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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任长行踏入了嘉月楼的一处雅间,见一名女子临窗而立,便试探着叫了一句:“灵兰?”
那女子闻声转身,却是莫素问的面孔,浅笑着朝他福了一福:“三皇子。”
任长行蹙了蹙眉,疑惑涌上心头:“莫大小姐?你为何穿着和灵兰一般的衣服?”
莫素问闻言怔了怔,苦笑道:“市面上这种款式的衣服那么多,她穿得,我就穿不得么?若今日你知道是我请你过来,怕也是不会赴约的吧?”
对于她的疑问,任长行并不否认,莫素问又道:“可笑我如今竟要借着她的由头你才肯来见我一次。你如今大概见了我就觉得烦吧。坐罢,连喝杯茶的工夫也不愿意呆?”
任长行撩袍入座,语声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大小姐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人谁无过,但及时回头,便好过一错再错。”
“回头?我是为了谁才一错再错?”莫素问笑了笑,脸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灵兰,叫得多亲昵,唤我时却这样生疏,莫大小姐?是,我是莫府的嫡长女,论起身份,虽不比金枝玉叶,却也是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今番做下这些事情,我的确有错,对此不敢辩驳,但我的心意是却是日月可鉴啊,当初被任长亭下毒也是为你,三皇子难道真的就一点也觉察不出么?”
莫素问情绪渐渐激动,神情哀婉,语调凄然,任长行本是厌倦极了她为人,但忆起当日她中毒后痛苦的模样,心上却不免添了几分愧疚,默然半晌后才道:“你若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但凡我能做到的,都会尽量满足你。”
他直视着莫素问,态度恳切,莫素问眼神微动:“三皇子此言不虚?”
任长行颔首:“大小姐请说。”
莫素问语气坚定:“我要你娶我为妻。”
有那么一瞬间任长行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便又问了一遍,莫素问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娶我。”
就感情而言,如今任长行对莫素问除了一点愧疚便再无风情月意,论理而言,莫素问因他中毒,救他性命,他便必须作出补偿。
任长行自问一生行事坦荡无愧,此时亦心悦莫灵兰,可承诺一旦出口便无法收回,不然就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沉思良久后,他只得答应了莫素问,然后便欲离去。
莫素问又道:“我要的是正妻之位,不是妾室侧妃,三皇子听仔细了么。”
任长行转身,神色冷峻地打量了莫素问一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便如你所愿。”
皇子成婚是件大事,任长行上表求娶莫素问后,皇上便下旨意赐婚了,消息很快传遍了宫里宫外。
莫府上下接到圣旨后,都引以为荣耀,开始筹划婚事,莫灵兰听说了消息后,在众人面前依旧是神情冷淡,回去自己房中后却难掩酸楚之色,任长行终究还是要娶莫素问了,枉自己努力那么久,却还是扭转不了命运,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只怕又是走上了原主前世的路,当真是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岂能为人力所夺?
痛苦之余她又觉好笑,不久之前任长行还曾经对自己示好,如今却公然求娶他人,可笑世事无常,人心更难测。
莫灵兰独自在房中坐了许久,心中凄凉难以排解,晚膳时勉强吃了几口就出了屋子,在府中花圃里散散步,以遣忧愁。
至于莫素问这边,她虽然知道任长行娶自己大约是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这个人已经很快就要被她得到了,这就是最重要的。她原只是试探,没想到任长行真的吃软不吃硬,自己在他面前声泪俱下表演一番就使他答应娶了,倒是轻而易举遂了心愿,便觉志得意满,安心在莫灵兰面前炫耀一番。
于是,黄昏时两人便在花圃间相遇了,觌面相迎,不尴不尬,眼神交汇后,莫灵兰不欲与莫素问多谈,便要走开。
莫素问斜睨着莫灵兰,不肯放过她:“妹妹可听见圣旨了么?”
