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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了一会儿，又喝了杯热茶，杜六叶也缓了过来。她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跪在外面，料想李令月这么着急召她入宫，必定是跟这些事情有关系。仍是澜清清地向李令月问道：“这么大的雨，还把我叫进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不过是想你了！”李令月又从案几上拿起那块白玉壁，递在她的手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将白日里在集仙殿受罚时，所听到的话，一一跟杜六叶讲了。
杜六叶摸着自己的手中的白玉盘，暗自己掂量着，这虽然算不上一块好玉，但贵在纹理如画，玉中含坤。那雕刻的手法，虽稍显稚嫩质朴，却也笨拙有趣。
玉壁之内，是另一遍天地。晕黄的圆月当空高悬，叶桂微褐的树杆高大粗壮，嫩叶微绿如丝。而树下一高一矮，仿佛站了两个人，从飞扬的衣角来看，应该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她们手牵着手，仰头看着头顶的圆月……
这是什么意思呢？李令月贵为公主，金银珍宝，古玩字画，收藏的样样皆是名品。怎么会有如此平常不堪的玉盘呢？看她感慨万千的神色，难道是她亲自己雕刻的？那样此玉盘必定身价菲了。
公主如今年龄也不过是十二三岁，这玉盘看成色，应该也打磨了有些年头。那就是说，李令月在几岁的时候，就手工非常出众了。放眼大唐值此一枚，收藏价值可见一般！杜六叶正神游天外，听着李令月有一句没一句的谴责武三思，骂他尽出馊主意，除了怂恿武曌打压李家的宗亲；更是要大兴土木，拆掉现在巍峨的乾元殿，扩建更为辉煌的宫殿。铺张浪费，不顾黎明疾苦。
杜六听着，散淡无波，这些事情全在她的意料之中。武曌重新执政之后，为了试探大臣们的反应，在她的主张下，拆除了李唐先帝们建立地不少宫殿。为的，就是破旧迎新，颠覆皇权！也是为自己登基作准备。
这个时候，宫殿代表的并不是居住的屋舍，而是政见派系。武曌要拆掉乾元殿，重新修建的那座宫宇，叫做——明堂。
自古以来，天子坐明堂！
可见其野心，路人皆知。到时候反对之众，她也将要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不过，武曌可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辈，在这些洪流杂污之中，她也分清了形势以及敌我。到最后，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以反对势力，全被她铁腕绞杀。听李令月的意思，是很反感她拆除乾元殿了？她不会跑去劝阻武曌吧？以李令月目前的势力，韬光养晦才是王道。千万不可触碰武曌的逆鳞，否则失宠事小，丢命事大。
“公主，那你想怎么样呢？”杜六叶忽然打断她，郑重地问道。这称呼让李令月吓了一跳，李令月一般称她全名或是尊衔的时候，要么代表她生气了；要么代表此事非同小可。
现在看来，她表情凝重，不苟言笑，或许两者都有。李令月自然也意识到了问题地严重性，她挥手向岚烟等人说道：“你们统统退下，都守在门外，无事不许前来打扰。”
岚烟见状与岚雾对视了一眼，而守真也与守拙交换了一下眼色。皆是静默着行了礼，鱼贯而出。
“我能怎么样呢？我不是找你来，正想问你意见吗？”李令月捧起一杯茶，放在手中转了转，仔细审视着杜六叶。言语之中也渐渐升起愠色来，武三思叫母后把好端端的乾元殿都给拆了，这样劳财伤民，难道她们不应该管一管吗？师姐这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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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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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恶梦里（）
李令月喃喃地念叨着，她本来想说，怪不得你不让我参涉母后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全身涌起鸡皮疙瘩，满是恐惧，她咽了咽口水，“那显皇兄会怎么样？”
假如母后要称帝，第一个要杀掉的就是当今皇上，李显啊！所以，武三思今天才会说，时机已经成熟了，可怜她还以为这不过是些平常的家话，根本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看来，李显真是危矣！
