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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眉眼冷淡,“嬷嬷想的明白就好!”侧目看了看铜壶滴漏,“如今戍时未到,嬷嬷叫人去问问,圣人是否得闲,若有空,便说我有要紧事求见。”
许嬷嬷应是,皇后又道:“你待会便去,飞兰那里叫她把话咬实了!再叫尚宫局的人一道去查!这事儿不能拖,得越快越好!圣人在上头看着呢,咱们也不能叫害了昭仪的人逍遥法外!”微微一顿, “至于那飞兰,举报有功,调去尚宫局当差吧。”
“娘娘心存仁厚。”许嬷嬷感叹一句,转而语气微微森然,“只是那飞兰告了旧主,良心日夜受到谴责,虽当了好差事,却染上风寒,没命享这个福气了。”
皇后侧过头,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厌恶和冷漠,却还是点头道:“照嬷嬷说的办吧。”她重新绾起头发,鸾凤银簪斜斜簪起,高华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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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熙醒来时天色已黑,屋中灯火通明。她只觉得刺眼,浑身上下又说不出的酸软,想要抬一抬手,却发现四肢都是沉沉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耳旁陡然传来众人惊喜的欢呼,“主子醒了!”
“快去叫太医!”
“奴婢去打热水来!”
还有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宁昭,你可醒了。”
林云熙喉头一酸,“阿娘……”她被七手八脚地扶起来,软软地靠在身后垫子上,又有人给她更衣擦脸递水。
林夫人便坐在她床边,林云熙才发现林夫人眉头紧锁,神情带着憔悴,忍不住拉着她的手道:“阿娘,你累不累?回去歇一会吧。”林夫人含笑道:“才没有那么娇弱,倒是你,快叫太医来瞧一瞧才是。”
给她诊脉的太医却是副院判闻叔常,呵呵笑道:“昭仪已无大碍,这几日好好休息就好。”
林夫人朝着青菱打个眼色,后者忙去取了银封塞到副院判手里,“多谢太医!夫人请您喝茶。”林夫人又起身送他,一面走一面笑道:“一点儿心意罢了,昭仪还有劳您费心照料。”
闻叔常含笑接了,微微行礼道:“都是应臣做的。”
碧芷又端了粥进来,林云熙睡了许久,正好有些饿了,就着清炒竹荪和山药茯苓乳鸽汤吃了不少。众人见她用的香,都露了笑脸,“三清保佑!主子总算没事了!”
胃里暖暖的舒服,身上也热起来,她方才有心思去想早晨的事。并不费神,不过转念便猜出是有人在她饮食之中做下手脚,不然她怎会无故腹痛,甚至晕厥?
这两日恰逢林夫人回府,小厨房似乎又出了些问题,只怕是被人趁机钻了空子。只是这人出手如此狠辣精准,若非她觉得味道不甚对劲,用的少,又在喝粥保胎,几乎便是一击而中!
微微紧了紧手中的碗盏,怀胎十月,她月份尚且不足,又痛得昏死过去,宫中亦无身份贵重之人坐镇,倘若此人是针对她而来且还有后手,竟是连性命也无法掌控己手。
一念及此,心中不由漫上来一阵后怕,这些日子过得安稳,她的警惕之心什么时候竟降到了这个地步?!
林夫人送走太医,见林云熙端着碗略略皱眉思索,大约知道她心下所想,便打发了众人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方才让青菱碧芷将白日之事一一道来。
林云熙凝眉听了,“圣人只叫人杖责打发出去,有没有说旁的?那三个跪在雪堆里,如今怎样了?”
青菱碧芷都摇头道:“并不曾,只吩咐咱们好好侍奉主子,说晚上再来瞧您。”后一句是秦路答的:“有两个已昏死过去,李总管那里发过话,不准请医官也不准放到旁的地方去,跪也要跪死在那儿。”
林云熙心头微寒,一股森然冷意几乎迫入骨髓。勉力忍住了不露出分毫惶恐惊悸,只作恹恹的神色道:“天这么冷,跪上一夜大约也都冻死了。这些都是谁的人,你和琥琳查过了吗?”
秦路道:“这三人都是内侍,有一个是重华宫的人,剩下两人恕小人无用,还未查清。”
皇后?!
