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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神情庄严地吟唱起来:
哈格德国众臣民,
将与尔王命相连。
尖塔屹立汪洋边,
直到大海浪涛天。
女魔古城末日到,
同与尔王坠深渊。
当他念出这可怕的老咒语时,有几个人小声地随声附和。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又悲惨又渺远,仿佛他们此刻不是坐在这个房间里,而是在这座客栈之外很远的地方,在寒风肆虐的旷野上,像一堆轻飘飘的枯叶一样,随风无望地飘飏,飘到什么地方是什么地方。
茉莉仍是一个劲地端详着他们的面庞,这些脸究竟是什么地方看起来这样相像呢?她好像看出了些蹊跷。魔法师在她身边坐着,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只管用他那修长而苍白的手指转动着桌上的酒杯。
“当年,女巫第一次说出这个咒语时,”德瑞安说,“哈格德来到这个国家还时间不长。那时候这个国家到处是一番兴旺繁荣的景象,还不是今天这个样子,那时,只有女魔城一片荒凉。后来,整个国家都变得和过去的女魔城一个样子了,到处是光秃秃的荒山秃岭,一年到头大风刮个不停,家家户户不得不在房顶上面压上大石头,生怕大风把房子吹走。”说到这里,他冷笑着看看那些老人,说:“哼哼,说得好听!说什么地里还是照旧长庄稼,日子还是照旧过。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土地里只长白菜、萝卜和土豆,整个女魔城只有一头又老又瘦的奶牛。外人来到我们的城市,都惟恐避之不及,以为我们也许是得罪了那位女巫,因此被她施了魔咒。”
茉莉仿佛看到,此时此刻,独角兽正在空旷的大街上独自漫步,走过来又走过去,寂寞的身影被路边那些摇曳的火把映照在街边的墙上,忽长忽短,跳荡不定。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想冲出去,跑到独角兽身边,陪着她。但她没有这样做,坐在那里没动。她问德瑞安说:“后来呢?诅咒应验了吗?”
德瑞安回答道:“从这个诅咒被说出那一刻起,我们就好像突然时来运转了。原先那些寸草不长的土地好像一夜间开了窍一样,也不用人下种子,不用施肥,不用浇灌。花园里就开满了鲜花,果园里就硕果累累,好像自己从地里蹦出来一样。牲畜一年下好几窝,一窝下好几个。睡了一夜觉之后,连工匠们也突然变得心灵手巧了。我们呼吸的空气、喝的水,都成了灵丹妙药。自从那个诅咒以后,我们城市里的人都忘了生病是什么滋味。我们的城市繁荣昌盛,可是这个国家其他的地方却惨了,原先折磨我们城市的噩运现在全都降临到了其他地方。这个国家曾经到处都是青山绿水,森林郁郁葱葱。可是,好像中了邪一样,自从哈格德统治以来,树木凋零,森林枯死,除了我们的城市和哈格德自己之外,到处是一片荒凉。”
“‘哈格德国众臣民,将与尔王命相连。’”史曼德里克意味深长地沉吟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端起一杯黑葡萄酒,又仰首一饮而尽,饮罢哈哈大笑道:“可是,如今老哈格德国王仍坐在王位上,直到大海咆哮的那一天。尔等还从来没有见识过什么叫真正的诅咒,让我来告诉你们吧。”他的眼眶里突然泪光闪闪,“首先,我老妈从来就不喜欢我,尽管她装出那副样子,可我心里面倍儿清……”
德瑞安打断他的话,就在这时,观察了好久的茉莉终于恍然大悟,看出了这些女魔城的百姓脸上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头。眼前这些人,每一个人都穿得很讲究,衣冠楚楚。但从这些漂亮衣服里伸出的每一张脸,却都是一脸的苦相,都像幽灵一样冷酷,像饿鬼一样贪婪。德瑞安说:“‘女魔古城末日到,同与尔王坠深渊。’既然我们注定跟这个魔王同归于尽,我们眼下日子过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一天又一天,我们变得越富有,就离坟墓越近。魔法师哟,你知道我们这五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真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呀,每天都是战战兢兢,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把所有的带子、钩子、绳子都准备好,随时准备命中注定的灭顶之灾。我们虽然富有,但是这些财富却没有给我们带来哪怕是一刻的欢乐,因为,这些财富注定了要化为泡影。可怜的女魔城哟!异乡人,您见多识广,可曾见到天底下有像女魔城这样悲惨的地方吗?”
