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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陆墨沉在悬崖边一块造型古怪的石堆下找到了白素然的痕迹。
其实也只有一张纸。
云卿轻轻地打开,白素然的字迹凌美,一笔一划很是英气,她说。
女儿:
亲爱的,宝贝。
首先,说声对不起,妈妈食言,这趟旅游,它没有归期。
再者,请求原谅,对于我一年多的‘欺骗’,如果你认为是欺骗的话。
别生气,妈妈度过了一段好时光,是你给予我的温暖,是外孙们给予我的欢乐,女婿给予我的安稳可是,终究敌不过思念。
对,我思念他,越久,越思念,有时恍惚,一觉醒来翻个身猛地立正,还以为要去执行任务,回头看看床畔,却无他身影。
留下的那一天,都很怅然若失。
我想你会懂,你是深爱之人,对吗?
不知道一年够不够长,我与你天伦之乐,陪伴小孙儿,考察墨沉,他终究让我放心了。
时光不尽,记忆永恒,你知道妈妈爱你。
“骗子,骗子”她很失控,手里攥着纸张发抖,泪珠一颗颗打在上面,而身旁的男人用坚硬的臂力将她揽入怀中,她扑腾着不知要对谁发火,发去这心中无敌的洞,好似身旁湖畔那会吃人的洞!
“爱我?用了一年来骗我,尽责任吗?妈妈你好自私!呜是我自私,老公,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应该再给妈妈一些空间的,她肯定是觉得亲情累赘,对不对?其实我最开始就有这样的预感,所以我我不肯让妈妈离开s市,我患得患失,她总笑我。后来她就伪装,这半年她伪装得多好,和爸爸开始沟通,伪装到我浑然不觉,放心的让她去旅游,她瞅准了这个时机,生日过了,一家人团圆了,了结了我的愿望,是不是啊!你说归期会晚,可是归期未有,根本没有!”
“宝贝,你冷静点。”陆墨沉爱怜地捧起她的脸,她像个迷路的孩子,多慌,多心碎,眼看幸福日日渐多,却突然之间,白素然做了这样的决定,他压着低沉的嗓音温柔安慰,“其实这是她的温柔,对不对?你仔细想,怎么会是尽责任呢?她很爱你,她只是或许觉得累了,宝贝如果你真的爱她,不要哭,你要为她高兴啊,你说自己自私,那么,你不应当再自私。”
她泪光恍惚,脸白如霜,仿佛懂了陆墨沉最后那句话的深意。
因为想留住妈妈,是她的自私,不要再感到怨恨,伤心。
可其实,她只有不舍云卿咬住泪痕,目光钝痛望着那静若如死的湖面。
三个小时后,季云庭赶到,夜色正浓,过了凌晨。
湖水带起的风竟冰冷刺骨,那张纸的最下面,有留给季云庭的话,只有短短一句。
云庭:如同失眠这样最难治疗的杂症,牵挂也治不好的,人们极力想睡着是为了活命,我不想要活命,所以不需要睡着。谢谢你。
季云庭重咳一声,夜色里谁也看不见他手帕里捂着的一朵绽开的血色,他感觉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喉咙口,生生遏制住,勉强稳住身躯,抬头狠狠的捏了捏双目的眼皮,竟然如水望向湖面。
黑暗中,没有灯,月光被云层盖住,也看不清。
他把掌心里的纸捏皱,纸张很厚,那些棱角就像尖锐的小刀,从他的指腹切肉进去,直切森森白骨,从指尖传递到心尖的痛,是为最痛。
湖面起风了,窸窸窣窣好似谁在起歌。
他其实早有察觉,送花那日隐跳的神经就有察觉啊。
她跳下这片湖的时候,捧着那个人的骨灰,脸上是笑还是泪?抑或是要回家的安然?
他好似看见了,看见了她白色的影子慢慢从悬崖坠下去的那一刻,她应该是看到了兰宗林的身影。
他清澈又神秘,在贝加尔湖畔。
这一生一世,时间虽少,也终于融化了冰雪的深情。
往事不会随云走,时光容不了温柔。
如果容得了,她不会去另一个世界找。
是他理解错了,错了啊。
原来,‘我要和你说再见了,宗林’,不是告别。
是‘我终于要和你再见了,宗林’,难怪她那晚熏然中有浅浅笑意。
一切都有预告啊。
季云庭深深地用手指抵住眼睛。
原来。
你春也是他,冬也是他。来也因他,去也归他。
他让你好好活着,你就好好活了一段日子,最终还是不知如何继续在这世上存活吗?
