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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们”的孩子时,一阵摇头,然后感叹一句:“一比起来,咱家问荆还真是难得的好孩子。”
其实,她一直觉得父亲那并不是真的觉得她有多么好,因为她的“好”是他比较之下的出来的结论。
朱光潜曾在谈美一书中说到过自己对于“美”的理解:美是直觉的,而不是反省的。她一直深以为然。同样的,“好”、“幸福”、“感动”之类的体会,也应该是直觉的。或许在将来回想时会觉得“其实这不算什么”,可是,如果在当时真的有“真好”、“真是幸福”、“很感动”的体会,那它就是好的,是幸福的,是令人感动的。
反省尚且如此,比较则更不必说。
偏激也罢,她从来不认为父亲是真的以她为荣,对她的满意和夸赞仅仅是基于比对他人“不及”的优越感。
而之后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的所求,却始终有着太多的顾虑,失去了追逐的勇气,只想在不辜负家人期待的前提下,保留着古琴这一惟一的自我、惟一的救赎。每一次触到琴弦,总能让她在忙碌课业中得到全身心的放松。她深深地迷恋这一种感觉。
因着她的后知后觉,上一世,她最羡慕的,正是那些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可是这样终于惹来了父亲的不满,他带着些许责怪地对她说:“学琴只是一种兴趣,你不能让它占据了你太多的时间、精力,那是玩物丧志!”然后苦口婆心地告诉她:“你是女孩子,我虽然也不想你太辛苦,却也希望你掌握一技之长,不求人。”
或许那样是对的,可是父亲不能明白古琴对于她的意义。如果她真的那样做,只把古琴当做是一种消遣,那和让她亲手粉碎最后一点残存的自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父亲,果然对她还是不满意的吧?
所幸,那时的她对父亲并没有过于深厚的情感,得出这样的结论时虽然有些难过,却不至于无法接受。
如今有机会重来,她想要任性一次。她想看看有了坚持一生的信仰的自己,还没失去追逐的勇气的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哪怕摔得粉身碎骨,她也愿意倒在自己身体的残骸中微笑,而不是彻底成为一个亲手毁灭自己思想的傀儡。
或许是上一世的父母给她留下了太过深重的心理阴影,在那一日清晨看到为了送她去琴馆甚至比她还早起、然后因睡眠不足在沙发上困得睡着了的这一世的岳律,那一瞬间竟然感动得想哭。
现在,我也是拥有过这样爱我的父亲的人了!他会纵容我的所爱,会为了我的喜欢而让步。这些,都是我的,是我自己的!
何其有幸!
如果,最初回到这个年纪是为了实现自己而选择坚持,现在则是重生以来父母所给的无言却无处不在的支持让她更加坚定。
因为她知道,这一世,她会好好守护着这样的日子,她的身后,也会一直有着他们的身影。无声,却无比坚定。
在这样期盼、感慨、听课的轮回中,岳问荆的指甲在一天天地长长。学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7章 师徒()
岳问荆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自己指甲的长度。这天,像往常一样,醒来就抬手翻过手掌,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上一世在高中之后,她就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睡够过。尤其是在大学时,如果没有什么必须要起床的事,她可以不吃饭一直睡下去。有一次她甚至都想睡掉一场英语期末考试,最终觉得重修过于麻烦,还是去了。直到后来大三开始准备考研才收敛一点。
想到这里,她忽然咧嘴一笑。其实还是有例外的,就是古琴课。为了同时兼顾她和白及老师,她上课的时间颇为不定,最早的一次在八点。即使学校和老师家有些距离,且交通情况实在难以预测,她仍从未迟过到。
不再想,起床,换衣服。
打开房门,意料之中地看到自家老爸睡着的身影。似是想到了什么,刻意地放轻了手脚。洗漱完毕,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边,忽然猛地伸出手,捏住了岳律的鼻子。见他难受得挣扎着,眼皮急促地动了两下,岳问荆便放开了钳制,后退一步,叉手站着,脸上控制不住地带着几分得逞的笑意。
岳律醒了后看着眼前让他险些窒息的始作俑者,即将爆发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半晌,无奈地摇摇头,戳了戳女儿的脸颊:“坏丫头,下次可不准这么玩了!”
