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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旧识()
讲读仪专为皇太子读书而设,位于文华殿东厢殿内。每日太子出阁升座,先读四书,再读经史。到了巳时,侍讲官入内,讲解早上所读的内容。之后,再由侍书官侍习写字。凡是读书,三日后一温,要求背诵成熟。温书之日,不授新书。凡写字,春夏秋日百字,冬日五十字。凡朔望节假及大风雨雪、隆寒盛暑,则暂停。
所以这每日的讲读仪,不但太子辛苦,侍候一旁的俊草,更是劳累。
“多谢姑姑挂心,奴婢记下了。小爷的经书要得急,奴婢要去趟经厂,先告退了。”
万贞儿笑了道,“经书虽然贵重,吩咐取的人小心些也就罢了,你何苦还要亲自跑一趟?”
“小爷的差事,别人去奴婢不放心,”俊草转身告辞,一路不停来到西直门外玉河边的经厂。前几日,他已吩咐内官,让经厂备下了宋刻《北藏》之《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经厂掌司周德如没料到俊草会亲自来取,听得手下通报,急忙出门迎了俊草入内。
初次见面,两人免不了一番寒暄。周德如见客套话说得差不多,起身从内屋捧出一只华色锦匣。
“心经虽为宋刻,可是藏本不多,”周德如小心打开了匣子,匣内正是被称为经中之王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经书为经折装,长约一尺,封皮用硬纸裱以黄绫及各色彩绫,装帧十分考究,“这是奴婢择选出的善本,特奉于小爷御览。”
“有劳了,”俊草查验无误,点头称谢。
“谢字可不敢当,都是奴婢份内的差事。”周德如看他露出满意的神色,心中略略放心。
俊草端起茶盏还未入口,只见院里来了一群身着红色曳撒的内官,他们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人,看着那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俊草忍不住问道,“周掌司,经厂不是由武太监提督?这位又是何人,气派不小。”
周德如瞧也未瞧,就好似知道这人是谁,他小心地将锦匣合上,又在外面套了只黄色锦袋,“那是武提督的义子,自从攀上提督之后,不但从了提督的姓,这几年里更是青云直上,现下已是经厂掌司之首。”
俊草看他不过十五六岁,就当了经厂的总掌司,怪不得这周掌司话里有些酸,“原来如此,武提督想必十分宠他?”
“这武忞啊,就是个人精,见了提督说话像是抹了蜜,打骂起人来却辣手无情,”周德如压低了嗓门道,“听说他原先是御药房的人,也不知如何认了武提督做干爹,才被提拔到经厂来。”
俊草眼皮突地跳了一下,抬眼望去,那人的容貌在众人的汲汲讨好之中看不真切,但是眉目间的冷淡,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却让俊草感到无比熟悉。一瞬间,所有的往事都变得异常清晰,那些原已深埋的苦痛被人骤然揭开,俊草只觉得唇干舌燥,他连着饮喝了几口热茶,努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见到俊草,含笑作揖道,“武忞见过苏掌事。”
俊草正拟回礼,却被他轻轻挡下,俊草忍住了想要将他推开的冲动,抬眼打量这位阔别七年的旧识。眼前之人已长成少年模样,眉目之间依稀可辨幼时容貌,一对细长的眼睛颇肖他爹,发起怒来应是十分骇人,此时弯弯笑着,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想不到苏掌事如此年轻,就深得太子殿下的信任,真是年少有为令人佩服,”武忞看到俊草,心下也是暗暗吃惊,他向来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没想到与这位东宫掌事相比,竟然还要略逊一筹。
“武掌司过誉了,不知你特意前来有何吩咐?”俊草见他只是面露讶异,并未认出自己,口中仍是客套。
“吩咐可不敢当,”武忞直接坐在了俊草的下首,抬手示意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名内官立刻走到俊草面前垂首下跪,双手高举了一只长匣,另一人赶紧上前将匣子打开。