第70章 她有什么好()
看来她是沉不住气,刚得意就来耀武扬威了,莫灵兰不冷不热道:“听见了,贺喜姐姐。”
莫素问面有得色:“三皇子这样一个如意郎君,也是我平生有幸,只是无意抢了妹妹的意中人,有些过意不去呢。”口里说着歉意,但却无半分诚意。
莫灵兰听此冷笑一声,品评似的端详着莫素问的面容:“真过意不去,你就不会逼着人家娶你。”
她这个举动却像极了之前任长行的形容,莫素问恍惚了一会儿,一时语塞:“你”旋即脸色恢复如常,笑道:“左右他如今要娶的人是我,不是你。”
莫灵兰冷冰冰道:“因为他是个仁义君子,才会吃这一套。”抬步离开,又道:“强扭的瓜好不好吃,还要你自己亲自尝尝了,我在此,恭贺姐姐。”
她虽心里痛极,神色上却似毫不在乎一般,转身就走,看得莫素问也是心中不解。
装什么装?莫素问望着莫灵兰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甩袖子回了自己的屋子。
任长行要娶莫素问,这道赐婚的圣旨一下,合宫人大多是去任长行那里恭贺,有一个人却不然,那就是任子衿,在她看来,整件事情太过荒谬,而且她也了解莫素问的心性,因此很不赞同这桩婚事。
于是,任子衿亲自去任长行那边找他说话,恐人多眼杂,另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任长行不知她来意,却见她神情凝重,便问她道:“五妹特地叫我到这边说话,是有什么要事么?”
任子衿年纪小,又一向很受宠爱,说话很直:“三哥为何突然要娶莫素问?这样是要将灵兰姐姐置于何地呢?”
任长行眼神一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还小,这些事情内情太过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
他并未直接答复,任子衿心中很为莫灵兰不平,便走近一步一句句质问:“我是不明白,但我晓得你并不喜欢莫素问,对不对?既然这样,为何要娶她?你看中的是灵兰姐姐啊,而她对你的喜欢,也丝毫不比莫素问少,前段时间你们不还是好好的么,为什么这么快就要娶别人了?”
任长行长叹一声:“青青你不懂,做夫妻并不一定需要相爱,还有责任,喜欢一个人,未必就能真的在一起,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
任子衿冷笑道:“不得已?既然三哥说,两个人成为夫妻的基础不一定是相爱,还有别的原因,那我就告诉你,你的这位未婚妻是什么样的人。”
到此时任子衿一时心急,说话就不再顾忌什么了,将自己所知道的莫素问做的一些不好的事情都抖了出来。
任长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三哥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莫素问,我是非娶不可。”
任子衿见他如何也不肯听劝告,气得跺脚:“都是借口,三哥只是不敢去争取自己喜欢的罢了。”瞪了任长行一眼便负气离开。
之后,任子衿犹然气愤难平,于是又找了二皇子任长鸣,到了他府上,却见他正在花厅里喝闷酒。
任子衿没叫侍卫通报,悄悄走近,拿起了酒壶:“二哥喝什么闷酒呢?”
任长鸣的眼神随着酒壶往上走,看到妹妹红扑扑的小脸:“没喝闷酒啊,只是镇日无聊,无奈饮酒看花打发时间罢了。你这脸红的,发生什么事啦?”
任子衿气咻咻坐下:“您老倒是闲适啊,我这厢都要气坏了。”
任长鸣瞧她气鼓鼓模样甚是可爱,便有意逗一逗她,笑道:“谁敢惹公主殿下生气啊?该拿去廷杖五十,再流放到城郊十五里地。”
任子衿闻言扑哧一笑:“十五里地哪够?”想起之前的谈话,又哼了一声:“得罪我的这个人啊,我还真没办法拿他怎么样。”
任长鸣好笑道:“那你倒说说,是什么人啊?”
任子衿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就要往唇边凑:“二哥难道没听说?三哥马上就要去莫府的大小姐莫素问了!我好心跟他说这桩婚事不能成,他死活也不听劝,真是气死我了。”
任长鸣这几日未出府邸,并不晓得外面消息,此时听妹妹一说才知道有此一事,却还不敢肯定,夺下了她的酒杯:“你说,长行要娶谁?”
任子衿没好气道:“莫素问啊!真不知道三哥这回是哪根筋搭错了,放着灵兰这么好的人不要,非要娶那个女人,怎么不气煞人呢?”
任长鸣一时心里五味杂陈,重重放下了酒杯,折身就走:“青青你先喝着,我去找他。”
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