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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任昆再次确认锦言这般晕睡不一定是真有问题,或有可能是在进行身体修复,他轻轻摇了摇头:“不必施针,等夫人自行醒来。”
言儿是累了,等她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拨苗助长式的清醒,他不要。
太医令医痴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嘿!侯夫人她还真能睡!
他且守着,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睡到天明总可以了吧?
任昆不眠不休又守了一夜,他坚信:
等太阳升起,言儿就会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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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信念是菩提(三)()
夜里下了一场秋雨,府中的池塘湖泊丰满了不少,渐起的晨曦把棉絮般的云朵投影在水里,蓝色的天空亮得耀眼。
早间的阳光照进院子,温柔的光线如涓流一条一条涌进内室。
晴好的天气并未带来晴好的消息。
锦言依旧在沉睡。
太医令又一次诊脉,他就不信了,侯夫人身体底子不错,虽然经此大难,伤损巨大,没个一年半载的休养生息,恢复不到原来的元气十足。
不过她年轻呀,素日里身体健康,底子在呢!不敢说药到病除,但,断没有不醒的道理。
说是可能某个地方有暗伤,其实他并没有诊出来,只是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那是安慰侯爷的!
执拗的人犯了犟劲,反反复复地琢磨,除非有一样
除非哪样?
心急如焚的任昆哪会容他独自在一旁自言自语,抓住话音就问了过去。
“除非”
太医令看了看永安侯,是侯爷你让我说的!
“除非是她自己不想醒来”
话音未断,就见永安侯脸色煞白,头上冒汗,身子摇晃,竟似遭到雷击。
“侯爷,这只是下官推测!”
太医令再不会察言观色,也知永安侯的状态不对,一边喊他一边抓了手来切脉。
侯爷连日奔波,未曾休息,又守着他夫人寸步不离,不眠不休餐饭用得甚少,本就是强弩之末,若是被他说一句气出个好歹来,可就惨了!
太医令一点不糊涂,他医不好侯夫人,陛下太后不会要他的老命,他要是把永安侯给气死了,十个他,老命也不够赔的!
除非是她自己不想醒来!
太医令无心猜测的一句,如当头棒喝,振聋发聩!
永安侯身子摇晃头晕眼花,差点一头栽倒在床前,唬得太医令急道:“侯爷侯爷!下臣只是猜测,做不真!”
“你说得对。”
好半天任昆缓过神来,有气无力道:“是我的错。”
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啊。
言儿对他,本无男女之情,是他,借了被下药,又哄又劝加威胁,言儿心善,不忍弃他,这才一夜春风;
圆房是意外,身孕更是意外,乍被道破,她必是被惊吓到。
言儿本不通男女情事,脸皮薄心思多,他又没有表白过心意,那夜是说了许多,混乱迷离之中的话,她未必会信,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拿她解药,在没有与他通气之前,庄子上的事定不会与母亲交代
种种反应落在母亲眼中,就成了另一种意思以母亲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解释的机会也不会给的。
言儿看似柔和无争,内里刚烈纯净,被如此羞辱,会不会
不屑再见他,再见公主府的上上下下?
她嫁过来,舒心的日子就没有过,若不是她性子好又通透,早就要被逼得生无可恋了
是他不好,没有尽过为夫的责任,反累她府里府外受人诟病
是他不好,明知母亲禀性,竟没在事后知会于她
“该怎么办?”
他没想到,他不愿意也不敢去想,言儿她,是自己不愿再醒来了!
心中大恸
他该怎么办?
“按下官的经验,若病患不想醒来,只是一时受了打击想不开,找出让她牵挂的能引起生念的,反复多说几次就好了”
内宅女子,所牵挂的无非那么几样,不是丈夫就是儿女,要么就是父母
看重丈夫的就让丈夫多说说夫妻和美之事;
放不下儿女的,稚儿幼女在床头多哭喊几遍就醒了;
受不了病痛折磨的,就说寻访到神医妙药,必有生机;
尚未出阁寻短见的,父母亲人多哭诉几番,连带着回忆成长旧事,也能好
“人呐,心底深处总有放不下的,她看重什么,就给她说什么”
太医令愈说,永安侯愈觉心酸气苦,她看重什么?
