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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敛咬紧牙关,他自然知道为什么贾赦会无端端去买冰糖葫芦,全是因为他从小就喜欢吃冰糖葫芦。然而,冰糖葫芦性酸,多吃无益,老祖母张氏在生时,往往禁止他吃的。贾赦这个傻孩子就偷偷出府替他买了,用手帕裹好放在怀里,然后一路奔跑回家,气喘吁吁又自以为没有被人发现的,把下人都赶出房间,再悄悄地把已经黏糊成一团儿的冰糖葫芦递给自己,让自己快点吃下去,他则坐在厢房门口帮忙打掩护。
说来也是好笑,贾敛一年到头有大半时间都不在荣国府里,将在外,君命尚有不受之理,老祖母就是再禁止他,又能管得到他多少。更不好说,御膳房的御厨被疼孩子的周文帝和东厂厂公戴权不住地督促,而精研冰糖葫芦。小小的一道小吃被他们玩出各种新花样,什么桔子冰糖葫芦、蜜枣冰糖葫芦的,咬起来是咯嘣脆,完全不粘牙,贾敛根本就不愁没有上好的冰糖葫芦吃。但每一次,他都会扬起大大的笑脸接过贾赦手中那枝从大街上买回来粗糙又粘糊糊的冰糖葫芦,一口又一口,无比珍惜地吃下肚子里,因为他吃的是贾赦的那份心意。
稍一停顿后,赵仁杰就继续说下去:恩侯兄和那小贩说好价钱,想让小贩挑着担子回府的时候,就被一匹马冲过去撞飞了。
依我看,那人一定是故意的。说罢他还肯定的点点头。
贾敛冷冷的道:说!
当时我看见恩侯兄已经躲闪,可那人还是纵马撞了上去。而且,我看到那人用布蒙了面。撞完了之后,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这不是故意是什么?说不定是恩侯兄平日在外面跟人争执,惹下仇怨
此时,老大夫已经施针完毕,抹过汗水后就由药童搀扶下,站了起来。
大夫,我家哥哥伤势如何?贾敛顾不得什么,心急如焚地问。
情况还可,幸好及时送来医馆,要是再缓上半刻钟那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了。老大夫见惯了病人家属紧张的神情,不急不忙的道。
肋骨断了四条,其中一条差点插入肺脏,腿骨也断了,不过已经扶正,用木板固定住。这位公子底子好,也年轻,好好养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倒地时他脑部受到重击,老夫刚刚替他施针清理脑部的血块,但尚未清楚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要等他醒回来才知道。
听得老大夫说没什么大碍,贾敛总算安下心,但听得脑部可能会有什么后遗症,心又立时提起,一身噬人的气势爆发开来。
那几个只懂喝几杯小酒,玩女人的纨绔哪受得着贾敛天生的凶煞之气及杀人无数炼就的杀伐之气,全身瘫软在医馆一角。
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贾敛死死的瞧着赵仁杰,大有他一说不记得就要手撕了他的样子。
那那人用布蒙了面但我记得他的身材什么的,我真的记得!感觉到贾敛不好惹的气势,赵仁杰忙不迭地点头。
贾敛捏着他的衣领,一下就把他从地上掀起,往大门方向走去。
留下两个人照顾好我家哥哥,其余人也跟本将军去
轻描淡写又杀意四溢的两个字。
杀人!
人,我已经带来了。
医馆大门咂的一声被打开。
一个长条状物被抛到地上。
小芝。注意到来人,贾敛眼神刹那间柔和下来。
冯子芝一向稍嫌苍白的玉脸,此时却染上一层薄薄的血色,整个人霎时变得生动起来。
由贾赦被撞、番子进宫禀报冯子芝、冯子芝下令捉人、把人带到贾敛面前,东厂这个庞然大物的机器层层运转起来,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是区区三刻钟的时间。
冯子芝身穿一套崭新的宫袍,中间胸口处,画出一副鱼龙出水纹,边上点缀着金红相间的纹花,腰间挂着东厂掌班的牙牌,脚踏一双踏云履。身后一左一右有两个同样脸白无须,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的东厂领班。再后面就站着十数个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衣服,系小绦的东厂番子。
东东东东东东厂!赵仁杰惊呼,死命地挣脱开贾敛捉住他的手,逃命似的逃回躲在医馆角落那群纨绔身边。
几个纨绔眼神闪闪躲躲完全不敢看向冯子芝的方向,生怕引起他的注意而被无端捉回东厂一轮上刑。
冯子芝也不管他们,看着贾敛说:撞人的就是他,怕你等急了,就先把他带过来。
来得匆忙,他也没有时间好好审讯过这撞了贾敛哥哥的人。
贾敛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他最相信的人莫过于小芝,小芝是绝对不会欺骗他的,甚至连叫赵仁杰来确认一下都没有,就蹲下来与那中年男人平视,语调异常平静的道:说吧!是谁让你撞人的?
