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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既怪自己愚蠢多事又怨婉容华不肯相救,但他不敢表露出来,还要乞求婉容华保全他的家人。
婉容华才微微笑道:“这倒不难。你若肯再为我做一件事,我便许你家人一辈子荣华富贵。”
那内侍一咬牙,“好!”又停了一停,抬头直视婉容华道:“你若做不到……”
婉容华冷哼一声,心知这个誓言不得不发,道:“我若违誓,天地不容,无后而终!”
内侍才松了一口气,“但凭容华吩咐。”
婉容华细细问了御前诸事,沉吟片刻,招他近身耳语了一番,内侍额上冷汗涔涔,终究狠了狠心,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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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
太皇太后静默着念经,后堂里点着淡淡的无为香。
年老的嬷嬷悄然掀了帘子进来,在太皇太后耳边低声道:“御前有人不安分了。”
太皇太后眼皮子都不抬,“是哪一个?”
嬷嬷道:“只是个管茶水的内侍,名叫薛易。方才从浮云殿溜了出来,先扮成粗使宫人去了昌安殿,又回住处换了衣裳,又带着人到延庆宫去了。”
太皇太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延庆宫?哀家记得那是孟氏的住处。”
嬷嬷迟疑着道:“忻婕妤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那内侍形迹颇为可疑,可要拦一拦?”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她在宫中几十年,什么妖阴谋手段没见过,那个内侍最多不过五品舍人,除了手底下几个,哪里能使唤得动别人?既是偷溜出来,还敢这样招摇得去延庆宫,不是背后有人撑腰,就是身在局中,行阴晦之事,求死而已。淡淡道:“理他做什么?皇嗣尚不知男女,孟氏不过区区婕妤,何需为她费心。”
嬷嬷忙应了,又听太皇太后长长轻叹一声,道:“今儿二十六了吧?”
“是。”
“最多一旬,阿沅便要回家备选了。”太皇太后神情平静,目中却露出些微冷厉之色,“也罢,哀家老了,临了多为她操点心,只盼她日后能立得稳,提携族人才是。”轻声吩咐那嬷嬷道:“去知会一声,那内侍有什么举动都不必管,叫御前的人帮他一把,哀家自会照料他的亲族。”
嬷嬷垂目,恭敬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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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延庆宫里忻婕妤歇了一晌,在窗下看那一树桃花,身边侍奉的宫女玉音进来道:“御前薛易请见。”
忻婕妤心中奇怪,往常庆丰帝遣人传话,不是魏、王、刘等少监,便是得用的舍人,这薛易虽又是哪一个?但还是叫人好生请了进来,见他身着五品补服,心知是个舍人,在御前侍奉的宫人里品阶不算高,也不算太低,和声问道:“圣人有何旨意?”
薛易笑道:“圣人得了王爷一把好琴,请婕妤一同去瞧呢。”
忻婕妤只觉得薛易这话颇为古怪,一时又想不出哪里不妥,冲着玉音使个眼色,后者忙低头静默着退了下去。忻婕妤微微笑道:“有劳你跑一趟。”又似不经意道:“舍人侍奉圣驾辛苦,素日倒少见你在后宫走动。”
薛易憨笑两声,老实道:“奴才原是奉茶的,这回几位哥哥正忙着,才有福气被李总管指来伺候婕妤一回。”
忻婕妤听他说得十分诚恳,疑心便去了一半。玉音又奉了茶进来,她嫣然笑道:“薛舍人喝盏茶歇歇,我换了衣裳就去。”
薛易忙接了茶,连连道:“不敢不敢,奴才谢婕妤美意。”灌了几口,又道:“御前还有差事,奴才走不开。总管吩咐奴才,圣人和王爷说话,婕妤可慢慢过去。”
忻婕妤方命身边的嬷嬷送他出去,自扶了玉音的手去内室更衣。玉音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道:“奴婢请崔少监亲自去瞧过,随着来的都是御前得用的内侍。薛易是拿了李总管的宫牌,不然怎辖制得住御前这些人?他虽是五品,同行的也有两个五品舍人呢。”