她的父母?她们与她哪有什么亲情旧事可分享的?
丈夫?他算哪门子丈夫?
儿女,哪还有儿女
没有!他们都不是言儿看重的!
“嬷嬷,你陪夫人说说话。”
在锦言的心中,他的份量还不如她的陪嫁嬷嬷。
夏嬷嬷含着泪从与锦言第一次见面说起,一路上京,再到成亲,府中的琐事
原来小丫头的日常生活是这样的!原来她喜欢不喜欢
原来她私下里竟是这般伶俐狭促!这般可爱地令人心痒
原来,她是这样想的?这般看透世事,象是饱经沧桑的耄耋老人,通透地令人心疼
内室无杂人,夏嬷嬷轻声细语,将与锦言共有的时光娓娓道来,仿佛她就在一旁边听边吃,拿了本书半看半玩。
夫人,你还记得吗?夫人,那时你笑得象孩子似的,连叫肚子疼!
夫人,当时你还笑嬷嬷来的,记不记得?
她们几个说真威风!
你说骑牛算什么,哪天骑匹高头大马驰骋天地间才叫威风!
你酿的桃花酒还没好,观里的果干、药丸,清微师傅还没捎来
夫人你说以后要带嬷嬷看更宽的大河爬更高的山呢,没忘了吧?
夫人你还说
夏嬷嬷泣不成声,你明明说过的
明明还有那么多没做的事情,你怎么就丢下不管了?
早知道这样,我们不如依了夫人计,早早谋划出府,改名换姓也能过得逍遥
好在夏嬷嬷悲痛中尚未失去理智,没把这要命的话说出来。
永安侯在一旁听得动容,将那些淡淡琐事轻轻心愿刻骨铭记,只可惜,她们一心想唤醒的那位却没有丝毫动静。
“侯爷!给东阳送信,请真机道长、清微小师傅,夫人心心念的是她们!”
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
观里的师傅们才是夫人看重的,夫人每回清微长清微短,提起她就两眼弯弯,其他人都没用的
任昆苦笑:
京城捎信去东阳,动用紧急军情联络线,信鸽需要两日,信再送到塘子观,观里师傅启程,东阳至京城,走水路最快,二十天行程,就算换船换马人不歇,日夜兼程到京城最快最快要十天!
前后加起来十多天,十多天啊,就让言儿这么一直躺着睡着?若是,若是师傅们来了,也没效果呢?
远水不解近渴!
理智上清楚,情感的天平却偏向了另一面,万一呢,万一言儿真的谁都不理,愈早送信愈好
草草写了张便条:“来人!即刻发出。木字令。”
“木字令!侯爷这”
木字令!
大福迟疑,大周军方情报传送按金木水火土划分等级,金字令是最高等级,非皇上不能用,木字令乃臣子能用的极限,有权发出的不过两三位,非十万火急不能启用,侯爷这是严重地公器私用,要遭弹劾的!
“速去!”
他当然知道擅自用木字令的后果,若非理智尚存,就找皇帝发金字令了任昆心里清楚,皇上再宠爱倚重自己,也不可能为锦言发金字令,陛下乃九五之尊,臣民表率,不会将军国大事混于儿女私情,进宫求情,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自己先发了木字令,至于后果?
他没功夫想那个!
还是不行吗?
夏嬷嬷已经说了很久,锦言始终没给她半分回应。
冯太医要进来察房,太医令休息,换了冯太医当值。
夫人脉息平稳正常。
情况愈来愈好。冯太医庆幸自己头颅安稳。
至于侯夫人不醒,太医令与栖云大师都判断是她自己不愿醒的,看情形,侯爷也接受了这种观点,她自己不醒,以侯爷的为人,应该不会迁怒医者吧?
侯夫人自己不想醒?不会吧?
冯太医内心并不认同这种观点,她怎么可能铭生死志?
不会!
自身危险解除的冯太医有了八卦的余力,前后一想,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