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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即,她就扭过头来大声向谢家叫骂道:
“凭啥叫俺发恁毒的誓?俺们不发!你们谢家一窝老苍根老娼妇,杂种下作小娼妇……”
眼见吴孙氏打断了发誓,吴庆喜好似松了口气,就任凭吴孙氏在前面污言秽语的叫骂,只不做声。
看到吴孙氏出来撒泼,早憋了一肚子气的谢王氏哪里忍得住,一把将谢萱挡在身后,张口就和吴孙氏对骂道:
“贼野婆娘,你那乌龟老公不敢发誓,你倒出来现眼!腲脓血搠不出来鳖的**奴才,恁两个夫妻凑一块儿,可真是沙梨打癞蛤蟆—一对疙瘩货!苍蝇寻狗屎、屎壳郎吃蛆虫——臭味相投哩!今天恁就是落油锅的虾公、秋天的蚂蚱——没几时蹦头了……”
看到吴孙氏胡搅蛮缠的开始撒泼,谢萱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吴庆喜敢拼着发违心之誓来摆脱罪名,甚至不顾他儿子的性命,但他媳妇吴孙氏却不敢。、
虽然就算他发了誓,谢家也有后手收拾他,但却落了下风,就算教训了他,也让村民们心中不服。
吴孙氏出来胡搅蛮缠,倒证明了他们心虚,这就好办多了。
谢青山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情况,当下不管正在对骂的吴孙氏和谢王氏,向周围村民大声喊道:
“大家看到了,他吴家不敢发誓!这说明哪怕偷菜的不是他,扒俺家菜棚子的也是他,俺家菜棚子里用来烘暖的四把铁壶,就是在他家厨房里找到的,这真凭实据,难道也能作假不成?”
一时间,大家又议论起来。
吴家亲族里犹有不服气的,吴庆喜堂哥吴庆山又大声说道:“这铁壶样式都是普通的货色,你满周围人家看看,谁家没有一两把?不能在俺堂弟家找到四把,就说是庆喜偷的吧!”
“就是!就是!那铁壶谁家没有?咋就认定是俺家偷恁的,恁凭空诬陷人……”正在对骂的吴孙氏还有空闲听旁人说话,听见吴庆山的辩论,眼前一亮,登时说道。
“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今天就跟大家伙掰扯掰扯!”谢青山紫涨的脸色恢复了些,但仍然黑着脸,他拉过里长和姓周的耆老,又喊应一元孙和两个皂隶:
“里长、周大爷,应都头、孙都头,你们都是有见识的人,不妨为俺们做个见证!”
说罢,他掇过地上当做证物的四把铁壶,一人递了一把,问道:“四位请看,这铁壶和咱普通人家用的铁壶有啥不同?”
那四位仔细看了一会儿,毕竟是做皂隶的,观察较旁人细致些,孙和迟疑道:“我瞧着,这铁壶的肚儿倒比普通铁壶大些……”
经他这么一说,里长也发现了不同:“这出水的壶嘴儿也比普通铁壶细小……”
“对!”谢青山皱着的眉头略松了松,他点了点头道:“这铁壶是俺家在葫芦镇王铁匠家定做的,壶肚儿大是为了多装水,壶嘴小是让蒸汽出慢些,不用一直蓄水。恁要是不相信,只管请葫芦镇的王铁匠,他肯定记着这事儿!”
里长和周耆老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应一元孙和两人笑道:“这不明摆着的事儿么!人赃俱获,这要是在县衙中,直接就打板子了,哪里还用得着跟他们吴家聒噪!”
说罢,孙和举起手中的铁壶,将谢青山的话说了一番,最后总结道:“据《大明律》,偷窃之物价值一百二十贯以上的,处绞刑!没收家产折价赔给失主!妻女犯包庇罪的,流放千里!此案人证物证俱齐,兀那贼子,还不快出来,乖乖和我们回县衙受刑!”
此话一出,人群大哗!
第74章 事没完()
吴庆喜脸色蜡渣也似的黄了,两股战战,软倒在地,不一会儿身下就显出一片骚臭的湿迹来。
吴孙氏也忘了污言秽语,面色白的吓人,哆嗦着嘴唇,瘫软在地上。
藏在人群中的吴飞虎见势头不好,一矮头,飞快的溜走了。
谢萱眼角撇见了,只心中冷笑,也不叫破。
吴家亲族见人证物证俱有,又见刑罚如此之重,害怕牵连到自己身上,都默不作声的退却了。
吴庆喜是他们亲族不假,可也不值得为了他得罪官府,更何况他也不是无辜,而是真的偷盗人家东西了。
只那三番两次为吴庆喜出头的吴庆山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服!就算庆喜真的扒了他家菜棚子,那破草棚子哪里就值一百二十贯?最多也就十两罢了!怎能行如此之重的罪?”