忻婕妤“嗯”一声,笑道:“这就好。圣人近来甚少传召,多是昭仪伴驾,今儿偏又派了一个面生的,也是我多虑了。”
玉音道:“这有什么?如今主子怀着身孕,小心几分总是好的。”
她们说着话,外间嬷嬷才引着薛易出门,便有崔少监接了过去,一路陪着,又有内侍十分得力地捧了一把金瓜子来,崔少监笑道:“咱们主子请舍人喝茶的,劳烦舍人跑这一趟。”
薛易收了一半,另一半塞给崔少监,也是笑眯眯道:“哥哥与我客气什么?我这点子微末道行,还要靠哥哥多提携我。”
崔少监也不勉强,笑道:“你在御前当差,可不比咱们这些老哥哥前途远大。”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将薛易送出宫。
宫道上微风拂面,薛易惊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背上的衣裳都是湿濡的,好半天才捂干了。他快步回了浮云殿,走得还是偏门,戍守的侍卫颇为狐疑得打量了他好几眼,“这是御前哪位内监?怎地是从外面回来的?仿佛未见你出去。”
薛易只将那宫牌取出来给众人看,故作十分不耐的样子道:“我奉总管之命,你们怎地这样多事?!若误了差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唬得众人忙放了他进去。
薛易自知不能叫太多人看见,否则必会生疑,小心避开了一路的宫人,转脚去了两边角门。还是拿着那宫牌招摇,只说:“圣人请了嫔妃来,你等若见嫔妃銮驾,不可阻拦,明白吗?”侍卫们满头雾水,但那宫牌不假,纷纷应了。
他又在前殿寻了一处耳房落脚,叫个小宫女沏了一碗茶来,又将她打发走了。外面丝竹之声未歇,他在里头团团转,若圣人与王爷酒宴未散,那忻婕妤一来,不就拆穿了吗?一面想着酒宴快些散,一面又求忻婕妤来得慢些,急得心口砰砰直跳。
忽然歌舞声停了,薛易心头大喜,从窗户缝里偷偷看着,见李顺和几个宫人服侍庄亲王去另外的宫室,庆丰帝也往寝殿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才侧身除了门,躲着人急匆匆跟着进了后殿。
迎面便见是王少监,笑眯着眼压低了声,问道:“这不是薛舍人吗?怎么在这儿?你徒弟才给圣人沏了茶,圣人还夸他手艺不错。只怕再等个几年,就要赶上他师傅了。”
薛易心中暗骂那小兔崽子抢他风头,竟敢踩着他往上爬。又想,只怕里头已经成事了,不然这老狗说话能这么细声细气么?脸上堆了笑容,也一样小声道:“岂敢岂敢,他有这份能耐伺候圣人,是他的福气。”
王少监冲他使个眼色,又瞟了紧闭的殿门一眼,道:“如今圣人在里头歇着,你随意找个地儿落脚吧。”
他方嘿嘿一笑,道:“奴才且是奉了总管的话,总管有事吩咐您呢。”又拿了宫牌出来。王少监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心头冷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这蠢货!这宫牌虽是一品总管的,却不是李顺随身带着的那块,就是用来认个身份的,除了那些低等的侍卫宫人,连器物针黹房里的奴才都使唤不动,必然是这狗东西偷来的。拿着这么个玩意儿糊弄我,若不是主子吩咐,我得叫他好看!”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似的,“老弟不早说。既是总管吩咐,咱们哪敢怠慢?”
他略微安了安心,也不敢随意掰扯理由,只说总管请王少监带人跟着去,圣人这里已另安排了人伺候。王少监盯着他好一会儿,直到他心慌气短,还以为露了馅,王少监才一招手,带着人走了。
薛易猛地松了一大口气,一头的冷汗,对剩下的人低声喝道:“好好守着,一会儿有人来都不许出声,若打搅了圣人,有你们的好!”
脚不沾地得飞奔出了浮云殿的角门,戍守的侍卫见又是他,更为狐疑起来。刚才哥几个就觉得奇怪,那块宫牌的规制好像也不大对头,有一个还信誓旦旦的说那少了两道纹,压根就不是总管平日用的。本就半信半疑,这内监竟又从里头出来了,几人对视一眼,活捉了再说。
其中一个侍卫在后头悄悄跟着,不想他一路疾走,竟迎面对上了忻婕妤的车驾。侍卫们碰着后妃是要回避的,这会儿上不是下不是,他一咬牙,终究不敢冲着后妃的车驾去,只得急忙转身回走,想着先去回禀统领和李总管,必要将这鬼鬼祟祟的拿下了好好审问。
薛易手心都是汗,忙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