在番子手上战战兢兢的中年男人脱离了东厂的魔掌后,打量了贾敛几眼,松了一口气,似乎以为贾敛年少可欺,稍一沉吟就立马跪在地上,诚恳的道:小人胡二,这位小将军,此事都怪小人。小人刚新得了一匹好马,怎料那畜生野性难驯,在街上受惊就横冲直撞,小人制止不住,居然把那位公子撞倒了!小人愿意把一切的费用承担,只求小将军能够原谅
贾敛半蹲在地上,什么都没有说,一手抓住胡二的头,往地上猛然一砸。
嘭!
胡二只感觉额头一痛,脑筋一懵。
这还没有完,紧接着贾敛几个肘击压下来,蓬蓬又是几道肉体碰撞发出的沉闷之声,结结实实的捶打。
一连串的突然重击,胡二完全不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事。
小将军饶命啊!胡二脸上写满了痛楚,此时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贾敛不理会他的求饶,肘击不太方便,他重新抓住胡二的头,又是一连十数次往地上砸去。
胡二额前鲜血直流,血液染红了整块脸,脑袋一阵发晕。
角落那几个纨绔吓得脸色发青,阵阵发抖。
说好的甜心好弟弟、善良好弟弟呢!都去哪儿了!?贾赦你立即起床看看!!
冯子芝和冉封、池苍等人面不改色。
说吧!是谁让你撞人的?一模一样的一句,甚至连语调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这次胡二可不敢再糊弄这少年将军了,但一想起自己的主人和家中的妻儿,只得咬牙否认。
将军这是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全是因为惊马,小人才撞上那公子的并无他人指示断断逐逐的死口咬定与他人无关。
小敛,让我来吧!冯子芝扶起贾敛,掏出一条纯白的帕子,慢慢替贾敛擦干净碰过胡二的部位。
带他下去,把他的嘴巴给咱家撬开。语气柔软又危险。
番子低眉垂眼的不敢多看,直接上来四个人,把胡二抬下去。
不!不!公公饶命啊!饶命啊!胡二见势不妙,自己居然要落入那东厂的手中。
想起京中流传那些东厂的酷刑,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由得浑身颤抖,连忙大声求饶,将军!饶命啊!小人家里上有老,下有呜呜呜呜却是番子怕他惹冯子芝不喜,随手塞了一团医馆抹桌用的抹布进他嘴巴里。
小人见过冯掌班。此时,外面进来一个东厂番子。
说吧!冯子芝慢条斯理地替贾敛整理因为一路匆匆而凌乱的衣袍,贤惠得很。
小人从风满楼山掌柜处探得的消息是这样的
冯子芝不会把期望和信任全放在胡二身上,在赶来的途中也分派了人手去贾赦等人喝酒的风满楼及附近打听消息。
说来也是巧,当初与贾敛在蓝田大营各率二百兵士比斗,输了之后还要偷袭贾敛反被吊打的温家小儿子温盛吉也在风满楼上喝着闷酒。
那一次他不单止被贺齐为首的一众蓝田大营的将军逐出军中,还被周文帝所厌恶,褫夺军侯一职,永不录用,而且他的父亲长兴侯温恢也被罚俸三月,在众勋贵世家中大失颜面。最糟糕的还是因为被贾敛连人带枪摔在地上后,右脸破了,掺了不少砂石进去,之后因为请大夫救治太迟了,加上砂石挑得不干净,右脸留下众多一小颗一小颗的黑影,显得丑陋无比。
前途没了,容貌也没了,对温盛吉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没有去想全是因为自己惹事挑衅贾敛在先,也不想是自己技不如人,反施偷袭带来的恶果。他不敢恨下令的周文帝,却把满腔怨愤也倾倒在贾敛身上。
自己这一生是毁了,但仇人却是春风得意,立下大功,快要加官进爵,这叫温盛吉如何的甘心。但他什么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