“苦呀!苦呀!苦呀!”市民们悲悲切切地叫道:“可怜可怜我们吧!”茉莉·格露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见史曼德里克一脸敬畏的神情,自言自语地说:“妙呀!妙呀!这个魔咒真是精妙绝伦,常言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果然不虚,果然不虚!”
德瑞安紧皱双眉,一脸不悦。茉莉急忙用肘轻轻拐了一下史曼德里克,魔法师好像大梦初醒一样,眨巴着眼睛,问道:“哦!刚才说什么来着?要我帮忙?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要对我心存幻想,我对巫术并非十分拿手,不过,我可以试一试,把这个诅咒从你们头上解除。”
“我并没有对你心存幻想。”德瑞安说,“但你既然是魔法师,希望你能尽力而为,女魔城的百姓将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如果你能解除我们头上的诅咒,我们也许会重新变得像以前一样穷。但是,我们却再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天比一天富有,越富越胆战心惊,还不如像过去那样受穷好手。这些年来,我们念念不忘的就是阻止哈格德城堡倒塌,因为它的倒塌之时,也将是女魔城毁灭之日。咒语预言,将会有一个来自女魔城的人,摧毁哈格德城堡。这不是不可能的,正出于这种担心,我们不许任何陌生人到我们的城市里来定居,我们把他们都赶得远远的,必要时不得不动武,但主要是靠计谋。您当然听说过那些关于女魔城的可怕故事,其实,那都是我们自己瞎编的,我们希望这些故事传得越远越好,为的是把人们吓得都不敢到这里来。”他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一脸洋洋得意的笑容。
史曼德里克手托着下巴,醉醺醺地靠在桌子上,涎着脸看着德瑞安一个劲地傻笑。“可是你们拿你们的孩子怎么办?”他问,“也许这个可怕的咒语将来会由他们中的一个来实现。”他醉眼凄迷地环顾着四周,一个一个地打量着那些刻满皱纹的脸孔,那些脸孔也无言地打量着他。“你们想过这个问题没有?”他迷惑不解地问,“难道你们的城市里就一个年轻人也没有吗?我怎么一个也没有见到,是不是都上床睡觉了?”
众人都闭着嘴一言不发,室内的气氛一片死寂,好像一下子被冻得结了冰一样,茉莉仿佛能听到从众人的血管里传来血液冻结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又好像听到众人的皮肤被冻得正在咔嚓咔嚓地龟裂、脱落。过了好久,德瑞安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孩子,你说的我们早就想到了,自从50年前,我们听到这个咒语的那一天起,我们就从来没有生过孩子。”他握着拳头堵在嘴边使劲地干咳了好大一会儿,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看来,我们若想避免那个魔咒应验,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史曼德里克听罢,猛地仰起头,张着大嘴,放肆地大笑起来,笑得泪都流了出来,笑得旁边的火把都跟着呼啦拉地颤抖,却一直是干笑,没有发出任何笑声。茉莉知道这位史曼德里克大师久早逢甘霖,自从走进酒馆就没放下过杯子,眼下早已是醉得一塌糊涂、六神无主了。德瑞安却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他双唇紧闭,脸皮铁青,眼珠发绿,一肚子邪火,怒不可遏地瞪着史曼德里克,尽量放缓口气对他说:“阁下莫不是在幸灾乐祸吧?我们的噩运有那么好笑吗?”
“非也!非也!”史曼德里克一边咯着气一边醉醺醺地说,一头趴在桌子上,碰翻了酒杯。“非也!非也!失态失态,恕罪恕罪。”在一百多双眼睛的怒视下,他一激灵,酒也好像醒了几分。他强压醉意,竭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德瑞安说:“听你刚才所说,我觉得你们好像完全没有必要害怕了,你们早就有备无患了。”但他仍是抑止不住自己心中的好笑,一丝笑意,偷偷摸摸地,好像从茶壶嘴中冒出的一缕热气一样从他的嘴角慢慢延伸开来。
“但愿如此。”德瑞安忽然朝史曼德里克探过身子,压低声音说,“可是有一件蹊跷事,我压在心里,一直没说。二十一年前,女魔城发生了一件怪事,不知道谁在这里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父母是谁,是何来历,我们直到今天还没弄清。那个神秘的孩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