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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里头却是暗藏乾坤。我兴奋地朝书架走去,里面很多新出版的书英文书在沦陷以后便很难找到了,店主能够收集齐这些书看起来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
店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男人,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脸圆圆润润的,倒像是一个文人。他看见我,便很殷勤地同我打招呼:“同学今天不用上课吗?”
我想起顾作言的叮嘱,于是警惕地回答他:“今天请了半天假,正好有时间就来逛逛。”
店主笑呵呵地批评我:“年纪轻轻逃课可不好,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他明明长得一副典型的南方脸孔,口音却是地道的东北高粱花生味,如此大的差异让我不由得怔了怔。因为个性使然,我没想到要和他唠唠他的身世,但却默默地把这种疑惑记在了心里,开始似有若无地关注起他的举动。
半个小时以后,书店里进来了两个男子,也都是一米六的个头,穿着风衣带着礼帽,帽檐压得低了以至于瞧不清面容具体如何。他们一瞧见我,就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似乎我的出现破坏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我倒是很理直气壮地继续低头看书,完全不理会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那个店主很快越过我把两个男人迎了上楼,瞬间爆发出的行动力倒让我对他的小身材刮目相看。我在被冷落了半分钟以后就接到了店主的逐客令,大意是家里出了事,书店今天不营业了云云。
我无可奈何,只好放下书本出了门。我一边慢慢地走向接头的餐厅,心里一边反复琢磨着书店店主的反常行为。等到餐厅的门脸出现在了视线里,我也渐渐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个书店老板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呢!只不过他们的据点离接头的地方这么近,将来顾作言们的一举一动岂不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到底是敌是友值得认真商榷。
十点半刚过几分钟,我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舒服的扶手沙发上。我按着顾作言的指示点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红茶,这样奇怪的点餐方式让waiter都有些无所适从。他再三确定了我并不需要其他的甜品之后,便带着一脸茫然的神情离开了。
初冬的上海,若是不下雨,还能见到几分阳光,透过落地玻璃往外看,也会觉得周身暖洋洋的。战争久已不打了,连着花园的咖啡厅里甚是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窃窃私语。钢琴师弹着轻柔的旋律,透过热饮袅袅的白雾,一切看着如梦似幻并不真实,人也有些恍恍惚惚起来。我想起周末突如其来的一场雪后,喉咙一直都有些不舒服。只是我一直都在为今天的会面和二哥的安危操心,就没去理会自己的病。这下一暖和反倒有些严重,我用手帕掩着打了几个喷嚏,眼圈都红了起来。
那个waiter路过我,见我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又好心的给我送了一杯姜茶,还一个劲地解释:“free,free。”
我拣了两颗红糖放在姜茶里,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发呆。过了不久,那声等待了n久的“longtimenosee”终于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猛地一下站起来,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直到对方用求饶似的声音道:“好了好了,我们坐下说话。”我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看清了来人的脸,看脸似乎不超过三十岁,但是那种老练沉静、杀伐果断的眼神却是得有相当的阅历才能练就的。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除了眼神满脸都是温柔:“哟,你的手怎么那么冷,该不是病了吧?”
第57章 求你们不要放弃我哥哥()
我抽了抽鼻子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没事,涛哥你可回来了。从今往后就在租界里好好呆着不好么。”
被称作王涛的这个男人自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只是长得甚是寡淡,穿着又极普通,仿佛清汤寡水一样过目即忘。在这样人来人往的餐厅里,似乎也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我忽然明白了顾作言的话,普通对于地下工作而言也是天然的优势,既保护了自己,也让任务能够顺利完成。
和约定的一样,他给我带来了一个漂亮的礼物盒,我小心翼翼地拆去精致的外包装,惊喜地发现里头装着巴黎来的香水和粉盒。我高高兴兴地把礼物收到随身带着的手包里,心里却忐忑得厉害。我知道镜子后面贴着最新的情报和地下党员的名单,一点都大意不得。
我和王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双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抓着皮质的手包,以至于不出几分钟沁出的汗水已经把手包完全打湿了。他看出我的紧张和不自然,就压低了嗓子警告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这些人里会不会有日本特务。”
不知怎么的,他淡然从容的态度就影响到了我,让我方才的焦虑瞬间烟消云散了。我同样用低得如同耳语一般的声音说道:“好,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王涛似乎很忙,他匆匆地用完了自己点的意大利面,便向我告辞了。我在洗手间里写了一张警告说店老板可能是日本特务的字条,与从粉饼里取出的字条一起捏在手掌里,然后慢慢地朝着大门外走去。纸条在我的手掌里一点点变得粘湿,我低眉顺眼地避免和任何一个人正面接触。根据顾作言一开始的部署,过会出门的时候我会不小心一个踉跄,而门童则会第一时间扶住我。在接触的短暂的瞬间,我要把手里纸条递到门童的手里,并且保证不让在场的任何人瞧出破绽。
我在脑海里将这个场景预演了无数次,甚至不惜让卫二月和我配合演练了好多遍,等到真正发生的时候,借着熟能生巧的吉言,我和门童的配合可谓是天衣无缝、完美无缺。我淡淡地向他道了谢,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黄包车。至于那个门童,此时肯定已经回到了原位,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的工作了。
后来有很多表现地下工作的艺术作品,凭借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把每一个地下党都表现成高大全式的英雄,无所不能、遥不可及,每一次任务都抱定着必死的决心。而他们的工作也充满着惊险和冲突,无一例外是复杂艰险、常人所不能及的。
观众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艺术创作当作了现实,神话了我们所做的一切。我的切身经历却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没有那么多的惊险刺激,也不需要超出常人的勇气和能力,更多的时候是日复一日重复的工作,所依赖不过是我们的细心与毅力。
几天以后,我在回家的车站再一次见到了时译之。他在人们一哄而上准备上车的时候把我拖到了路旁的小巷里。我知道他是代表顾作言来向我传递某些信息的。我本以为是什么新的任务,却没想到他却给我带来了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消息:那就是我的二哥既没有落在土匪手里,也没有被任何人所救,看起来他是真的失踪了。鉴于如今的局势,就算认定他已经死亡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时译之今天的话可谓有理有据,可是若是失踪者是自己的亲人,理智就完全不在线上了。我忿忿不平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他是置二哥于死地的侩子手一般:“他现在只是失踪而已,我有预感,他一定还活着!”
时译之无可奈何只好压低了嗓子劝我:“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告诉你一种可能。可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所以你还有机会找见他。”
我茫然地问他:“这真是你的同志调查出来的么,你们那么神通广大,怎么连尸体也找不到呢。”
和顾作言比起来,时译之的耐心显然要好的太多,他仍旧耐耐心心地给我解释:“我收回刚才那句话好吗,你二哥并不是一定就死了。不过现在战火蔓延,信息又不通畅,要查一个人的下落并不容易。如果他活着,那还好办些。如果死了,道路上堆积的尸体数不胜数,哪里还能分辨出谁是谁来?”他叹口气:“我刚才武断的话如果伤害了你,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知道你不甘心,回去以后我会让同志们长期关注你二哥的情况,对于这件事,你不能绝望,但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打动了我,我认真地点头:“我明白,你们有你们的理智,我也有我的坚持,希望你们不要放弃我哥哥。”
我和时译之说话的时候眼神却是警惕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这是我从他们这些人身上学来的又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在任何时刻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身边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