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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菱忙应声去拿衣裳,庆丰帝便坐着跟林云熙说话。他半下午过来可不是闲的,还真有事跟林云熙商量。庆丰帝说了几个名字和官位,林云熙听着都是武官,要么就是军中的文职。
“你找个合适的时间,传他们家有诰命的进来说说话。”
林云熙不知道庆丰帝想做什么,但依旧笑吟吟点头道:“好啊,我在宫里本就清闲,有人来陪我,那再好不过了。要是有几位老夫人,还能给我讲讲古、教我怎么治治寿安那个皮猴子。”
庆丰帝笑道:“你高兴就好。”
又跟她说悄悄话,“朕这两年外头竟都是在打仗,两面开支国库也吃不消。眼下玄武军、江浙、福建水师都有战功,要是凑着一处,朕只怕连赏银都封不出了。”
林云熙一边听一边笑,嘴角压都压不下来,“打了胜仗您还不高兴?这等‘怨言’,您该说去给朝中的贤臣们听去。”
庆丰帝柔和得看着她,“你不嫌朕无用?连功臣的封赏都拿不出来。”
她瞪大眼,十分吃惊,圣人居然这么没底气?打胜了怎么还要小心翼翼?连忙认认真真安慰他道:“您接连打了两回胜仗!翻翻史书,也没几个圣人有这份功德。您还叫这没用,别的人都该回娘胎去了。”
庆丰帝一面应她,脸上现出被宽慰的神色来,一面忍着笑想,宁昭还当真了……
第116章 心腹()
庆丰帝倒有一半说的是真的。
打了胜仗确实是令一个帝王振奋激动的事情,所谓文治武功,他这辈子,后面一个已经不用愁了,只要安安稳稳守住江山,传个能干、清明的儿子,就是马上去见先帝,他也不用觉得脸上羞愧。
不过兴兵动武也确实费钱。
庆丰帝登基至今快有**年了,先帝虽留了半个烂摊子给他,也同样留了不少忠心的能臣干吏,除了开头两年还闹个饥荒流民,剩下的就尽是太平年岁,治吏也算清明。他手里又有不少来钱的,不敢说是盛世,但总能称得上仓廪充足、犹有富裕。
但就是这样,两场仗打下来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打倭国的是江浙福建等沿海,都是鱼米之乡,调粮发饷倒还便宜,打下倭国后又能得到大量钱粮,即便睁眼闭眼暗中落下不少,也是一船一船运回来。不仅有钱,还有俘虏的倭人。再卖了倭人又是一笔入账。
但北蒙就不一样,大草原上哪里去找吃的?燕北又不适宜产粮,都靠国库支撑,抄了北蒙亲贵的金银珠宝充给军费也远远不足。
钱就流水似的花出去。
因倭国还没全打下来,现任的水师统领安正祁尚算得用,但还远不如镇海候蒋定国,勉强能推着战线前进,却没有大捷的胜仗。故而朝中大都是打算先让玄武军班师、受封,然后遣一部分军士返乡,留下一部分暂时配合治理的官吏一起驻守北蒙,等倭国打下了了,再让水师回朝献俘、受赏。
可庆丰帝偷偷命叶相连夜清算了国库,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国库没钱了。
没有切实的钱银封赏,难道光给将士们勋位?就是勋位还要出俸禄呢!还不止给活着的人封赏,战死沙场的要抚恤、受伤残疾的安顿、继续留守的也要安抚加饷……
耗钱的地方数不胜数。
要是只有这一回,那咬咬牙,勒紧裤腰带也就出了。大不了狠下心,先动一部分湖广明年的赋税。再好好修生养息个三五七八年,也就养回来了。
可后面还有个打下半个倭国的水师等着呢!
这仗已经打了快两年,三年之内要打不完,水师统领就该提头去向圣人请罪了。
但如果三年内打完了……这赏钱哪里出?
