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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过路人和商贩,也纷纷围拢过来,听他讲解开锁的咒语。魔法师是一个诚实人,没有骗他们,如果使用恰当的话,那咒语确实有用。许多人都看见了魔法师手上累累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吓人。魔法师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意轻描淡写地说:“这个嘛,是一个鹰首女妖留给我的纪念,她们都喜欢咬人。”
“难道你从来没有害怕过嘛?”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突然柔声地问他,市长见她对客人如此莽撞,就连忙用嘘声阻止她。但史曼德里克倒没有生气,他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点上一根雪茄,轻轻地吐出几个烟圈,才淡淡地笑着说:“害怕和饥饿会让人永葆青春活力。”说完这个警句,他斜眼打量了一下身边那些昏昏欲睡的市议员,向那位姑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市长看见了他朝姑娘暗送秋波。客人这样挑逗人家陌生姑娘,虽然有失体统,但市长宽宏大量,没有见怪,反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附和魔法师的话说:“是呀!像我们这样的生活究竟是好还是坏,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有的时候,我想,挨一下饿,受一点惊吓,对于我这些安逸惯了的市民也许是好事。俗话说得好啊,饥饿和恐惧让人清醒。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总是盛情款待那些来到我们城市的外乡人,希望他们能多给我们讲一些故事,唱一些歌谣,这样可以开阔我们的眼界……,让我们不断地反省自己的灵魂……”说着,他使劲地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接连打了一串肥肥的饱嗝。
这时,猛听到一位市议员惊叫一声:“天哪!快看呀!快看那边牧场上!”听他这样一叫,那些胖得圆溜溜的脑袋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纷纷朝牧场上看去,只见镇上的奶牛、绵羊和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纷纷集合到了牧场的边缘上,静静地看着魔法师的那匹漂亮的白马,而那匹白马正低着头,悠闲自在地尽情享用着甘美的青草。那些畜生静静地簇拥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连猪猡和鸭子这些平时总是不知安分的动物,此刻也仿佛中了魔法,一声也不吭。“呱——”,远处,有一只老鸦冒冒失失地叫了一声,一下子打破了那里的寂静,但那叫声立刻就像灰烬一样在漫天晚霞中飘落得无影无踪。
“太怪了!”市长喃喃地嘀咕到,“真是太怪了!”
酒宴上的人看见眼前的情景,也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那位市议员打破沉默。“奇怪的是,”他说,“那些畜生们好像并不怕她,倒是好像十分敬仰她的样子,好像他们正在向她列队致敬似的。”
“动物们能看到人类看不见的东西。”史曼德里克把自己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刚才那位姑娘美目流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此时此刻,他觉得姑娘的目光比独角兽的还清澈,还甜美。魔法师铿然一声把喝空了的酒杯搁到桌子上,对笑容可掬的市长说:“她是一种你想也想不到的稀有动物,她是一个古老的神话,一个忘却的记忆,一个梦想,一曲哀伤的歌谣。假如你还记得,假如你曾经恐惧过……”
他的话突然被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打断了。循声望去,但见远处飞沙走石般扬起一阵尘土,一干人马,大概有好几十个打扮得古里古怪的骑手,骑着马朝广场一路狂奔而来。他们又是呼哨,又是尖叫,又是放肆地大笑,在广场上横冲直撞,把人群冲得好像撒在地上的弹子一样,四处奔逃。他们到了广场上,也不下马,骑在马上排成一列,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他们吹胡子瞪眼,撞翻了桌子,摔碎了盘子,捣翻了酒坛,搅得广场上顿时乱成一团,吓得小姑娘惊声尖叫,他们却开心地哈哈大笑。一个骑手站在马鞍上,挥手抽出弓箭,瞄准教堂尖顶上的风信鸟,“嗖”的一声,射了个正着;另一位好汉飞马朝魔法师冲来,来了个飞马探花,伸手抓过魔法师的帽子,一把扣到自己的脑袋上;还有的飞身抓起吓得尖叫的小孩,放在自己胸前的马鞍前翘上,狂奔而去;另外一些没有这般身手,纷纷跳下马来,窜到酒席桌子上,不管是酒,还是面包、三明治,抓起来就往嘴巴里面塞,恰像是一群下山的猛虎、扑食的饿鬼。只见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长着蓬乱的络腮胡子,眼睛凶巴巴地放光,暴烈的狂笑声像是从肚皮里传出来的鼓声。
胖市长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他那胖得像个圆球一样的身子左右摇晃着,眯缝着眼睛在人群里搜寻了好半天,才看见这帮人的头头。他朝那人轻轻眨了眨左眼,那人立刻打了个呼哨,马队马上就安静了下来,就像那些在独角兽面前的动物一样老实。他们把那些被抓在马背上的小孩轻轻放回到地上,把喝了一半的酒囊乖乖地归还到桌上。
“杰克·琼里,劳驾,请过来。”市长平静地说。
马队的头目跳下马背,慢慢地向市长和客人的这张桌子走过来。这家伙真是一个大块头,生得虎背熊腰,起码有七英尺高。这个大块头每走一步,身上就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因为他那件打满补丁的夹克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铃铛、链子和扣子。“晚上好,大人。”他一边吃吃笑着一边用粗犷的嗓子说。
“我就是不明白!”市长说,“你和你这帮弟兄就不能安安静静地骑马,像一个文明市民那样?”