你一丝回眸,都不肯给我!
两年后,季云庭病重。
那是云卿和陆墨沉婚后第三年,白素然去世后两年。
其实云卿料到了。
此刻她的心态冷静似海,从妈妈的死亡她得到了很多领悟,以及平归释然,她当时就明白,爸爸她也留不住的,看他这两年几乎足不出户,只喝茶下棋的状态就看得出。
那年秋天,季云庭安详逝去在家中,季斯宸和云卿在最后一刻都守在床前,他是很突然的,早晨醒来了一阵,还和儿子女儿说了会儿话,等到太阳上了三竿,暖阳撒下来,云卿说扶您起来出去晒晒太阳吧?
他英俊坚毅的容颜不改,只是削瘦十分,还点了点头。
后来起身了,却突然捉住云卿的手,望着女儿的脸,眼神里带着清柔笑意:“素素,我仔细想了两年,只觉得人生也不算多糊涂,年轻时懂爱,不懂如何维护爱,懂责任,不懂如何妥善尽责任,失去了。可我想想,我也拥有你完整的三年,不是么?”
他的嘴角也笑了起来。
云卿与爸爸对视,一直没动,几乎面无表情的脸上,渗白了,慢慢的掉下两颗泪珠。
季斯宸愣狂地看着妹妹,突然身躯一僵,双膝猛地跪在了地上,老头坐在床边,双腿肃然,正要穿鞋,他的手指扣在妹妹的手腕上,云卿很快感觉到温度流走了。
在陆墨沉长腿大步跑进来时,云卿闭眼,泪流断线,咬着牙抖着手指,要去碰爸爸的睁开的眼。
陆墨沉宽厚温热的身躯立刻过来,挺住她,伸手拿开她的手,低沉紧绷的声音温柔哑道,“我来,你别哭。”
“陆哥”她还是泪流满面,“都是情深不寿,情深不寿”
那一日,陆墨沉搂着妻子,在月光下将两年前本该在贝加尔湖畔没说的话,说了出来,他抱紧了怀中娇躯,眉头皱的极其认真,语气却十分黯然,“所以老婆,我们要更加相爱,把每一天都当作末日来爱。当初主动,我不管蛮横也罢,当初霸占,我是怕来生后悔。你父亲就后悔了,看着他和你母亲,我就想这辈子一定要抓牢你,不能步其后尘,幸好我没错过你,幸好时间刚刚好。三年哪里够?我要三十年,到了地下黄泉,我要三百年!你有这个觉悟吗?”
云卿搂紧他,爸爸和妈妈的爱情悲剧,让她警醒。
妈妈和兰先生的生死相随,让她更加向往和维护自己的爱情。
虽则打打闹闹,才是一生。
508:婚后幸福篇:你要维持她现在的幸福(。com)
十年——顾湛宇
他在陵墓公安管理人员的引路下,找到自己的‘坟墓’,矗立在陵园山正中间的高坡上,于万千碑座中正正方方的一块墓地。
一看就是经过挑选与风水盘算的。
顾湛宇拧起眉头,他的眼型修长,眯起来时淡黑色的瞳仁掩映其中,不带情绪时给人凌厉却清澈的感觉。
云卿曾觉得他眼型的漂亮程度甚至比过陆墨沉。
可惜从前这双眼睛,看什么都是不羁与阴鸷的,掩盖了其灼灼风华。
他在夏初蒙雾的这个早晨,修长伫立,探目打量墓碑上的旧照片,是一个年轻男孩,笑得没心没肺。
那是自己吗?
多少年前,年轻的自己?
回到s市多日,顾家别墅里有他从小到大的照片,陆柔希给他看过,但都是单人照。
顾湛宇淡淡的抿着唇,目光下移,盯着墓前摆放的贡品,白瓷小碗三个,上面的食物已经消失,或许是被陵园里的小猫叼走。
一束白色菊花,风干了花朵洒在墓碑周围。
花束的下面用纸包着,很细心地打了一个白色丝带的结子。
一看,就是经女人的手。
他的目光有些收紧,脑海中闪过管理人员的回答:“就是年初二月有个女人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来祭奠过5389号已故者,已故者的母亲陆女士我知道,她经常与我联系,拜托我私下来多多打扫她儿子的墓前,但陆女士今年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