庆丰帝还没那个胆子为了封赏将士给老百姓加税。只怕他前脚出了圣旨,后脚就被御史骂个狗血淋头,起居注上还要添一笔他穷兵黩武,是个独夫了。
几个丞相聚头开了个小会,心里都明白寅支卯粮是怎么个事儿,不过拆了东墙补西墙而已。叶相琢摩了半天,就道:“不如先停一停,命一部分水师回朝,带着手头的战俘、钱饷请圣人授封。待玄武军班师,再整顿军备,一举拿下倭国。”
意思就是先派一部分把从倭国搜刮来的战利品带回来,国库里这点钱刚好赏给他们。那些战利品充了公,国库不就又有钱了?再筹措一笔,叫玄武军班师庆功,最后再想办法整顿军备,最好一下把倭国打下来。
咳咳,倭国的国库里总还是有钱的。就算那边也因为打仗打穷了,总还有不少大臣亲贵吧?反正到时候是要拉回来当做昆仑奴卖了,能抄出多少家财还不都是大宋的?
这钱不就正好作为给玄武军封赏嘛。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需要商讨转圜的地方,但毕竟能勉强圆回来,不会叫墙陷个窟窿就是功德了。
庆丰帝心里先给叶相记了一小功,和颜悦色道:“叶相既有了说法,此事就交由你来办。”眼锋压过严相徐相等人,“若有什么不便,尽管来与朕说。朕为你做主。”
严相徐相才冒出一点点小心思,又被庆丰帝摁灭了。军国大事,圣人不允许有人捣乱,要是办砸了,那就是打圣人的脸。要是这边找了叶温清不痛快,那边就要被圣人削,那还是算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默默腹诽,圣人,每回叶温清办事儿,您都站他那头,您什么时候站到臣这边儿来啊?!
叶相既然开了口,对此事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的。他本就管着户部,连位子都不用挪,直接找人干活就行。若真给他做成了,他就能凭着这个稳稳当当地把严相徐相压下去,成为名副其实的首辅。
庆丰帝也高兴有人接手,他不怕几个丞相能干,只怕他们不够能干!
这三个丞相里头,徐相世家大族,家室最高,脾气最差,精明不缺,但喜怒全写在脸上,办事马马虎虎,有时还要底下人事后给他找补,满头的小辫子可抓;严相是三流氏族的出身,胆子最小,也最为稳妥慎重,做事谨慎细致,几乎找不到空子可钻,但他太过小心,出不了差错,也立不下大功;而叶相出身最低,寒门士子,还无亲族支持,全凭己功,却最有能耐,抓的了小节,也担得起重任。
庆丰帝不惧叶温清步步为营地爬上来,说到底,叶温清也是要给他这个皇帝干活的,他又不是昏庸无能的软蛋,还拍捏不住一个臣子的忠心?!
只要叶温清敢上来,他就敢用。
严相徐相还有政务堆积,陆续告辞了。叶相新得了差事,要先拟个陈条,在庆丰帝这里挖了几个人,也笑眯眯得走了。
留下庆丰帝批完了折子,只好在立政殿里来回走着磨地砖。
这时候,到哪里去凑上一笔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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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熙翻找了这两年递进来的帖子,对着礼单查了一遍,庆丰帝说的几个名字是武官不错,可那都是南下去打倭国的武官。
除了沿海,各地的水师规模都不大,升官也难。故而能做到京官的,大部分仍是江浙沿海出身,杀海盗剿倭寇,差不多是实打实的靠着军功上来的,有一半还是镇海候的旧部。
两年前镇海候披甲出战,又把这些人统统拉回去了,他临终前托付的水军副统领安正祁就是其中一个。
庆丰帝要她把水师的家眷叫进来说话,是什么意思?
朝中不是商量好了,由玄武军先班师,再是水师吗?何况安正祁那里仗还没打完呢!就算国库空缺,不能加赏玄武军,难道水师回来就行了?这两边都来人,不是雪上加霜么?
林云熙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庆丰帝既然说了,她就要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林云熙暗暗思忖,圣人这样叮嘱她,可不是叫她随便把人唤进来赏些东西就完了,其中必然有什么目的,或是想借着这件事露出些风声。
但不管是为了什么,她要是没把人声势浩大地接来,就没人知道她传召了水师的家眷,圣人想借此达到的‘目的’也就成不了。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昭阳殿召见了水师家眷,亲切问候,恩赏厚赐。
哪怕林云熙没猜中,也不要紧。就当是为圣人拉拢在外征战的将士。反正是庆丰帝要求她做的,她光明正大地办,怎么都不会错。
青菱碧芷帮着她看了半天帖子,总算找着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镇海候的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