“啊哈!小伙子们没有恶意,尊敬的大人。”大块头毕恭毕敬地啷哝道,“一天到晚呆在森林里,他们也需要消遣一下,或者说发泄一下。您说呢,大人?”说完,他长吁一口气,从腰上解下一个脏里巴兮的钱袋,放在市长的手上。“这是给您的,大人。”杰克·琼里说,“不太多,但我们拼死拼活也就只能挣这么多。”
市长把袋子中的钱币倒在手掌上,用他那粗胖的手指一五一十地数了一番,不满地哼了一声,说:“确实不多,甚至还没有上个月挣的多,可不能再少了。你这个强盗也够可悲的,够可悲的。”
“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杰克·琼里应声道,“这您不能怪我们,怪只怪过路人身上的金子比我们的还少。您知道,从萝卜里面无论如何也轧不出血来。”
“当然轧不出来!”市长阴沉着脸,举起拳头在这个高大的强盗面前挥舞着,“如果你胆敢跟我耍滑头,如果你胆敢吃回扣,把我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小心你的小命。我会把你拿来轧血,把你的身体里面的瓤儿全轧出来,只剩下一张皮,让一阵风把你吹走。现在,滚吧!去把我的话告诉你那帮恶棍。混蛋!还不快滚!”
杰克嘴里骂骂咧咧地发着牢骚,讪讪地走开。史曼德里克清了清嗓子,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如果您不在意的话,请……请把我的帽子还给我。”
那大汉瞪大两只布满血丝的公牛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魔法师半天,却一言不发。魔法师鼓起勇气,换了一种坚定的语气说:“帽子!你的一位手下拿走了鄙人的帽子,识相的,请他赶快把帽子还给我。”
杰克·琼里突然嘎地笑了一声,用一种不屑的口气说:“识相?哈……,你是什么东西?轮到你用这种口气教训大爷我?你晓得啥叫识相?”
史曼德里克早已带了几分酒意,葡萄洒给他增添了几分胆子,他醉眼迷糊地看着眼前这位彪形大汉,摇头晃脑地说:“问我是谁?魔法大师史曼德里克是也!到江湖上打听打听,跟我对着干,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见我年轻好欺是吧?大师我过的桥可比你走的路还长,奉劝阁下还是让您的手下不要惹我生气,魔法师可是不好惹的。帽子!还我的帽子!”
杰克·琼里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魔法师好大一会,突然转身回到自己的坐骑跟前,翻身上马,直挺挺地坐在马鞍上,放马朝魔法师径直走过来,直到马头几乎碰到魔法师的脑袋,他才勒住马。“来吧!”他吼道,“你不是魔法大师吗?来呀!把本事全使出来呀,也让弟兄们开开眼。看你能不能把洒家鼻子变成绿色的,把洒家口袋中的银子变成雪花儿,把洒家的络腮胡子变没喽!能,算你有本事;不能,你小子还是赶快撒丫子逃命去吧。”说着,从皮带上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边在魔法师鼻子面前比划着,一边流里流气地吹起口哨。
“不许放肆!魔法师是我的客人。”市长厉声警告他,史曼德里克并没有被他这气势汹汹的架势吓倒,他昂首朗声应道:“好极了!原来你脑袋上戴着的就是我的帽子。”杰克·琼里趾高气扬地骑在马上,向他挑战,他那群衣衫褴褛的强盗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