送到琴馆,岳律很自觉地告别她回去了。
惊讶地发现琴堂里空荡荡的,只有岑奚一人在中央的位置,跪坐着调弦。
岑奚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岳问荆从来就知道。只是他的气场太强,总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他的长相。上一世听筒那端岑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温和的、低沉的,仿佛带着一丝特殊的韵律,好听得很,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精神威压。挂断了之后,她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所以,在她因操作失误丢失了白及老师的联系方式时,天知道她是怎样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再给岑奚去了一次电话。听着那头因为她的解释而笑得欢愉的声音,她只觉得心头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呼吸都困难了。现在他成了她的老师,虽然他们的相处随意了许多,她对他却仍然怀有一种敬畏。她可以玩心大起和岳律、温璃笑闹,而上次听到那声“小师姐”后的那“大逆不道”的一瞥已经是她对他所能做的最放肆的事了。
而此时,透过天窗洒在他身上的晨曦让他的气质收敛起来,整个人顿时柔和了太多。至少,她能第一次如此镇定地直视他的容颜。
已近而立之年,正是最好的年纪。还残留着青年人蓬勃向上的气息,也已经有了中年人的成熟。因着常年习琴,让他多了同龄人所没有的通达与沉静。
清朗俊逸,世之罕见;气度风。流,并世无双。
这样的岑奚,让人怎能不怦然心动?
那样的字眼让她顿时清醒过来。整理心绪,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师”。
“来了?”或许是她的错觉,那与平时无二的清冷嗓音却带着一丝让她心惊的疏离,仿佛刻意在他们之间树起了一道屏障,断绝她所有的妄念。
“嗯。”淡淡地应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看着岑奚抱着琴走到另一张琴桌旁放下,调整了位置,又转身走到墙边取过另一张琴,在对面放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桌上的两张琴。靠近她的那一台琴她认得,是她曾经弹过的丹沉。另一台则为琴身黝黑的正和式,琴身泛着的光华较丹沉冷冽。细看之下,竟是极为深邃的墨绿色。两台琴对面放着,却让人仿佛置身幽篁。她不禁开始期待日后与人对弹的光景。
“过来坐下吧。”示意她在他对面坐下。
看她坐好,他道:“我先看看你的指法。第一个,挑”
岳问荆倒也不藏拙,将八个基本的右手指法和岑奚一一对了一遍。明明已经懂了的事,再花时间从零开始完全没有必要。
“很好。你先闭上眼,坐一刻钟。”说完便不再理会她,自己开始抚琴。
他所弹的曲子是她所熟悉的,流水。
岑奚的流水算不上大气磅礴,却轻逸灵动,别有一番韵味。加之他刻意放缓的速度,愈显悠长。琴声在空荡的琴堂中缭绕,余音未散,手指却又触动下一根弦,于是,琴声不再单调了。岳问荆前一世因为时间关系很少参加这种寥寥数人的雅集,亦不常现场听琴,尤其是在一个幽闭却开阔的厅堂中。这样的体验无疑是新奇的、震撼的。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而不绝。古人诚不我欺。
在这样的氛围中,她一边沉醉在的琴声中,一边感到自己翻涌的情绪在一点点地沉淀下来。
直到琴声完全消散,岳问荆睁开眼。
然后,看到岑奚正凝视着她的手,微微蹙眉,面露难色。片刻后,道:“今日先学凤求凰吧。”
听到曲名,她微微怔了下,尔后迅速回过神来,面上显出一丝愠色。恨恨地想,这不明显是嫌弃她手小吗?从前她学的第一首曲子可是新学琴者的必修曲目秋风词啊,改成这个是怀疑她“撮”这一指法做不来啊!有些不服气地将手放到弦上,比划了下,立刻泄气了。
还真的撮不了啊。
果不其然,听到对面的人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