。
明月居里一间间新建的房子,似乎都已住满了人,上次来觉得过于空旷的地方,此时到处都是人影。
有人坐在屋顶上喝酒看下头的全武大戏,有人站在门前吐纳练功,有人张着双眼,紧张地盯着别人打斗,有人挥笔如飞,迅速地记录别人的招式。
甚至有人打了一捅水,在自己房子外头赤着膀子洗澡,也有人扯直了脖子,吊嗓子唱戏,有人三五成群,有人独居一处,大家全都各做各的事,谁也没去管那几十个打来打去的人。
暗器满天飞,飞到自己面前时,或一闪,或一抄,接着自去做自己的事。
刀光剑影可能误伤他人,有本事的泰然自若,等人家刀来剑到时,随便闪开,再不理会,本事稍弱的躲远一些,若有人受伤,纯属自找,与人无尤。
也有人兴致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兵刃,也扑往战团中去。
不断有人受伤,有人惨叫,有人或飞越出墙而去,或负伤跌跌撞撞,带了一路血迹往门口逃去。
但受伤的,也不仅仅只是打斗中的人,或为打斗误伤的人。
容若一路往里走,左边两个人刚刚笑容满面地握手,立时传来骨头碎裂声,受伤者捧着完全废掉的右手,一语不发,扭头就走,这还算幸运的。
右边三个勾肩搭背,怎么看怎么像好朋友在聊天的人,忽然间就有两个趴下去了,一人背上插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人整个胸膛都被重重掌力击碎,唯一站着的那个,脸露笑容,往前走出不到三步,身子一晃,也倒下去了。
前方有个身材瘦小的男子正坐在树上看戏,眼见下头一枚飞针射偏,对着自己射到,凌空一个筋斗翻下来,才刚刚站稳,闷哼一声,扭头一掌拍出,手拍到一半,人头已经掉落下来,鲜红的血从他颈子上喷了出来。
他身后那个本来站在原处练功,根本不介入任何争斗的中年男子微微一振袖,一道蛇一样的乌光,即时收入他的袖中。
容若不知是因为晕血,还是因为气愤,脸色铁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简单,不止是济州城,简直是天下英雄,凡是来得及的,有一大半都赶来了。别忘了济州富甲天下,明若离在济州有如许声势,他的财富不会比任何传说中的宝藏少,更何况还有他的一身武功,以及日月堂的强大势力,这么大的吸引力,谁能抗拒。来的人中,有不少过去有仇,仇人一见面,打起来不稀奇,就是没仇的,武林人性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