他爹娘一脸着急的在后面拉着他的衣裳,他只做不知道。
谢萱好奇的盯着吴庆山看,只见他五短身材,是个黝黑的粗矮汉子,虽然算不上威武,但眼下所作所为,却证明了先前三番两次为吴庆喜出头,并不是为了包庇吴庆喜,而是真心不相信吴庆喜偷盗。
听了吴庆山的话,吴庆喜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黄着一张脸儿想要站起来,但他委实腿软的起不来,只好一边拍着地一边哭叫道:
“我错了呀!我没用啊!俺浑家冬天穿不起那棉袄,整天冻得哆嗦,俺儿飞虎饿的眼睛发绿,恨不得连碗都吞进肚里,我一时发了昏,鬼迷心窍,想到他谢家恁富,花恁大银两买了庄子,还天天往县里卖菜!
那天晚上冻得睡不着觉,就想去他谢家草棚里偷点儿菜吃吃,谁想到了那草棚子,里头啥也没有,早被人割的光光的。我又冷又饿又生气,就把菜棚子给扒了,把草棚里的铁壶顺手提溜回来……
但俺们也是没法子啊,俺家要能吃的饱饭谁会去偷菜?他谢家恁富,咋就容不下我呐……”
吴孙氏也学乖了几分,不再撒泼,只是一味哭嚎,弄的一张原本涂脂抹粉的脸儿上又是泥又是土,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谢平田和谢平安气的恨不得将那吴庆喜按在地上痛揍一顿,他这话说的,好像他吴庆喜偷他家菜是走投无路,他家不给他偷就是为富不仁一样。这样颠倒是非,让谢家又是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周围人群中嗡嗡的议论着,仿似一群夏天的苍蝇。
“吴庆喜也是没法子了,要能吃饱喝好,谁会想到去偷盗哩?”
“庆山说的对哩!就算吴庆喜扒了他家草棚,哪里就值一百多贯?”
“绞刑啊,还叫两个妇孺流放千里,谢家这是要赶尽杀绝……”
“以前没想到,这谢家咋恁狠,好歹也是乡邻一场……”
“知人知面不知心……”
就连里长和耆老两个也语带责备的说谢青山:“青山啊,就算他吴庆喜扒了咱家菜棚子,就让他赔个几两就算了,哪里就惹得官差来抓人?还绞刑和流放?恁这不是赶尽杀绝么?”
眼看着明明自家占理儿,村民们反倒纷纷站在吴家立场上,谢家人更是着急生气。
谢萱倒明白这些旁观者在想什么,不外乎对吴庆喜觉得感同身受罢了。毕竟岗上村村民都不富裕,大都也经历过吴庆喜描述的那种吃不饱穿不暖,饿着肚子睡不着觉的境地,而谢家却不知何时成为了拥有五百两庄子的富户,与他们已经不在一个阶层上。
人们不会嫉妒比自己优秀太多的人,却会嫉妒身边那些原本与他们一样,后来却比自己优秀的人。
谢家明明之前跟他们是一样的泥腿子,怎么突然就发了财呢?凭什么是他家发财,为啥不是我发财?凭什么他家能挖到百年首乌,为啥我就运气那么差?要是我运气好点儿,那拥有五百两庄子的人不就是我?哪里轮得到他谢家?
怀着这样不可言说的心思或者潜意识,村民们普遍更加同情与他们境遇更接近的吴庆喜,而不会在意在这件偷盗案中,谢家才是苦主。
表面上看,这只一件是简单的盗窃案;本质上,却是阶层不同导致的对立。
谢家已经由普通贫民阶层升为了乡绅富户阶层,而谢家人明显还没意识到,自家和村中其他农户有何不同,是以,受到昔日关系还算和睦乡邻们的质疑时,他们才这么生气愤怒。
思想转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要他们自己慢慢明白过来,否则一切都是白说。眼下要紧之事,还是要把这件糊涂案给了了。
谢萱也不管那些村民们的议论,将袖中早已备好的东西递给谢青山。这就是她刚到村中时回家特意取的东西,原本用作防备,这时却正好用的上。
谢青山低头一看,脸上就是一喜,举起手中的几张纸条大声喝道:“诸位乡邻,如果你们不信俺们棚子值一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