她若有所思,眼下却浑身疲乏,没那个精神去好好思量这些事。摸一摸尚且安好的肚子,对着琥琳、秦路道:“今晚上需辛苦你们一趟。若看守的人里头有自己人那最好,若是没有,也尽量买通了去问一问。再不成,敲定了身份去宫外查。注意行迹,宁可慢慢来,也不许叫人识破了身份!”又叫董嬷嬷,“嬷嬷也帮帮我,那些打了板子打发出去的,您看看有谁是忠心的,先偷偷与掖庭令递个话保下来。他们服侍我一场,又是受池鱼之灾,能救的总要救上一救。”
想一想,她吩咐碧芷道:“今儿小厨房上下都受了惊,如今我醒了,你且去取了银子,每个人都赏。白身的三两,有职无官的赏五两,有官有职的赏十两,几个掌勺的师傅那里封上二十两。郑师傅也是二十两,但是赏金子!不必避讳,当着众人的面给,就说他累了一天,我心中感激,今儿不好再劳动他,明日再请他来说话。”
又再向青菱道:“守门尽职的也要赏,你跟琥琳一道,今天当了差的都赏,只记着,和平日里赏的一样。”
她说了一连串的话,停下来歇一歇,又没了精神,只道:“再叫人去和圣人说一声我醒了,一切都好。”便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几人领了差事,分头一一去办。
林夫人扶着她躺下,目色沉沉似水,“你身子未好,费心操持这些做什么?有阿娘在呢!那些玩意儿一个都跑不了。”
林云熙疲惫地揉一揉眉心,微微苦笑道:“都是我懈怠了,小厨房的事儿我有些数,却想着不过是争个脸面罢了,竟叫人在自己的地方钻了空子。”林夫人拉着她的手冷笑道:“如今并不是十分太平稳当的时候,你才几岁大,哪里知道这些?这是欺负你年纪小不经事,我在时还好,才不过出去两日,什么魔鬼蛇神都跳出来了。”又安慰她,“你方才不是安顿得井井有条么?宫中也不是没有能用的人,只历练不足罢了。日后多加小心谨慎,单凭你九嫔之位,也不敢有人轻易动手脚。”
林云熙幽幽一叹,“我倒是想这么想。可真正忠心又能干的岂是随意可得的?嬷嬷总算一心待我,却也要避着圣人不见。此番若不是青菱甘冒不韪,这事儿拖下去,我便只能吃这个暗亏。届时敌在暗我在明,更加防不胜防!”
林夫人顿一顿,缓声劝道:“嬷嬷本就是出宫以养老,为了你才二度入宫。何况她避着圣人也是避嫌,纵不能处处和你心意,凡事有她盯着一二,总比那些不知底细的更稳妥。”
“阿娘说的是,嬷嬷自有她的难处,我又何苦再为难她?”
她到不是对董嬷嬷有什么不满,只是琥琳无谋、秦路阴晦,皆不能托付,若非阿娘,昭阳殿中竟连个能坐镇的都没有。青菱碧芷阅历尚浅,白露白遥等几个亦有忠心,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提起来用的。
“好歹青菱碧芷忠心无二,又是知根知底的,让嬷嬷多用心j□j,总比旁的强。你身边早日有得力之人,嬷嬷也不必左右为难。她尽心尽力侍奉你,又是独身,他日愿意在你身边或是再出宫养老都可,万不可亏待了她。”
林云熙澹然一笑,她倒与林夫人想到同一处去了。
夜色寂静,漫天大雪无声无气的飘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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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交加的夜里,立政殿灯火通明,禁卫军静静戍守于长廊御道,冰冷的盔甲上落满了白白一层薄雪。殿内却昼夜不息地烧着地龙,青铜雕龙纹三足鼎中焚着沉水香,幽幽袅袅,温暖如春,只着单衣也不觉寒冷。
庆丰帝尚在批阅奏章,殿门“吱呀”开了一角,李顺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地走进来轻声道:“圣人,皇后娘娘遣人过来问话,不知您是否得空。”
庆丰帝不自觉得皱了皱眉,淡淡道:“什么事?”
李顺垂目盯着脚尖,“老奴不知,传话的人只说娘娘有要紧事。”
庆丰帝“哼”了一声,语调冷冷,“朕倒不知有什么要紧事需她这么急着赶过来。罢了,叫她来吧。”
“是。”
李顺小心翼翼地要告退,又听庆丰帝道:“着人去问问昭仪醒了没有。”
他忙露出笑脸,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