自己救得了他吗？想至她于死地的人，可是母后啊！母后连长姐都不放过……来了，还是来了……
李令月顿时吓得瑟瑟发抖，感觉自己好像又坠入了恶梦里。她好想醒过来……醒过来……
“月儿——你别怕，别怕……师姐在呢！没事的……”杜六叶见她霍然瞳孔放大，全身发抖。她也是惊愕不已，想不到这个孩子，内心对此是这般恐惧。早知道她就不和她说这么多了，她必竟还是个孩子，跟自己不同。她一面后悔，一面紧紧地抱住李令月，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好让她平静下来。
“师姐，我们还能救显皇兄吗？”许久，李令月才回头，嘴唇都打着颤，哆哆嗦嗦的问道，眼中尽是悲潮的暗涌。
“应该可以！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做到。为什么太后当皇上，你会如此害怕？她是你的母后，你怕她什么？在你的心里，难道她还比不你的兄长吗？”
“应该可以！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做到。为什么太后当皇上，你会如此害怕？她是你的母后，你怕她什么？在你的心里，难道她还比不你的兄长吗？”
什么比得上比不上？他们都是自己的亲人，与自己血脉相连。李令月伏在杜六叶腿上，闻着她衣服上的松木香，感觉很舒坦。从最初的惊惧，也慢慢平静下来。
太后是自己的母亲，小时候，因为贪玩，她几次偷听到宫女们暗中议论。说是母亲为了陷害当年的王皇后，执意动手把长姐掐死了，为的就是构陷扳倒王氏一族。
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她不知道……
可是王氏确确实实倒台了，并且她还听说，母亲将王氏与萧氏，统统切手断脚，挖眼剁耳……淹在缸里，做成人彘。
而她为了证明这些传言是假的，那些人不过是在胡说，还曾偷偷地在宫里各处搜寻。也曾跑去冷宫查找，但是因为她年纪小，也没有发现什么样蛛丝马迹，更别提什么像样的人证物证。
不过正是因为她年纪小，宫里的人才对她没有防备，在行动上较普通人更加自由。
就这样找了很久，终于，有一天，她在一座废弃的行宫里，发现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她永远都记得，那是一个黄昏，她手里还拿着甜糕。站在断壁残垣的瓦砾上，秋风肆虐，微微有些冷意。她呆呆地看到两口比她还高的铜色水缸，里面探出两颗黑乎乎的脑袋来，也分不眼鼻，臭烘烘的……她之所以确定那是脑袋，是因为上面毛发丛生，看着有些像罢了。
年幼的她，瞬间被吓得失去行动意识，只能尖锐的呼喊着……这一叫不打紧，却惊醒了昏昏沉沉的两颗“人头”，她们随即回应似的，喉咙里发出“咕哝咕哝”的声响。
李令月也听不清“它们”在说些什么，可那模模糊糊的声调，拼凑起来，似乎断断续续地伸诉着，“……她会掐死你的……”
她会掐死你的……
她会掐死你的……
这句若有若无的话，一直不停地盘旋在她的脑海之中，直到她彻底地晕了过去。那之后，她病了很长一段时间。父皇和母后时常来探望她，只是她仍是不敢开口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总是无声地流泪。
大病痊愈之后，她发现身边的宫女太监全消失不见了，重新换了一批新面孔，连着夕萝，也是那个时候才调到自己身边的。
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越发的卑微曲膝，小心沉默。
从此之后，她再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罐子，更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连着往日议论纷纷的杂役奴仆们，都全部不知去向……
可愈是这样，她却愈加害怕了。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那是自己做的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便消散了。
可，事情却不像她希望的那样，反而，那种真实的恐惧经常如影随行……有将近十年的光阴，一直徘徊在她午夜的恶梦里，挥之不去。
听到这里，杜六叶却是更加的同情她，将她抱得紧了一些，看着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尽是压抑的惊惧与不安。她摸了摸李令月的头，原来这孩子内心藏着如此深的恐惧，可见是被有些不该看到事情吓破了胆子。
“你别怕，别怕……以后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师姐都会陪着你的。”
杜六叶话语尽量显得轻暖而温柔，她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