“苏掌事,这几卷瓷青纸是武提督特意吩咐奴婢奉给小爷的,”说罢,他怕俊草不知道这纸的好处,又解释道,“瓷青纸表面经砑光加蜡,用泥金写字其上,或将金粉散于胶水中写成金字,颜色十分鲜明,最适合书写经文。”
俊草点了点头,他对这纸略有耳闻,知道是取用植物之靛蓝而染成,因其色如瓷器的青釉,故此闻名,但因工艺繁复,故而颇为珍贵。
武忞见俊草收回视线,示意两人收起长匣,“奴婢们福薄,无缘觐见小爷,这是经厂的一点孝心,希望苏掌事能代为转达。”
俊草脸上如无其事,心里暗忖,太子不过要他们提了一册经书出来,他们就能想到奉上书经的瓷青纸,司礼监的人还真是擅长曲意逢迎。不过太子才习字月余,只怕横竖撇捺都还提不稳,哪里用得着这么好的东西,他含笑接过,“武提督有心了,奴婢自会回禀小爷。”
“苏掌事,经厂地方偏僻,以后若是你有差事,只需吩咐下来,武忞自会将事情办妥,绝不会误了你的事,”武忞一进屋就祭出他干爹的名头,如今又只顾着奉承俊草,对周德如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多谢,奴婢还要回去交差,先告辞了,”俊草微微颔首,心想他一向嘴甜,生得又好,怪不得武提督对他如此宠爱,看来经厂其他几位掌司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苏掌事,这些物件拿取不便,不如让他们送你回去吧,”武忞微微示意,两名内官一人捧了一只匣子,低头跟在俊草身后。
武忞看到俊草出了经厂,提起衣袍坐在主位,沉声诘问,“周掌司,怎么东宫的苏掌事亲自过来,你也不知会我一声。”
“我并不知道武掌司还有东西要奉给小爷,”周德如心里不悦,冷冷答道。
“你不问我,自然不会知道,”武忞眉梢微扬,扯出一丝冷笑,”你行事如此呆板,难怪一个掌司当了这些年都没抬阶。”
周德如知他一向口舌轻薄,忍了怒气闭口不言。
第21章 掌事()
“干爹真是大人有大量,换做是我,断不会如此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他一边说着,一边眯眼打量周德如。
“有用与否,现在还轮不到你来评说。”
武忞突然笑了出来,却不是和风熙日的明媚,而是风雨晦暝的阴鸷,“亏你活到这把年纪,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真是愚昧。”
“别以为你私自拿了经厂的东西出去奉承各宫,别人就不知道,”周德如被他笑得心里发寒,终于被逼着吐出这样一句话。
“无凭无据,你别血口喷人!”武忞心里一凛,语气却丝毫不见客气,“你听好了,以后所有东宫的差事,一律回报于我,若是你这差事当腻了,那就随你的便。”
“对了,”他站起身子,慢条斯理地捋着袍摆的细褶,“这苏掌事叫什么名字?”
周德如不愿搭理他,随口敷衍道,“我记不得了。”
“你,过来,”武忞指了屋外一人,“东宫的苏掌事,可有说过他叫什么?”
这人听他突然出言询问,跪在地上,吓得一时间舌头也不利索,“他的名字好…好像是苏俊…俊草。”
“什么?你再说一遍?”刚才还漫不经心的手指,此刻已攥成拳头,连指节都已发白。
“是苏俊草!”
“滚…滚…滚!”武忞勃然大怒起来,他的声音由低而高,渐渐咆哮起来,清秀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隆起,突突地跳着。
回话的小内官被这通毫无征兆的暴怒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周德如也被吓了一跳,他冷眼旁观,心里却暗暗生疑。
武忞知道自己失态了,但这个名字于他而言,实在太过沉重,他不想让周德如发现太多端倪,握紧了袖笼下发抖的双手。
“以后东宫的差事,你最好别插手,”说完这话,他大步走了出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双腿发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武忞彻夜无眠。
不知道俊草是否也认出了自己?还是,他已认出自己,却又装作不识?
想到此处,武忞笑了起来,何必去管这么多呢,只要去东宫走一趟,彼此就能认识了。
他一夜辗转,此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头也发沉,暗笑自己城府太浅,为着点小事就失了方寸,实在是活该受罪。侍候他的答应听到他起身的声音,请示之后推门而入,一字排开,侍候他盥洗。
“掌司昨夜歇得好?”答应掌班银宝边